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威风八面李管家
待那蟾蜍一跳一跳去的远了,阿岳又带他们往四处乱走了一阵,果然寻到一只青蛙。阿源虽说从来没在野地里面捉过活物,但挖墙角抓蟋蟀等事情也没少干过,于是跟阿岳两个一左一右分头围堵,不一时,就将这只小蛙抓获。 阿岳将双手虚虚拢成一个笼子,青蛙他在手心里蹲着,不住“呱呱”叫着,双腿踢蹬有力,随时准备逃窜。阿源跃跃欲试,阿岳此时倒像个哥哥,叮嘱他:“可要捉牢了,也不要太用力,捏死了可是不大好看。” 他怕沄姐儿小女孩家家的不忍心见小动物死掉。 阿源小心翼翼,接过青蛙,也学阿岳的样子,拿双手拢住。“meimei,你瞧,它瞪着一双眼睛,可多好玩!”一副献宝的样子,笑着对沄姐儿说。 沄姐儿只是笑了一笑,没打算伸手去摸。阿源到底是个孩子,以为她不过是嫌弃那蛙儿身上泥污,也不在意,“等回去我给它弄个缸放着,里面再放上水,那就能玩了。” “哥哥喜欢就成。”沄姐儿随口道。 阿岳喊了一声,一个孩子跑过来,将腰上拿麻绳系着的一个小竹篓子取下来,阿岳一手拿过来,转手就递给阿源,“先拿这个放着。” 阿源依着他的话,把青蛙放竹篓里。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阿岳、阿源又抓着几只青蛙,统统装进竹篓里面,眼看着小竹篓就放不下了。 小白是个好手,自己也带了一个大竹篓子,也是装了半篓,想着洗剥出来,够做个下酒菜了,这才得意洋洋,“行了,咱们这一早上,也把李员外的瓜田糟践的差不多了,看时候不早,趁还没被人瞧见,赶紧走吧!” 这小子,倒是知道见好就收。 阿岳本来也不是为了弄下酒菜来的,见小竹篓里面颇有好几只青蛙,阿源已经心满意足,也就唿哨一声,风紧扯呼了。 巧不巧的,刚上了田埂,就见李员外家的管家高一脚低一脚疾如风的跑将过来,见一群孩子刚从田里上来,恨恨骂道:“我瞧着你们这帮小兔崽子,敢到李大爷家的田里来作践!等我抓到你们几个小兔崽子,看不好好抽你们一顿鞭子!” 阿岳顿时冷下脸来,就要冲那管家过去。 沄姐儿忙将他拉了一把,道:“别过去。” 阿岳一怔,见李管家身后还跟着几个气势汹汹的仆人,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转身拉了沄姐儿就跑。阿源见他们撒丫子跑了,小楞一下,也跟着跑。 但他是娇生惯养惯了的,年纪又小,腿短,跑得不快,眼看着就落下了。沄姐儿一面跟在阿岳后面跑着,还不忘往后一看,见阿源就快被李管家追上,着急道:“石头哥哥,我哥哥……我哥哥跑不快。” 阿岳这时候已经有些讶异,没料到这么个小女娃儿,脚下跑起来也不比男孩子慢在哪里,只是吃亏在腿短,还是没阿岳他们快,饶是这样,已经算是女孩子里面罕见。阿岳自幼见的女孩,除了几个农户家的要放鸭子打猪草身子板强健能跑之外,就是自己家里那个厉害无比的大jiejie,也是不肯这样撒丫子乱跑的,也太不温柔了。 可阿岳心里也不知怎么的,迷迷糊糊的觉着,能说跑就跑的女娃儿,性子也一定是爽朗的,这要是以后长大了…… 这么一乱想,脚下就慢了。 小白是个精乖的,早就跟几个孩子四下里一哄而散跑得没影子了。这边阿岳稍微顿了一顿,李管家已经长臂一伸,拿住了阿源。 阿岳一看,心里暗叫一声“不好”! 这李管家恨着他们几个咧!他们这群皮娃儿,没少上李员外田里折腾,只是往常孩子们都跑得快,李管家从没抓到过人。就是跑得不快,或是被李家的仆人堵上了,那田地是没门没锁的,随便往哪块地里面一钻,或是躲周家、沈家看地的窝棚里面,李家的家奴也只有跳脚的份。 今日算他倒霉,阿源是个不能跑的。 沄姐儿一看,几个家奴如狼似虎的抓住了阿源,阿源那么一个小孩子,如何不害怕?他手里还拎着装青蛙的小竹篓,此时也早被打落在地上,几只蛙儿蹦了出来,见机会大好,早伶伶俐俐的跳走了。 李管家跳着脚儿,口沫横飞的骂道:“好你个滚帐王八蛋!小妇养的!看大爷今日怎么收拾你!”一边卷着袖子,作势要打阿源。 就听一个小女童青嫩的声音道:“这位大叔,你好生英武,竟要打一个孩子!” 李管家这边势子刚刚拉起来,被人打断,又是个小孩子,顶不乐意,扭头往下一看,见不过是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穿的虽然比一般农户孩子好一点,但也还是布衣,想来家境也不会很好,面孔又陌生,许是哪家农户一个过得稍微好些的亲戚罢了。 于是斜睨着一双三角眼,狠狠的道:“我就打了,你待怎的?” 就听阿岳在一旁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李管家就有些发愁。他也不是不知道,这领头在李家田里闹腾的孩子是谁家的,只是从没抓到过,当然也没法请李员外往沈家去索要赔偿,今天见沈家的儿子主动出现,立时对家奴使个眼色,要他们悄悄抓住沈家的小子,好去邀功领赏加索赔。 阿岳眼睛一扫,就笑道:“李管家,我已经叫人去家里喊我爹爹,你要是一不小心磕着碰着我,我爹爹可不是个善罢甘休的。” 李管家瞪他一眼,“阿岳你个臭小子!我早就知道这些兔崽子都是你领的头,这次我也算是捉贼拿赃了,你还不快快叫你爹赔我家老爷的银子来!” 阿岳摇头,“李管家好生无礼,我一没摘你家的瓜,二没掰你家的玉米,就是踩了几脚你家的田埂,想来这田埂虽是你家的,我总也能走得吧?”这仲春时节,瓜也没结,玉米也没长高,他这纯属信口开河。 李管家险些脱口而出“不能走”,转念一想,他手里还有个孩子,便冷笑道:“你说不是你,那也罢了。我只着落在他身上便是!”一面将阿源手臂狠狠拧了一把。 阿源从小长这么大,别说磕着碰着,就是蚊子叮,也没怎么挨过,这下可不就是顺势大呼小叫起来了。沄姐儿并阿岳都心道,这孩子也算是个能折腾、会折腾的主,一看架势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沄姐儿当下摆出一副焦急、心疼、紧张,五味杂陈的面孔,“哥哥!” 李管家拧了这么一把,心里倒是有些后悔,忘了问这俩孩子是不是沈家的亲戚,别回头得罪了沈家,又没拿着阿岳下到田地践踏田地的证据,口说无凭,总是不大好。 可又看阿岳并不是十分着急的样子,又拿不定主意了。 沈家富裕,但比起李家,还是稍有不足,人丁也不旺,李家毕竟是当地大族,清河村倒有一半人家姓李,所以这李管家平时在村里,那也是一霸,是个从不知低头的家伙。 这边,沄姐儿已经是垂泫欲滴的样子,“哥哥,你疼不疼?”那样一个娇滴滴圆润可爱的小女娃娃,就是哭起来,也是好看的。阿源偷看她几眼,嘴里又哎哟哎哟喊起来。 沄姐儿想了一想,现在自己这边就她跟阿岳两个孩子,势单力薄,必然是要不回阿源的,这事还得指望沈家长辈或是周家的人出头,但那几个跟在后面的小厮,到底跑哪里去了? 李管家也算是个会做事的,方才被阿岳拿话堵了一下,转念就决定,还是先绑了回府再做打算——为了这田里被小兔崽子们糟践的事情,他可没少挨骂。 那些个家奴都是惯好见上司脸色做事的,见管家一个眼神丢过来,当即摩拳擦掌,就围了上来。一个抓住了沄姐儿,另几个就去抓阿岳。 阿岳那也是从小打架长大的野孩子,一见沄姐儿被人一把掐了起来,火冒三丈,一头撞过去,将那仆人撞得往后蹬蹬退了几步,一不留神,摔下瓜田,跌了一身泥土。 沄姐儿也就跟着摔倒。好在那家丁摔下去的时候,手就松开,要往下支撑着他自己身体,就把她摔在田埂上。沄姐儿伶俐的滚了半圈,自己站起来,转头就被阿岳拉着手,冲下另一边的菜地,狂奔逃走了。 李管家没想到阿岳这孩子牛劲挺大,等他反应过来,阿岳已经带着沄姐儿跑过一块地,去的远了。 那几个仆人倒不是没追,一来阿岳跑得快,二来他们也想着这是自家的田,回头都给踩得稀烂,李员外还不得心疼的扣他们月例银子来补贴么——银子这东西是好东西,管饱管暖,管酒管rou,千万别被老爷找借口给罚没有了。 于是李家的田埂上,就见一个中年男人在那里跳着脚儿不住口的骂着“小兔崽子”“小王八蛋”,各种污言秽语,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