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病重

    王先生的父亲回转身子，王先生这才看清父亲的正脸。此时父亲与自己记忆之中的父亲已经不能相比，记得四年前离开之时父亲身形微胖，人也比较有精神，父亲身体不是太好但双目却是有神。可是现在的父亲苍老消瘦，肤色枯干，往日里神采的双目此时却成一片白色。王先生的父亲用那木棍左右点击着地面慢慢的向门口行走过来。

    ‘父亲的眼睛？难道父亲的眼睛瞎了？’王先生看到父亲如此模样心中十分的惊动，心绪波动之下缓缓站立起来，眼中含泪的看着父亲。

    “少爷？你怎么过来了？老爷，少爷来了。”那王叔一抬头看到了站立起来的王先生很是惊奇，忙赶到王先生父亲身旁低声的说道。

    王先生的父亲立时站立那里，嘴角抽动了几下却没有说出话来，但双手慢慢抬起向身前摸了过去，而他手中的木棍啪的一声轻响倒落在地面之上。

    王先生面对父亲如此再也按奈不住心中亲情忙冲了上去，伸手握住父亲那正在四处摸索的双手，两行热泪流淌出来。

    “父亲，不孝儿子回来了。”王先生感受到父亲那枯瘦的双手和那干涩的皮肤，眼见父亲斑白的头发白色的眼仁，心中涌起深深自责的痛惜。

    王先生的父亲双手一勾紧紧握住王先生的手，喉咙之中艰难的发出一阵咯咯的声响，话语却是无法说出，整个人身形一晃，顿时就要摔倒在地。

    “父亲。”王先生低呼一声忙双臂用力架住父亲才没有让他摔倒。那王叔见状也忙放下手中的瓦盆将王先生的父亲搀扶了起来。

    “老爷是过于激动了，我们让老爷休息休息。”王叔低声说道。

    王先生用一只手臂扶住父亲，背转身子半蹲下来，将父亲背负起来快步回到父亲房中，小心的将父亲放在床上。王叔步履不及王先生快捷，等到王叔赶到房间王先生已经小心的为父亲盖上被子。

    王叔忙来到桌前取来那青花茶壶向一个茶碗中倒入一些茶水端了过来。

    “这水中泡了一些草药，对老爷身体有好处。”王叔低声解释说道，同时伸手去扶王先生父亲的脖颈。

    “我来吧。”王先生小心轻轻的扶起父亲，让父亲背靠着自己的胸膛，同时接过那碗药水放到父亲的嘴旁。

    “父亲，喝些吧。”王先生在父亲耳旁低声说道。

    王先生父亲粗重的喘了一口气，张开嘴将那药水慢慢的喝下。王先生小心仔细的将药水喂服，眼见父亲慢慢喝干，对王叔低声说道：“还用在喝些吗？”

    王叔点了一下头接过那茶碗正要再去倒些药水，王先生父亲却说话了。“不用了，现在喝什么也不中用了。”王先生的父亲此时后背靠着儿子那坚强有力的身躯，缓慢的说道。

    “父亲，您这是怎么了？”王先生声音有些哽咽的低声说道。

    “人老了，不中用了。好在上天怜见，让你我父子还有相见一天，我就是死也心满意足了。”王先生的父亲宛如气息不够用一般断断续续的说道，但话语之中却透出欣喜。

    “父亲，对不起，儿子不孝，这些年来未曾照顾于您，害得您如此。”王先生痛心的说道。

    王先生的父亲缓缓晃动了一下手臂，“能有你这个为国为民的儿子，这才是我最大的荣耀。有子如此，人生无憾。你也莫要伤悲，人世无常，生死有命。老王，把那粥取来让他们吃了吧。”王先生的父亲话说道后来声音低微几不可闻。

    “少爷，让老爷休息吧，老爷今天亲自为你熬粥，实在是累坏了。”王叔看到王先生父亲如此声音也带些悲音。

    王先生小心的让父亲躺了下来，深深的看了几眼父亲，转身和王叔轻手轻脚的走了出来。

    王叔将房门小心的关好，两个人向着厨房走了过去。

    “我父亲的眼睛怎么了？”王先生向四下里仔细的看了看后低声问道。

    “唉，自打你们离开后，老爷的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日本鬼子占领这里以后，将我们的米、面都抢了去，在物资的购买上也是实行有限供给，不要说米、面了，就是咸盐、酱油都买不到。村里还有其他人，这饭都吃不饱，没有办法我们就去挖野菜，那东西有什么营养，渐渐的老爷就看不到东西了，后来请了一个民间大夫给看了看，说老爷得的是白内障，本来也是可以医治的，但是需要动手术，现在在日本人的封锁下，这些东西都弄不到，老爷也就无法得到治疗。唉，都是这日本人闹的。”王叔说到这里不住的摇头叹惜。

    被日本占领区的情况王先生多少是知道的，日本人掠夺一切的物资供给提供给前线，占领区生活之艰辛那自是不言而喻。就不用说这里，就是重庆日子同样过得艰难，重庆被日本人空中封锁轰炸，已经三年的时间，自己也曾经险险的死于日本人的空袭。在这国难之时，天下最受苦的仍是平民百姓。

    “少爷，这粥我给你们送过去，你看看你们还是回来住吧。”这个时候两个人已经来到了厨房，王叔拿来那盛放着白米粥的瓦盆低声说道。

    “给我吧，王叔，我想要马上离开这里，你看看能不能帮我们去国统区去。”王先生伸手拿过那瓦盆低声问道。

    “马上就要走？嗯？少爷你们先等等，我去看看，这几天日本人将各条路都封锁了，走不得，但村子里面有几个人可能会有办法。”王叔没有想到王先生如此的急，想了想说道。

    “他们可靠吗？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王先生低声问道。

    “少爷，你放心都是本家的，绝对可靠。”王叔很是坚决的说道。

    “那好，那有劳您了。王叔，这件事情越快越好。”王先生空着的那之手握住王叔用力的握了握说道。

    “少爷，放心，这件事情包在我身上了，你快些回去吧，要不这粥凉了可就不好吃了。”王叔笑了笑说道。

    “王叔，这粥还是你们吃吧，您和我父亲的身体需要吃些好的，我不需要这个。”王先生看了看手中的白米粥低声说道。

    “不，少爷，这粥你们一定要吃，这是老爷的一片心，也是我的一片心。少爷如果你们不吃我们会不心安的，少爷，不要再说了，听我的，你们吃了吧。”王叔坚决的拒绝了王先生的提议。

    王先生知道这个时候不是争论的时间，当下也不再争执，点了点头，“那王叔我等您的消息了。”

    “少爷，那位姑娘还好吧？我看她可是累坏了。我没有告诉老爷和你一起来的是个姑娘。”王叔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中带着一丝笑意，仿佛他已经明白了王先生和兰若雅之间的关系一般。

    “哦，王叔，不必担心，只是我父亲的身体......”王先生明白自己的父亲以目前的身体状况根本撑不了多久，但自己此时身不由己，不能留在父亲身旁照顾于他，心下不由惭愧万分。

    “少爷，你放心，有我在，老爷一切都会办好的。”王叔明白王先生的意思。眼看老爷随时可能离开这人世，王叔心下也是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