第二百九十八章 丧妹之痛
再不忍心,事情总是要交代的,甄妙咬了咬牙,一鼓作气说完。她瞧着焦氏和温墨言惊愕的样子,心情格外复杂,便垂了眼帘,盯着素缎裙面上的暗竹花纹不语。 温墨言豁然站起来,双腿修长,转身就往外走。 表哥,你去哪儿甄妙追上去,挡在门口。 温墨言盯着甄妙,长长的睫毛像鸦羽作成的扇,显得双目大而明亮,里面愤怒的火焰令人不敢对视。 二表妹,害死meimei的凶手还活得自在,你拦着我 甄妙抿了唇不语,脚步却没有半分移动。 温墨言明亮的眼渐渐暗下去,悲伤恼怒不甘,种种情绪在眸中流转,最终连声音都低沉了几分:二表妹,你真的要拦我 他看起来不那么愤怒急躁了,却像受伤的小兽,绝望而压抑。 甚至有那么一刻,甄妙觉得他要像个孩子似的哭出来了。 其实,温墨言只比她大了一岁,才刚刚十七岁。 就算四表哥以后会讨厌我,现在我也会拦着你的。甄妙淡淡地道。 你,你温墨言狠狠咬了下唇,唇上顿时涌出血来,他却毫不在意,你就是知道,我不能拿你怎么样是不你要是个表弟,我非得 甄妙脸一沉:四表哥就把我当表弟好了。 说着挺了挺胸脯,抬了抬下巴,投过去个挑衅的眼神。 那意思很明显,有种你打我啊。 温墨言尴尬地移开了眼。 墨言,别胡闹了焦氏终于开了口。 娘 焦氏摩挲着干枯的手,语气满是苦涩:墨言,雅琦这样子,是娘没教好。又怎么怨的了别人。 娘,小妹再怎么不对,也罪不至死啊温墨言狠狠攥着拳头。 这是他最不能接受的,幼妹才刚刚十五岁,花朵般的年纪,不过是月余没见,就香消玉殒。祖坟不得入,或是在某处起一座孤零零的香丘,想着那凄凉场景,便觉肝肠寸断。 她再任性妄为。再满是缺点,也是他的meimei,哪怕是终身不嫁,他养着也好。 焦氏闭着眼,泪水簌簌而落:是娘没有教会雅琦自重踏实,还有坚韧,但凡她做到一点,也不会要娘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看着焦氏痛苦的神情,甄妙心中酸涩。 不错。若是温雅琦自重,就不会,若是她足够踏实,哪怕了。这些亲人总会给她安排个良人,若是她坚韧,就算到了最糟糕的局面,也不会一根绳子吊死自己。逃避这一切。 是我的错。雅琦刚明白事理的时候,家里就渐渐艰难,娘忙着支撑家业顾不上她。后来你爹瞎了一只眼,担子更重,就更疏于管教她了。说起来,是娘没有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才害了她,也让娘受到这惩罚。焦氏再忍不住,痛哭起来。 娘,您可别太伤身了,您还有公公,和我们这些小辈要管呢。邢氏扶着焦氏劝道。 那小姑子,可实在令她吃惊,竟做出这么多恬不知耻的事来,到现在,她也看出来了,府上这位姑母对小姑是顶好的,如若不然,这事发生在别的府上,早就把这不懂事的小姑送回去了。 这样的话,她倒是没必要借机闹了,出了这种事后,那姑母对娘家只有更愧疚的份儿。 想到这,她便劝道:娘,姑母不是还病着吗,您总得带儿媳和小叔去看看。 焦氏轻轻点头,睁了眼看向温墨言:墨言,娘不是什么有见识的人,却也知道贼要捉赃的道理。妙儿的话你也不是没听到,那位姑奶奶只是三言两语劝动了你meimei,单凭这个,你凭什么找人家算账雅琦已经这样,你还要再闹出笑话来让人戳咱家的脊梁骨吗那让我怎么有脸去见你姑母 焦氏说自己没见识,是过谦了,那时温家还没衰落,娶的三房媳妇,虽算不上名门贵女,那也是大家闺秀,不过是多年困顿日子,把人磋磨的像个农妇似的。 温墨言傻傻站着,好一会儿,忽然一拳狠狠砸在墙面上。 这小子力气大,这一拳砸下去,那白亮的墙面立刻龟裂如蛛丝,他顿时呆若木鸡,下意识去看甄妙,就像小时候做了错事被抓包时的反应差不多。 甄妙快步走了过来,伸出了手。 温墨言下意识后退一步。 甄妙失笑。 这人,还怕她打他不成她又不是他老子。 她从袖中掏出一方洁白的帕子塞到他手里:手流血了,你先按着。 然后打开门喊紫苏进来:紫苏,你带表少爷去包扎一下。 温墨言还想推脱,见甄妙板着脸,老实跟着紫苏出去了。 焦氏站了起来:妙儿,带我去见见你娘吧。 甄妙犹豫了一下,点头:二舅母随我来吧,只是太医说了,我娘受不得刺激,不然病情就反复了。 二舅母知道的。焦氏拍拍甄妙的手。 她那双手粗糙似老树皮,剌的人肌肤微微刺痛。 甄妙就想起温氏曾说过的话。 娘家最困难时,连下人都舍不得请,衣裳都是主妇亲自洗的。 一时之间,甄妙理解了温氏的苦衷。 任谁娘家人过得如此,自己就是住在金山银窝里,也会坐立难安吧。 出了厢房的门,顺着抄手游廊往前走,天已经有些暗了,残阳西坠,把那方的云染成青红色,沉甸甸的似要支撑不住,给人的心情也蒙上了一层阴郁,墙角那株老梅开着花,稀稀落落的白梅,迎着风有几分萧瑟的意味。 二舅母,您走这边。甄妙站在了外侧,遮挡住了风。 焦氏长途劳顿,又悲伤入骨。再吹了风病倒,那就更令人头疼了。 她觉得有些力不从心,对料理这些事,她向来不擅长。这一刻,很想甄妍就在一旁,像未出阁时一样,给她拿主意。 可这是行不通的,甄妍眼看就要临盆,又是个气性大的,知道这事万一动了胎气。那更了不得。 甄妙挺了挺背脊,扶着焦氏往前走。 不擅长,那便用心去学好了,路总是人走出来的。 焦氏和温氏见了面。 焦氏是个撑得住的,明明正经历着丧女之痛,还耐心抚慰了温氏几句,温氏就像个小女孩般,搂着焦氏大哭起来。 甄妙看了大松口气。 心中郁结,能哭出来。就好了一半了。 温墨言由紫苏领着过来,见到里面情形,立在门口不动了。
甄妙见状走了出去。 我等会儿再进来拜见姑母。温墨言说着,瞧了甄妙一眼。见她神色平和,道,二表妹,我想去瞧瞧雅琦。 甄妙沉默好久。点头:嗯。 温雅琦已经入殓,棺材就放在和风苑一间后罩房里。 甄妙领温墨言过去,一推开门。一股阴冷之气就扑来。 温墨言挡在甄妙身前,回头道:二表妹,你就在外面等着吧,我进去看一眼就是了。 甄妙胆子其实极大,只除了怕鹅,但对看死人,真没有兴趣,就老实点了点头,站在门外等着。 温墨言走过去,先盯着棺木头部镶嵌的铜镜片刻,才把棺盖缓缓移开。 温雅琦就躺在里面,面色发青,孤零零,空荡荡,周身空无一物。 这也是当下习俗,未嫁的女子身亡,别说入不得祖坟,就是连陪葬物都不许有的。 想着meimei生前最爱精致首饰和漂亮衣物,到现在却落得如此下场,温墨言只觉心痛难言,一滴泪从眼角流下来。 他忙后退,怕泪水落到棺木上,退出半丈后蹲下去,压抑的低泣起来。 甄妙站在门外听着,还是忍不住走进去:四表哥 话音嘎然而止,直愣愣瞧着半开的棺材里温雅琦那张铁青的脸。 温墨言豁然站起,脸色都变了,挡住她的视线把她推出去,这才返回去,把棺盖盖好,又走了出去,黑着脸问道:好端端的进去做什么 甄妙抿了唇没吭声。 因为听见他一直哭,想进去劝劝这种话,还是不要提了,想必没有哪个男人愿意听到这种答案。 有没有吓着你温墨言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甄妙摇摇头:没有。 这个真没有。 可惜温墨言不相信,沉了脸往回走,等快到正屋那里时,低声道:四表妹,你要是害怕,就见表妹夫来陪陪你。今日的事,实在抱歉了。 他现在异常后悔,想去见meimei最后一面,随便请个丫鬟带路就是了,何必要表妹领去。女孩子都胆小,她这一吓,吓出什么病来可怎么是好。 真的没事。甄妙扯着嘴角笑了笑。 温墨言显然不相信,还是忧心忡忡的样子。 甄妙目光随意落到他包扎好的拳头上,才想起来一事,也没有寻常女儿家的忸怩,坦然道:四表哥,我那帕子呢回头洗洗,我还要用的。 沾了血的帕子她显然不用了,那帕子虽普通,又没有特殊标记,可毕竟是她用过的物件,留在温墨言那里总归不妥。 温墨言伸手入怀掏了掏,愣住:应该是留在次间里了。 那便算了。 等温墨言进去拜见温氏,甄妙不动声色的唤来紫苏,听她说那帕子已经绞烂了,这才放了心。未完待续。。 :感谢安奈儿tb丶茕茕白兔吴千语打赏的腊梅。 推荐吴千语大大的医律,一百多万字,已经很肥了。 简介:这是一个现代女法医与古代福尔摩斯完美结合,谈情说案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