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关于交易
金石铺子虽小，但五脏俱全。洗手间在阁楼上，正好要路过店铺内堂。 平时那里是专供秦掌柜谈大宗买卖的，门必然是严丝合缝。今天白若微微瞟了一眼，却见门缝虚掩，一道西装革履的男人背影挡住了秦掌柜半个身子。 她并无意识再行窥探，刚要上楼梯，眼中忽地一抹碧影掠过，便又急忙退回到了门边。见秦掌柜面前摆有一只锦匣，里面明黄缎子上躺的，赫然是另一只翡翠手镯。 白若的心跳得剧烈，正在这时，小六突然间提着裤子在楼梯上大叫：“白小姐？” 内堂里的西装男子反应极快，立刻从里面冲了出来，也不管白若薄柳身板，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你是谁？” 与此同时，叶连城在外边听到动静，一下子也窜了进来。一看有只漂亮的男人爪子抓住白若，气得大吼：“放开你的脏手。” 小六系着皮带连滚带爬地从楼梯上下来，嚷着：“误会误会，都是误会。” 秦掌柜的金丝眼镜镜片上明光一闪，出来打圆场：“自己人自己人，三少爷，这位就是我说的白小姐。” 听了秦掌柜的话，徐三少的手有了点松动。他鹰般明锐的目光凿入白若瞳孔，见白若并无任何自卫举动，也就放开了手。冷淡地道了一句：“失礼。” “失什么礼？我告诉你要是白若的手出了什么毛病，我把你炖成rou汤喂小日本！”叶连城很是嚣张，把白若拉到自己身后，瞪着徐三少发狠。 徐三少的反应，仅仅是看了看秦掌柜。 秦掌柜忙解释：“这位是白小姐的朋友，叶连城。” “久仰。”礼多人不怪，握个手总没错。徐三少的教养明显比叶连城高了好几个档次，伸出手意思要握手言和。 叶连城就是那种给脸不要脸的，直接无视徐三少递出的橄榄枝，转而怒目质问秦掌柜：“这种东西怎么出现在你店里？我说你家门槛下限在哪儿呢？” 小六嘀咕，你都能进来，这店早就没下限了。 白若平时也没发现叶连城的嘴巴有多损，这会儿被弄得哭笑不得。只能代替他把手伸了出去，握住徐三少的手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恰好路过……”看了看阁楼，无奈地发笑。上趟厕所而已，没想到还能杀出个程咬金。 徐三少的目光落到白若瓷胎似地手腕上，微微盯了几眼翡翠手镯，才作了回应：“没关系，我理解。” 叶连城傻眼，他这儿正打抱不平呢，我方人员就已经跟敌方头领到了理解万岁的革命地步了，这不是叛徒嘛！那什么三少，你到底理解什么呀？还有还有，那手握够了没有？ 正待继续理论，秦掌柜一把把他的脑袋按到肩头，咬牙切齿地道：“那是杭城徐家老三，你别给我添乱。” 白若见他们两个窃窃私语，不由得侧眸看了叶连城一眼。他老人家这时候居然不闹了，只是对徐三少仍没什么好脸色。她自忖母亲的翡翠手镯可能在徐三少手上，绝不能撕破脸把关系搞砸。何况，她还需要一个验证的机会，光凭那一眼当然不能肯定镯子就是母亲的。所以叶连城的表现，可真让她惊了一身冷汗。这徐三少，明显来头不小，否则秦掌柜也不至于这般奉承。 最后两方人马齐聚内堂，小六撵出去守铺子。 四双眼睛干瞪了一阵，秦掌柜默默地给白若倒了杯茶，介绍道：“这位是杭城徐家三少爷，白小姐应该听说过吧？” 白若点头。封白司马徐，民间金石祖承四大家。作为白家的后人，白若如果连这点都不知道，那就真该活埋了。只不过因为白莲退出金石圈的原因，她们两母女早就被白家人逐出族谱了。换句话说，她虽然是白家后人，但是跟白家一毛钱关系都没有。所以当初决定摆脱何家的时候，白若也从来没想过去投靠白家。 至于其他三个大户，她也真的仅止于“听说过”，而已。 对于白若的背景，秦掌柜多多少少打听过一些。见她竟毫不震惊，不由地加重了语气：“三少爷前不久跟封大小姐订了婚，如今他是抽空才来的咸阳。” 这跟她有关系吗？白若抬眼看徐三少，但徐三少的目光却是一刻不离地盯着她手腕上的翡翠镯子。她将手腕收到内侧，另一只手轻轻摇着秦掌柜倒的茶，心不在焉似地笑起来：“徐三少抽空来咸阳，不会是专程来认识我的吧？”说着向叶连城睇了一眼。 叶连城立马反应过来，合着这老头子压根就是有预谋的，故意让白若发现徐三少。 被白若一语道破，秦掌柜的老脸几乎挂不住。嘴角抽搭了几下，虚笑着点头：“白小姐聪慧。” 叶连城桌子底下的双拳紧握，瞪着那老家伙暗骂老不死的，什么时候下的套，为什么他一丁点儿都没察觉。 白若在何家的时候最不喜欢被人夹持，如同眼前这个状况，就算跟秦掌柜以前的关系再铁，也没办法轻轻松松地跟徐三少喝茶聊天。人家的目的就是翡翠镯子，不是死人都该看出来了，偏偏一向精明的叶连城这时候却笨得脑子里装屎，什么都没想明白。 她的目光停留在锦匣里的翡翠手镯上，现在她可以确定，这一个绝对跟自己手上的是一对。只是她不明白，也就一对翡翠镯子，在别人眼中或许价可比金，但还不至于到让这个徐三少巴巴地从杭城追到咸阳来吧？这好歹是她母亲的东西，该巴巴地追去杭城的人，不该是她白若吗？ 尤其是，她手上的这只，还是秦掌柜给找回来的。据说这铺子背后撑腰的便是徐家，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打嘴巴了吗？ 或许是她狐惑的目光触动了徐三少，曾有一度，他自己也因为同样的事情疑惑不止。随即，他便动手把锦匣里的翡翠镯子拿了出来。 令白若始料未及的是，这只镯子，竟是残的。原来其中一段被锦缎覆盖住，遮去了缺损，所以白若一直认为徐三少手上的这只是完整的品相。 “我的确是专程过来拜访白小姐的，想跟小姐做笔交易。”徐三少淡道，可眸子里已渐渐有了一丝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