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你有病,我有药
屋外,一名婢子捧了条通体黝黑的皮鞭走进。 淳于妩目光扫过鞭子,从前不管这具身子主人惹出什么事,长公主都从未搬出家法来责罚她,看来这次娘是真的气得不轻! 不过,比起关十天半月的禁闭,她还真愿挨两鞭子! 捧着皮鞭的婢子走到淳于妩身边,她握着皮鞭的手一直在不停颤抖。跪在她旁边的可是府里最嚣张的小霸王,她这鞭子若是真的用力挥下去,事后保准吃不了兜着走! 郡主是长公主的心头rou,就算长公主在气头上也还是心疼郡主的,等会儿她还是不轻不重打郡主两下走走过场,就算作数吧。 婢子打定主意,俯首向长公主行礼,“公主,要开始吗?” 长公主目光扫过婢子,顿了顿,上前朝婢子伸出手,“这家法本宫亲自执行!” 婢子一愣,眼中一喜,连忙将鞭子奉上。 长公主拖着鞭子走向淳于妩,“阿妩,娘也不愿对你动家法,可关禁闭对你已经没用,娘只能这么做!” 说完,她含泪举起鞭子,狠狠甩下。 那道幽光划破空气,声音如啸,屋内的人心齐齐提到了嗓子眼。 淳于妩挺直脊背,静静等着将来的痛楚。 然而,就在鞭子落到她身上的前一瞬,一道力量猛地将她推向一边。她扭头,只见凝碧跪在了她先前的位置,扎扎实实替她受了这一鞭。 淳于妩当即抿唇,“凝碧,让开!” 凝碧一脸煞白,却咬牙毅然摇头,“郡主,奴婢不让。您身子还虚着,受不住这鞭子,奴婢代您受!” “你若不让,我就让人将你拖开。” “郡主……” “来人,将凝碧带下去!” 凝碧被人架着拉到一旁,淳于妩见她再也扑不过来,才望向长公主,“娘,我自己犯的错我自己承受,任何人都不能代替,您动手吧。” “好,不愧是本宫的女儿,敢作敢当!”长公主再度举起鞭子,朝淳于妩抽去。 淳于妩不避不闪,鞭子一下一下重重落在身上,即使隔着冬日衣裳,被抽过的地方仍旧火辣辣的痛。 不过片刻,她浑身都跟着疼了起来,脑袋更是嗡嗡作响,天地仿佛都在旋转。她紧紧咬住下唇,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一声不吭继续忍受鞭笞。 二十鞭全部打完后,长公主拭去眼中泪水,“今日这鞭子打在身上的痛,娘希望你能牢牢记住,他日别再犯同样的错误!这几日你就呆在房中,哪里也别去,好好的静思己过!” 淳于妩叩首,“阿妩谨遵娘教诲。” “打在儿身痛在娘心,阿妩,但愿这是娘最后一次打你!”长公主丢开鞭子,深深望了淳于妩一眼,领着众人转身离去。 淳于妩跪着目送长公主,待长公主的身影消失在屋中,她立刻就软软倒在了地上。 “郡主!” 被松开来的凝碧见淳于妩倒在地上,忙膝行上前去扶,可她的手刚刚碰到淳于妩的身子,只觉一片濡湿。 她摊开手掌,掌中竟满是殷红! 她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淳于妩紫色的衣衫竟被鲜血浸然成了深紫。 凝碧大骇,立刻泪流满面,张嘴就要叫人。 淳于妩伸手拉住她,“凝碧,不要惊动娘。” “可是郡主,你伤得这么重……” “都是皮外伤,上点药就没事了。” 淳于妩苍白笑笑,“扶我去榻上吧,找身干净衣服给我换,我记得院里历来准备着伤药,去取些来,我自己处理伤口便是,不必叫太医了。” 这种皮开rou绽的伤,上一世对她来说就是家常便饭,看起来狰狞,其实并没什么可怕的。她自己包扎,完全不在话下,没准比太医还熟练。 凝碧扶着淳于妩在榻上坐下,取来衣裳和伤药,红肿的眼里还是有几分犹豫,“郡主,真的不用请太医吗?” “不必了。” “那奴婢帮郡主上药。” 淳于妩轻轻摇头,鞭伤大多在胸前,她可不习惯光着身子被人看,即使凝碧同样是女子也不行。她拿起一瓶伤药放进凝碧手中,“你也挨了娘一鞭子,快回房去上药吧。” “奴婢皮糙rou厚,这点伤不要紧。” 淳于妩只得再道,“折腾了一早上,那你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吃的,我饿了。” “那奴婢这就去给郡主准备吃的。” 见凝碧离去,淳于妩开始脱去衣衫,里衣贴在伤口上,褪下时,疼得她吸了口凉气。 胸前如玉肌肤暴露在空气里,青紫鞭痕纵横交错,血珠仍在往外渗着,看起来很是触目惊心。 淳于妩不禁皱了眉头,拿过伤药,就往伤口上撒去。 可下一瞬,她肩膀一麻,药瓶从手中滑落,坠到地上骨碌碌向外室的方向滚去。 她目光追随药瓶而去,只见它滚过珠帘,撞上一双雪色长靴。 她目光上移,整个人彻底僵住。 珠帘之后,一人笔直站着,目光淡漠的看着她。 更准确的说,是看着她毫无遮掩的胸前! “宫翊……”淳于妩惊声,听到自己的声音,一下回过神来,忙抓了身畔的衣裳挡在胸前,满目警惕,“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昨夜。” 珠帘无人拂而自动向两旁分开,宫翊步步走进,一袭雪白长袍随他脚步微微摇曳。他目光不离淳于妩,扫过她洁白藕臂上的鞭痕时,眼底波澜一漾,“现在,已是第七日。” 淳于妩顿时明白宫翊指的是什么,可她觉得来气。 眼下她衣不蔽体,遍体鞭伤,宫翊不懂怜香惜玉也就罢了,但好歹也该先回避让她穿了衣服再说! 淳于妩捏紧手中的衣衫,不由沉了脸,“能不能请翊皇子先转过身去,让我穿上衣服?这个样子,我没法回答你的问题!” “这个样子?”宫翊眉梢轻动,望向淳于妩,目光缓缓下移,审视般掠过她纤细白皙的脖子,落在她精致的锁骨处。 他淡淡道,“该看的不该看的,都已看了。现在你穿或不穿,都一样。” 淳于妩的脸刹那通红一片,薄怒瞪向宫翊,“不让我先穿上衣裳,休想我回答你!” 可宫翊站着一动不动,丝毫没有转身的打算。 淳于妩无语到了极点,她究竟倒了什么霉,招惹上宫翊?他就像她命里的那颗扫把星,每次她狼狈不堪,春光乍泄,都被他赶个正巧儿!
半晌,淳于妩忍无可忍咬牙切齿道,“翊皇子,我现在是伤患,是病人,是弱势群体!我有病,你知道吗?我有病……” “唔……” 可一颗飞来的药丸,堵住了她的话。 宫翊迎上她的视线,“你有病,我有药。” 淳于妩一下呛住,药丸卡在喉咙里,让她剧烈咳嗽起来,久久才平复。 她逼回因咳嗽涌上来的眼泪,“你给我吃了什么?” 宫翊面无表情盖好手中的药瓶,“最后一帖药。” “那帖药我已经喝……”淳于妩的话戛然而止,喉咙处,如薄荷般的丝丝凉意在慢慢蔓延开,这味道…… 和汤药里那股清凉如出一辙! 淳于妩看向宫翊正收进袖里的药瓶,豁然顿悟。 难怪,一模一样的方子,太医开的无效,他开的就有效。 难怪,最后一帖药,她觉得少了什么,味道不一样。 原来,真正压制朦胧醉的药根本与方子无关,有效的只有这一味! 可她的药都是由婢子们守着熬,太医检查药渣时,也没有发现药渣和方子有出入,宫翊是怎么将这药丸放到她药里的? 宫翊将淳于妩的不解看在眼里,“我的暗卫若是连几个不会武的婢子眼睛都避不开,要来还有何用?” 淳于妩了然,太医们只检查了药渣,这药丸若是在药倒出来后才放到碗里的,自然便没能检查出来。而最后一帖药是娘亲自守着熬的,娘的武功不弱,宫翊的暗卫有所顾忌也是情理之中。 但一码归一码,宫翊若不让她穿上衣服,休想她说半个谢字。 二人沉默僵持。 片刻后,宫翊扫过淳于妩毫无血色的脸,从袖中又取出一个药瓶,丢向她,缓缓转过了身,“若不想留疤,现在就上药。” 淳于妩盯了宫逸几秒,见他没有转身的打算,这才拾起被褥上的白玉药瓶,放下挡在胸前的衣物,毫不犹豫地麻利替自己上药。 这药若是别人给的,她还会掂量几番再决定用不用。可这药是宫翊给的,那她便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宫翊若想害她,出狱以来只需袖手旁观她便已死多次。 上好药,包好伤口,淳于妩拿过一旁的干净衣衫换上,穿到一半,背对着她的宫翊突然开口,“之前给你的药,没在水里。” 淳于妩穿衣的动作一滞,“你真的让人去荷池找了?” “嗯。”宫翊淡淡应了声,听不出情绪。 淳于妩拢好衣衫,“荷池没有,那就可能是我昏迷后姨娘们给我换衣服时取走了。那药很重要?”要是是什么要紧之物,她就找回来还他。 宫翊转过身,“药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东西,不能随便落在别人手里。” 淳于妩愕住,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瓶子。 他这话什么意思? 难道她就不是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