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四年后，人情冷暖
四年后。 位于百花镇靠北方向，在陈家族附近，有一座名乌夺的高山。 此时，日正当午，乌夺山上。 葱郁的树木遮盖了半边山壁，露出一间竹木建造而成的幽雅小屋。 小屋外，陈恒盘腿而坐，闭眼静思。 他的脸色不再黝黑健康，而是带着病容，变得苍白，不变的只有那份不倔与坚毅。 陈恒静坐良久，四周一片孤寂，偶尔的鸟鸣回响这山林中。 猛然地—— “咳！咳！咳！” 陈恒睁开双眼，剧烈咳嗽起来，咳出了一口黑血。 他撇眼看见了放在竹木桌上的一个小瓶子，急忙抓起倒出一颗红色的丹药吞下，调息了一会，才止住了咳嗽！轻轻抹掉嘴角的血迹，他苦涩一笑：“冲击又失败。我陈恒，难道注定此生再无机会踏入仙路？” “我不甘！” 陈恒面容痛苦，狠狠地一拍竹木桌，低声嘶吼道。 比试……禁丹……散功…… 一个个场景再度涌入陈恒脑海中。 四年前的他掉进了别人设计的陷井中，失去了进入飞仙门的机会，因为散功更是致使修为聚降，修炼体质受损。 陷害他的那个人是木玄无疑，甚至是木家。 至于自己为何会吃了禁丹，他也一清二楚。 亚当！陈亚当！ 家族中与他关系最好的表弟，一直对他恭敬有加，奇骨三等，当年炼体六层，如今已是炼体八层的天才少年。 在那场飞仙门名额比试中，陈亚当数次送来补充内劲损耗的提劲丹，陈恒没有提防，以为是真的提劲丹，每次都吃上一颗，没想到这竟然是禁丹，在他决胜比试那天，禁丹彻底爆发。 陈亚当背叛了他，帮助了木玄夺得了那次飞仙门名额。 比试之后，木玄与杨真燕，自然成为了飞仙门弟子，从此一振雄翼踏上修仙大道，此时修为应该一涨千里。 而陈恒无疑成为败者。修为下降为炼体二层，四年间没有丝毫尽进！每次想冲击炼体三层，总是身体内劲运行受阻，强行冲击更会引起反噬，从而使内脏受伤，严重的就如今天一样咳出黑血。 别人行走在原本属于自己的光明大道上，自己还深陷在别人设计的黑暗中无法挣脱！这种痛苦，这种压抑，或许只有陈恒自己知道吧！每次，也只有咬着牙自己将伤痛独吞。 慢慢地，陈恒的脸色又恢复了坚毅，紧紧地握着拳头。 “没有什么是注定，没有什么是应该。我陈恒！会站起来的！你们以为从此我会消沉，我偏不如你们意。以前我能奇迹般地，从炼体一层修炼到炼体八层，现在照样可以。即使现在骨质已经受损，即使如今只有炼体二层。但是没有什么能阻止我的修炼之心。我会将我所受的屈辱一一还给你们的！”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意念沉入脑海中，平静着自己心态。 此时，一阵极含韵律的神秘吟咒声在其脑海中蓦然出现。 脑海中声音空幻，又极其神秘！分不清从哪里响起，从哪里消失。 听着神秘咒语，陈恒也自然跟念着。 咒语蕴含着一股浩大的神秘力量，让陈恒精神为之一振，心灵也随着清静。 自从四年前的那次散功后，这是一直出现在陈恒脑海中的怪异现象。 刚开始听到的都是断断续续的咒语，陈恒以为是幻觉。后来声音越来越清晰，才逐渐感受到其中的神秘之力。跟着吟念后，虽然对自身身体没有什么效果，但是精神似乎变得相当集中，五觉也极为灵敏。特别是心灵，每到心烦意乱之时，吟念一遍就会变得极为平静。！ 念完后，陈恒睁开双眼，眼眸变得空灵起来，心情也平静了好多。 倒是这时—— “陈恒！家族会议！族长传你速速快回！” 一道不耐烦的声音由山脚下远远传来，惊扰了树林的安静，也打破了陈恒的思绪。 是陈家来的人。能从山脚下将声音这么清晰传达，修为倒是不弱样子。 “家族会议？” 陈恒自嘲一笑。 自从四年前的那场比试后，除了要追查陈恒服用禁丹一事而召开的那场家族会议外，陈恒再也没有参加过家族的会议。 原因就是家族对陈恒的排斥。 那场比试后，因为陈恒服吃了禁丹，对陈家造成极度冲击的影响！致使陈家在镇上的地位与名声大跌，连同利益分配也是缩水了一大半。 禁丹是魔道人士利用凡人血rou，通过某种邪恶手段炼制而成的。长期服吃者能快速地涨升自己的修为，短期服吃者也能暴发数倍的战斗力。 但是有两个极大的缺陷，一就是服吃者容易迷失本性，变得嗜血残忍；二是自身修为容易失控，服吃太多就会出现暴体的现象。因为炼制方法过份不人道，加上服吃后造成的危害，人人对服吃禁丹者大为痛恶，恨不得诛而后快。 陈恒服吃禁丹造成内劲失控差点暴体后，所有的人都认为，陈恒的修为就是靠吃禁丹而成的。以往光辉的形象一落千丈，陈家的形象也跟着陈恒变得不堪，因此才会造成陈家的危机。 相反的，杨家与木家因为出了个飞仙门弟子，地位名声渐渐日升，将陈家远远抛开，焉然成了镇上两大家族之势。 这一切，大部分陈家子弟都认定是陈恒一人造成的，包括族中的长辈们。他们认为，都是陈恒当初服用禁丹，都是陈恒输了那场比试！才会导致今天这个局面。 当得知陈恒修为下降至炼体二层，修炼根骨受损极重，倐炼已是无望。于是族中少的不再崇拜陈恒！老的也不再重视陈恒！而是施于鄙视以及不屑。自然家族会议也就不再需要这样一个废物了。 可是现在居然又叫他参加家族会议？ 陈恒心中一阵惆怅。 四年了。 这四年中，他的伤没人懂，他的痛更是没人知。 陈恒缓缓起身，深沉吸了一口气，才步行落山。 山脚里传来了刚才传话者的抱怨声：“都废人一个了，还装什么高人似跑到这山林来修炼。真浪费我时间。” 陈恒沉默不语，脸色淡然，向陈家族方向而去。 他早就习惯了大大小小的冷嘲热讽。这几年，或许修为没有丝毫尽进，可是因为有脑海中的吟咒声，他的心性却是煅炼得相当坚韧。 －－－－－－－－－－－－－－－－－－－－－－－－－－－－－－－－－－－－－－－－－－－－－－ 当陈恒步入陈家会议大堂时，数十双眼睛都看向他。 年老的，年轻的精英都聚集一堂。 大堂正中坐着的是陈家族长陈正冲，陈正冲是陈恒的亲叔叔，体变一层修为。 炼体期最高十层，再往上修炼就是体变期，体变期只有三个层次，是脱胎换骨的一个过程。唯有进行体变，才能突破凡体步入仙道，仙道又分为星体期，乃至月体期，甚至传说的阳体期。 炼体十层想进入体变期难如登天，两者之间的瓶颈称为铁瓶，铁一样的瓶颈。百花镇除了三大家族族长外，尚无人能进入体变期，皆都困在炼体十层这一步。能突破至体变一层，可想而知陈正冲的实力相当强悍。 在陈正冲两侧坐着的是四个族中老者，也是族中四个位高权重的长老，他们皆是炼体十层修为。 再下面两边坐着亦是族中的重要人物，包括如今几个地位名气急剧上升的年轻一辈：陈亦灵，陈仙茵，陈百陌。还有，陈亚当。他们的修为不是七层就是八层。 陈恒眼淡如水，扫了众人一眼，看到陈亚当时，眼中寒光一闪而过。很快他又掩饰了，曲身一躬：“陈恒见过族长，各位长老。” 陈正冲脸色平稳，看着陈恒已是廋弱的身躯，暗中叹息着，他这个做叔叔的心中也有内疚，在陈恒跌入低谷这几年，却是一点也帮不上忙！每次都只能看着他兴叹。 “给恒儿看坐吧。”陈正冲说道。 “族长，此次要长话短说，还是不要太拘于形式了。”旁边一个胡须皆白的老者冷淡地说。 “这……”陈正冲脸色稍愠！ “族长，大事紧要。”胡须老者声如洪钟，透出不可抗拒之威！ 陈恒默默注视着眼前这个老者，这是当初极力推荐他当族长继任人，族中威望极高的大长老陈木杰。 “也好。”陈正冲无奈地一笑。 四大长老都是族中长者，陈木杰开口说的话陈正冲也得尊重来着。即使颇有微词，也不能直接驳了这大长老的面子。就只能让陈恒被撩在大堂中孤独地站着。 四周看向陈恒的眼神不是轻蔑不屑，就是一阵阵惋叹。 “恒儿，最近身体好点了没有。”陈正冲低沉着声音问道。 “好多了。”陈恒淡淡应道。 他心中冰冷冷的，荣耀随着四年前的那场比试，随风而去。现在的族人，有几个还记得他陈恒曾经是人物，曾经创造过奇迹。他习惯了，习惯这种孤立的存在，所以他也冷淡了。 “那就好。”陈正冲点点头了：“你如今身体有恙，该调养还得调养。若是丹药不够的话，就去家族的丹药室领取吧。” 这是陈正冲唯一能补偿的了，就是尽量给陈恒一些调养身体的丹药。当然，不包含那些贵重的丹药。 “谢族长。”陈恒应了一声，就注视着眼前众人。 陈家高层当然不会因为无聊，叫他来这里罚站，所以陈恒也不着急，静静等着下文。 众人的目光都放在陈正冲身上。 “咳！咳！”陈正冲轻咳了一声：“恒儿，今次族会招你来，是事关族长继任人一职，想听听你对于此事的意见。” 族长继任人？ 陈恒一怔，这些年因为修炼之事，他基本没有多想这方面的事。如今陈正冲一提，陈恒倒是想起来了。 陈家族祖规中有一条规定，凡是家族子弟在二十岁前达到炼体八层，将作为族长继任人候选之一。 族长继任人，就是下一任族长的储备。因为考虑到二十岁前达到炼体八层的可能不止一个，所以就有候选一说。 四年前的陈家，天才如陈亚当，最高修为也就炼体六层。而陈恒惊艳绝伦地达到炼体八层，加上前进势头凶猛，未来之路在任何人眼中都是一片光明，因此就以绝对的优势成为了继任人不二选。 不是候选，而是直接指定唯一的继任人，这是全族的绝对认同。 如今人去茶凉。 他的修为尽乎全废，也失去了人心。而陈亚当，刚好在二十之龄达到炼体八层，成为陈家新的第一人。 此时此刻的家族会议，陈恒已经明白了，八九不离十就为了废除他这个名存实亡的族长继任人。 陈亚当大概也早就算好了这一步了。 陈恒再度扫了陈亚当一眼，而陈亚当却是一直微笑不语。！ “族中大事，我陈恒岂能有意见，族长尽管作主就是。”陈恒平静地说。 他没在乎族长继任人的那个位置，就算在乎，现在也没能力去争取。 可是这个位置，该给陈亚当？ 答案显然是肯定的，这是陈家内部早就商量好的决定。 他陈恒不就过来跑跑腿，做一形式，将继任人的身份给卸下而已。以陈恒现在的修为，没有办法阻止。即然没办法，他又何必抓着不放呢？这只会徒增笑料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