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爷在墙头等红杏
等小厮取了丸药回来,秋香倒了水,春英亲手将一颗蚕豆大小的黑色药丸喂给沄沄吃下去,又守着看了小一个时辰,见沄沄身上似乎没那么guntang了,方对秋香秋菊道:“你们两个伺候着,也警醒点。我且去歪一会。”也没回房,就在秋香的小床上和衣躺下了。 秋香晚上挨了红杏一巴掌,就是困极了,也唬的不敢再偷懒打盹。秋菊好歹多睡了一会,虽说平日偷懒也数得上,但春英不比红杏这样好性子,是个手快手狠的,哪里敢在她眼皮底下躲懒。 俩小丫头战战兢兢,倒是守了半夜。 这一夜沄沄仍是翻来覆去用谁都听不懂的语言说着胡话,到天快蒙蒙亮,才睡的沉了些。等鸡叫一声,春英便醒了。 见俩小丫头都不住磕头鸡似的,不由好气又好笑,一人赏了一巴掌,“还敢睡!” 秋香眼皮也没敢睁开,吓得立时跪在地下,“jiejie下次不敢了!” 春英好笑,“是我不敢还是你不敢?!” 秋香几乎要哭了。春英一指她:“看你敢哭出来!” 果然秋香不敢哭出来,就这么拧着小脸皱巴巴的。春英又噗嗤一下笑了,“去打水,我洗把脸。”秋香赶紧从地下爬起来去打水。 春英摸了下沄沄,欣喜这丸药虽说贵得离谱,但毕竟有效,这热度可不是退了些么?心里高兴,想着折腾了半夜也不是白辛苦,便叫秋菊倒了水来,又喂了沄沄吃了一颗药丸。 少时秋香倒了热水来,春英先洗了脸,倒了残水,又换了干净水,将沄沄上下衣裳都脱了,细细用湿毛巾给她擦了身,换了一床被子。 等忙完了,就见红杏带了阿源过来。 阿源原本没起过这么早,想来是红杏告诉他的。小男孩心里着急,连外衣都没穿好,就匆匆跑过来。 春英嗔道:“jiejie,怎么能叫哥儿过来?倘倘过了病气,奶奶可不是要打死我们?” 阿源跺脚:“我几时这样无用?”他身子矮小,春英一把没抓住,他就溜到沄沄床前,见沄沄一脸嫣红,长长睫毛不住忽闪,脸上兀自带有泪痕,一时不由得心疼,又跺脚,“怎么昨夜不叫醒我?” 红杏道:“叫醒哥儿,是能给姐儿看病呢,还是能伺候姐儿呢?” 阿源窘住,抬眼看了看红杏,又看了看春英,头一扭,“那……总也要告诉我妈一声呀。” “又不是什么大病,别打搅二爷、二少奶奶歇息。这不也是找了大夫来瞧过了么?jiejie,你看姐儿这热,好像是比昨夜好些了。”这后半句又是对红杏说的了。 阿源却是一怔,将目光放在春英身上,重重打量一番,随即低下头,看着自己脚尖。停了一会儿,他又仰起头,“这会儿妈也该起来了,jiejie应该去禀报才是。毕竟是我meimei……” 春英心里也一怔,点头应了。 阿源瞧着春英走了,半晌,方轻轻叹息一声。又见俩小丫头困得不行,便道:“你们两个下去歇息。” 红杏见他心情不大好,小心翼翼问道:“可还要请大夫来看看?” 阿源点头,顺势坐在床边,一手抚上沄沄额头,拿了湿毛巾下来。湿毛巾触手温热,可见还是热的厉害,心尖尖上忽然抽抽的疼起来。 “meimei,meimei……沄沄。”轻轻唤了几声,见沄沄还是人事不省的样子,不由着急,低声道:“晚上这请的是什么大夫?吃了药,怎么还不管用?” “那大夫说汤药不合姐儿吃,换了丸药。这不过才吃了一次,哪能好的那么快呢?”红杏还不知道春英又喂过一次药丸,转身去桌上拿了药瓶子,倒出来数了数,十颗药丸只剩下八颗,想是自己没来之前,春英又喂沄沄吃过药了。 便柔声道:“就还有八颗药了,想是方才又喂了一丸。这药丸在肚子里面还要化开呢,哪有那么快的?真要那么快,还不得是仙丹了?” 说的阿源倒是一笑,“真要是仙丹,就是一两金子一颗,也是划算的。” 就听外面周二少道:“沄沄可好些了?” 阿源一笑,忙出去迎着,“爹爹,meimei病了。” 周二少一脚迈进来,见屋子里面只有红杏一个,秋香那丫头不知道哪去了,就一皱眉,但恐是红杏打发她去做事,也就没问。“昨儿回来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发热了?哎,红杏,昨晚该来禀报的。” 红杏低着头,“奴婢怕耽误二爷二奶奶歇息。” 周二少蹙眉,想着沄沄要是妻子亲生的,必不能如此怠慢。于是阴沉着脸,“什么糊涂话!姐儿病了,就是半夜外面下刀子,也得及时禀报。罚你一个月月钱,春英罚半个月月钱,秋香去院子里跪两个时辰。” 红杏唬得浑身一震,双腿一软,跪下磕头:“奴婢知错了!”
周二少冷着脸,还要说什么,一眼瞧见妻子正倚在门外,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忙迎上去,“娘子,红杏做事也忒的糊涂了。这孩子好歹是大哥送回来的,又挂在咱们名下做女儿,回头要让外面人知道,咱们家养着这个孩子,竟是连半夜里病着也不问一声,那咱俩还能走出门么?” 二少奶奶将心里火气往下压了又压,半天方道:“是,相公想的周到。都是我平日没教好她们。她们倒是一心为了主子好,只是忘了沄沄也是我的孩儿,怠慢了娇客。” 周二少听她话里说的意思不大好,只是蹙眉,心里叹息。 二少奶奶见丈夫不搭腔,心里更有气,左右看看,问道:“秋香呢?怎么不在跟前伺候着?” 阿源虽不知道自己爹妈说的话都是什么意思,可也知道这气氛不大好,“是儿子见秋香笨手笨脚,打发她去厨房了。”他说的含糊,二少奶奶便以为是去煎药,想着也不是轻松活,便哼了一声,算是暂且放过了。 只是心里总还是要拿个什么煞煞火的,眼睛一扫,见秋香的小床上放着沄沄晚上换下来的衣裳,随手一指,“红杏把姐儿衣裳洗了。” 这红杏自打进了周家,就是做屋里伺候的丫鬟的,从没下过厨房洗过衣裳。阿源就是再不懂事,也知道自己亲妈在发作红杏,但是这又是为什么呢? 阿源小脑袋满是不解。 但他更揪心沄沄,一会也就将这事放下了,只对母亲说:“meimei病了呢。” 二少奶奶是不会对自己儿子大声说话,“是呢。我要早知道她病了,一定守在跟前,就如你病了时候一样。” 阿源仰头望着母亲,眼中波光渐渐起来,“妈,我生病发热的时候,头疼得浑身难受,meimei想必现在也很难受,你做糖水给meimei吃,好不好?妈做的糖水好吃极了,只喝一口,就从嗓子舒坦到心里。” 二少奶奶含笑道:“我知道你馋了,也别拿meimei来说话呀。” 说着牵着阿源的手,走到床前,俯身探了一探,眉头一皱,“这也……真是病得狠呢。” 立即吩咐丫头出去再请大夫来。 而周二少,则站在桌子前面,眉头紧紧的皱着,又是无奈,又是疼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