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神的故事 （四）
二十分钟。 小司进入急救室已经二十分钟。 然而，对于鸣夜一家来说，这二十分钟却比两个世纪还要漫长。 那扇冰冷的铁门后面，是他们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重要的女儿和meimei。 刺眼的血红色“手术中”三个字异常晃眼，朦朦胧胧，甚至，给人一种此时身处幻境的不真实的感觉。 暮焦急的在走廊上来回的踱着步子。 瑾坐在长椅上，掩面哭泣。 神铁青着脸，定定的看着急救室的大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切来的如此突然。 昨天晚上一家四个人一起欢笑着吃晚饭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而现在，却变成了走廊上心情低沉的三人，和相隔一道门的痛苦着一人。 欢乐。 即使是抓住了，也只是昙花一现的东西。 痛苦。 才是一把剑，在心中刻下的伤痛，是无论多长时间都无法抚平的伤疤。 这次的事件，是福，亦或是祸？ 无论是对小司而言，对于神而言，还是对于鸣夜这个家庭而言，都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吱呀。” 手术室的门，开了。 声音在空荡无人的走廊上，显得异常的刺耳、响亮。 一瞬间，神甚至错以为自己回到了当年小司刚出生的时候的那个冬夜。那扇门也是这么打开，大夫微笑的面容从后面探出来。 然后。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歉意的笑容。 神愣住了。 啊咧？ 什么？ 刚才，大夫说了什么？ …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吗？ 好像，从大夫的口中出现的说辞，并不是自己原本想象的那样子… “喂！大夫！‘我们已经尽力了’是什么意思啊！小司到底怎么了？！” 暮做出了一个非常惊人的举动。那个老好人居然上前一步，抓住了大夫的衣领！ 到底内心是动摇到什么地步，才能让这样一个温和的人突然作出如此出人意料的行为。 “就如我所说的表面意思，我也不想欺骗你们这些家属。说实话，我还是挺喜欢那个礼貌可爱的小女孩的。只是，这样下去…” 大夫并没有对暮的举动生气，他叹了一口气，无不惋惜。 “会死的啊，那个女孩…” “你说什么！” 推开了大夫，暮想要挤入手术门中，却被大夫拉住了。 “暮先生，现在您还不能进去！护士们还在进行最后的处理，而且，现在病人情绪很不稳定，如果，此时见了家人的话，难免病情不会恶化！” 听从了大夫的话，暮的表情放缓和了。 按照大夫的说法，小司这时，还没有什么问题… “姑且，病情暂时是稳定下来了。不过，小司能不能挺过今晚，也是一个问题…” 仅仅放松了一秒，暮的脸又一次紧绷了起来。 “您不是大夫吗？救死扶伤不是大夫的责任吗？！如果是要钱的话，没问题，要多少，我就算去借都会给您的，只是，请您务必救救我家小司吧！！” 大夫露出苦恼的表情。 “…并不是钱多少的问题，而是我们的确是无能为力了…” “小司还只是五岁的孩子啊，五岁啊！还在什么都不懂的年龄啊！连这个世界还没有看清，就走了，这样对她，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就算您这么说…” 暮睚眦欲裂。 “呜呜~~~” 瑾掩面，失声痛哭。 “立刻送到城市里的医院去，也许那样还有一线得救的希望…” 一直沉默的神，突然插言道。 “对对！没错！” 暮先是一愣，然后欣喜若狂。 “大医院的话，有那么多先进的医疗设备，一定有办法的！大夫，我们快点启程去城里吧，现在，立刻！” “我想，就算是大医院，也束手无策的…” 大夫叹气。 “小司身体的问题是，免疫系统几乎完全无法起作用了。不要说重病了，小小的感冒就能要了她的性命。就算能逃过这次，谁能保证她的身体能够经受不了第二次？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小司都已经到极限了…” 一盆冷水，浇灭了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什么也不做，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小司痛苦，然后死去吗？！我们怎么可能做得到？！” “不，我并不是那个意思…” “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暮已经被冲昏了头脑。 其实，心里是知道大夫所说的话都是事实，大夫也没有骗他的理由，自己所说的话不过是外行人的无理取闹罢了… 只是… 只是，即使他的理性能够理解，他的感性却下意识的拒绝，拒绝这个让他感到绝望的现实。 “请冷静下来，暮先生！” “怎么可能冷静得下来啊！！” 第一次，暮在旁人面前展示出自己失态的一面。此时的暮就像是一只受伤的野兽，为了护住自己身上的伤口，向着周围的一切咆哮着，威胁着。 拼命地… 哀伤的… 因为，他知道，如果他冷静下来了，不就代表他接受了大夫所说的“小司即将死亡”的现实了吗？ 即使是自欺欺人，他也不愿意承认。 然而。 无论是哭泣的瑾，无奈的医生，或者是动摇的暮。他们，谁也没有注意，神的身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消失了… 。。。。。。 混混街，顾名思义，是混混们聚集的地方。 原本是废弃的古旧街道，因为政府一直没有去管理这片街区，不同的混混集团便把这里当做据点。 赌场、酒吧、夜总会，渐渐地，小镇的阴暗面都集中到了这个地方。 暴力、色情、赌博、犯罪，充斥了整个街道，对于这条街道来说，治安已经形同虚设了。在这里，从外貌到说说话的口气，完全没有可能发现一个正经的家伙。 “咚…咚…咚…” 敲门声。 不徐不慢。 这里是一个小混混集团的据点。他们属于这一带规模比较大的混混集团，再加上这段时间吞并了几个小的团体，所以，他们很轻易地占据了一栋还算完好的两层楼房作为据点。 同时，也是白天在马路上闹事的其中一个团体。 “哪个混蛋啊…偏偏在别人很忙的时候…” 一个黄发的混混很不爽的抓着头发，打开了紧关着的大门。 毕竟，刚刚大打了一场，很多的兄弟受伤了，如果，此时有其他的团体进攻过来的话，他们很有可能招架不住。 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关紧大门为妙。 一看到门外是一个刚刚到他胸口位置的小男孩，黄发混混的口气变得更加不善了。 “切，原来是一个小毛孩啊…喂，这里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地方。不想受伤的话，就早点给我滚蛋，趁我心情还不是很坏的时候。” “那个…我不是来玩的…” 小男孩有些腼腆的笑了。 “其实，我就是来找你们的…” “找我们？” 黄发混混有些莫名其妙，一个还在小学教室里念着五十音、分辨着平假名、轻音、浊音的小毛孩居然如此大胆，难道是某种新奇的诈骗手段？ “有什么事情吗？” 仔细看了看这个小孩的面容。 突然，黄发混混觉得眼前这个小男孩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的样子，可是想不起来了。 “我是来找你们…” 仿佛是想到了什么，黄发混混脸色立刻便黑了，慌张地向后退去。 哪知道，那个小男孩猛地上前一步，一脚揣在他的肚子上。然后，抄起了旁边的板凳，顺势狠狠地砸在了黄发混混的头上。 “..讨债的★” 血花和木屑四溅中的笑容，异常地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