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局中局
“我靠。”尔雅看起来风尘仆仆，神色之间全是疲惫，肩上的小狐狸也是黑一坨，黄一坨的，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毛色，只是比之少女的怨念，小狐狸眼中全是幸灾乐祸之色，尔雅都不想去注意它的存在了，只会让自己更加烦躁而已。 斩尘坐在河边，一边打理自己，还不忘将小狐狸按入河中好生清理一番，一边在心中默默的鄙视蜀锦的那个所谓的齐长老。一开始凤翔提醒自己，还从容虚那里敲诈了不少保命之物交给自己，给自己一个你好走的神色。她还觉着凤翔那厮太夸张了，不管人品如何，修炼到这番程度，身为蜀锦三大长老之一，不至于这么掉价吧？却不想，他比自己想象之中人品更加没有下限，真是不得不怀疑，要不是没办法，他是不是会亲自来了解了自己的小命。 她已经够小心翼翼的了，没想到才出临山镇没多远，一路而来竟全是齐天的人，还真是天罗地网啊，她是不是该庆幸他下的命令是要活捉她，而不是不论死活毁掉自己就好，少女冷笑，难怪凤翔那厮对着他那个样子，每次提到时也是一脸鄙视，这番行径，屁大点胸怀，可不是自找鄙视么。 洗了好一番，少女终于捞出茸拉着脑袋浑身湿透的小狐狸，将其烘干，不理会小狐狸哀怨的神色，又开始上路，如今她倒是不急，因为前几天总算逃开了他们的追踪，只是不断绕来绕去，到达建邺的时间倒是比之预定晚了几天，幸亏之前没说确定的时间，不然失去联系的这些天也不知道小意怎么想，应该或多或少会有些担心的吧，否则她做人未免太过失败。 总算来到都城建邺，看着城门，尔雅不禁感叹，之前也路过这里，没成想几个月时间倒是有种翻天覆地之感。城门口不少士兵把守，进进出出极为严格，她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还是因为特殊时期哪里都是一个样子，毕竟一路而来，她净捡着人迹罕至的方向而行，所以别说其他地方，对于建邺的情况她亦是一知半解，她的信息唯来源于小意简单的概述。 想了想，少女决定她还是别来那什么惊喜了，指不定变成惊吓的可能性更高，不紧不慢的向着城门而行，将小意半个多月前传给自己的通城令牌交给守卫，却见守卫半天没有反应，就想拿过令牌进城，不成想守卫突然跪下，“恭迎小姐回归。”然后其他守卫，不管是城门前的还是城门之上的抑或着是周遭巡视的人员，一个个全部在少女面前跪下，“恭迎小姐回归。”没有一丝敷衍，全是从心而发，完全臣服的语气。尔雅嘴角微抽：小意啊小意，你到底是给我了什么东西啊，一块普通的通城令牌有这样的能力么？心中又十分安慰，这些人臣服的哪里是她，明明就是小意，这样很好。 城门口的动静太大，很快吸引了周遭之人的注意，人群一涌而来，尔雅顿觉自己成了动物园被观赏的猴子，斩尘看向跪在最前方的一人，应该便是领头之人，只是应该怎么称呼这还真是个大问题。纠结了一番，少女果断决定，“众将士都起身吧，这番倒是折煞小女子了，可受不得这般大的礼。”说着还躬身去扶最前的男子，男子显得有些惶恐，连说“不用不用，谢谢小姐。”快速的站起，“谢谢小姐。”众人也喊，其他人这才按次序站起身来，倒是军纪严明，有模有样的。 男子才一起身就对身旁之人说了些什么，那人迅速接令离开，尔雅看得一愣一愣的，这效率。“那个，请问怎么称呼。” “秉小姐，属下吕大有，如今在刘将军门下司兵部侍郎一职。”男子笑笑，终年在阳光之下皮肤黝黑，看起来憨憨直直的，提到那个“刘将军”的时候满脸放光，显然是敬佩至极，尔雅眼光微转，想来男子口中那个刘将军就是自己的小妹了。 “吕侍郎无需因为我耽搁你们的时间，弄出这般大的动静本来就很不好意思了，我一来倒是给你们添麻烦了。”少女满脸愧疚，“让他们都回归各位吧，我自去寻她就可。” “等，等等”少女正想岔道而行，男子突然挡在她面前，满脸通红，说话都开始有些不顺，“那个，那个，我刚刚已经派人去通知刘将军了，小姐先随我找个地休息会······可以？” 尔雅看看周围又看向面前的男子，无可奈何，“好吧。”她真心受不了被这般当做怪物似的观看的待遇，刘意的jiejie怎么了，有必要像是看天外来客一般么。 男子看似粗犷，实则倒很细心，除开他之外另还选了几个人，一路上隔开众人投之而来的视线，这才体她安排了一个幽静的房间，“小姐还需要什么东西么？” “不用。”尔雅环视周遭，“你们都出去吧，不用管我。” 男子也不反对，“有人在外守着，小姐若还要什么让他们去准备就好，属下这就告退了。” “嗯。”少女点头，男子这才退下，出门之时还顺手将门轻轻掩上，尔雅暗叹，这倒是一个人才，不骄不躁，明理知进退，倒值得好生培养。 整个房间只剩自己一人，少女也不闲着，拉开窗帘往下看，城门口的情况尽收眼底。建邺一共四个城门，她误打误撞走了东门，也是最为重要的要塞，难怪即便是无事发生，平常时期也查的这般严格，还有这个房间，倒像是用来监视守城侍卫状况之地。尔雅拉上窗帘，整个房间游荡一番，敲敲打打，突然莞尔一笑，果然是有密道，想了想，她还是没有打开，反而坐于桌前静静等着来人。 果然没过多久，下边传来一阵喧哗，然后便是上楼的声音，敲门而入的可不就是小意，身旁还有旋影凤鸣，这是她与凤鸣的第二次相见，只是此番少年眼中似笑非笑的神色让她很是不爽，她可以确定这个少年和蜀锦凤家的关系很不一般，想到这尔雅完全没有避开少年的探究，反而迎之而上，颇有些挑衅的意味。 “jiejie？”旋意的声音将少女的目光从凤鸣身上移开，转而看向身旁的女子，“小意啊小意，你这番倒是把我也给算计了。”尔雅说这话的时候不过玩笑般的神色，却也掩盖不住声音中的失望。 “对不起，jiejie。”刘意愧疚，她从未不相信她，只是尔雅给她的感觉总是很飘忽，怎么也抓不住，她只好用这种强硬的办法让自己有安全感。 “不用说对不起，你这样很好。”尔雅却是突然话锋一转，“你只要记得你本来想要做的是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不要轻易让着外物迷了你的眼，蒙了你的心。” “jiejie。” “既是要做就要做到最好，才能达到想要的效果，我一个身无寸铁的弱女子便是小意你最大的弱点，致命的弱点。从你那边下不了手终于遭到了突破口。”少女说着挽着刘意的手，若有所思的看了凤鸣一眼，“刘将军亲自到城门来接远道而来的jiejie，连衣衫都来不及换，侍卫都来不及调动，不顾左右手的反对驾着自己最为宝贵的坐骑而来，将自己唯一仅剩的亲人护在府上。” 少女说得云淡风轻，不去管刘意难受的神色，也不去管刘影凤鸣两人的眼神，她明明知道自己在小意心中的地位，却一层层在小意面前将意图剖开，不是真的愤怒，只是以后这种事还要经历太多，它可以接受原谅，不代表别人也可以，也不代表小意自己可以。 “二姐。”刘意眼睛红红，心中难受至极，仿若回到初时为了活命不断手染鲜血，仿若回到因为道不同不相为谋，挥剑斩情丝。自己都差点相信自己当真是麻木不仁，无心无情了，那个小山村的记忆成为她生命中唯一的阳光，难道如今也要被她亲手掐灭，“别说了，二姐，别说了。”刘意站定，不愿在前行，想躲开，躲得远远的，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想。 尔雅状似无意间扫过另两人的神色，知道至少目的达到一般，不管什么事情到底不能一触而就，情感与理智间的抉择，本来就是痛苦难当，一个人若当真做到无心无情，那他也便不配为人了，她的目的从来就不是让小意丢掉自己的情感。 “我想单独和小意谈谈。”是对着小意说的，但是另两人都不傻自然知道那话针对的是他两。 “也好，你们两姐妹之间的事，我们自是不好参与，我和旋影便在外边等着。”说着也不顾旋影的反对拉着男子就走，丝毫没有停留，也没有犹豫。 “小意。”少女将刘意重新拉入房中，掩上门，这才重新开口，“恨我么？” 刘意泪眼朦胧中看着眼前少女，却不知道从何而言，她以为自己早已失去了流泪的能力，与着旋城决裂的时候，那般痛苦绝望，放任自己，心好像失了一块，空空荡荡，却是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到底有多恨自己，怕是只有自己知道。可是她偏生要活下去，而且要活得更好，宁负天下人。可是尔雅的几句话却让自己溃不成军，她就是一个胆小的孩子，龟缩于自己的天地却自以为是的认为这样便再也不会有人能够伤害到自己。 “不恨么？”少女继续开口，“小意，我只想再问一句，你是否真的决定了走这一条路，承受这一切。” 刘意狠狠点头，不给自己退路。 “那好，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选择，从今天起，我不会让你再有后退的可能。小意”少女轻轻抚摸着刘意的头发，“人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什么都想要最终什么都的不到，一生中总有那么些错过的人，或许是辜负，或许是被辜负。你欠别人的抑或是别人欠你的，不过如此。” 还会流泪就好，尔雅眼睛酸酸涩涩，其实她才最为自私吧，否则怎会如此残忍，现在居然还会想到如此这般出去，更具有信服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