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 兔子怒了
转眼又过了四五天，温泉行宫的这场大雪终于停了，整个温泉行宫都蒙上了一层白色，干净无比。 锦瑟解开罗衣，轻抬玉腿，买进飘满花瓣的温泉汤池里——这花瓣是孟瑾芝派人连夜送来的，一朵一朵的异国花朵，据说叫玫瑰。 锦瑟半躺在温泉汤池里，捏着一枚花瓣，凑在鼻前闻了闻，有不同于百合、茉莉的清冽香气，似乎还微微有一丝苦味。孟瑾芝的信里说，玫瑰是女人花，是爱情花。锦瑟想，这微微的苦味大概就是现在的自己吧！ 梁显的流言传的更猛烈了，听说，他不但包养了花魁花媚儿，还包养了一个胸脯极其宏伟的艳女花若娇，她和花媚儿是万花垂柳出了名的一姐，如今齐齐被梁显包养，引起了很多达官贵族的布满。 据说，在被梁显包养之前，花若娇还有个情人，是裴居正。 锦瑟难过了几天，也想明白了，梁显为何这样沉迷女色？因为他和自己一样难过，被皇上硬生生的拆散，有谁会高兴呢？他除了这样表达自己的不满还能怎样呢？可是，自己呢？连表达不满的权利也没有——因为自己不是真正的公主！那个被自己叫做父皇的男人，其实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自己还敢要求什么？ “公主，杨国夫人来了，你要见她吗？“绿芍从门外轻轻走进来，这几天孟瑾兰来过三次，次次都是劝说锦瑟考虑考虑杨育籁，锦瑟不爱见她。 门外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锦瑟心里顿时有些不好受，毕竟是自己的母亲…… “让她进来吧！“ 一下雪，孟瑾兰的身子便明显的虚弱了不少，她的脸色有些蜡黄，咳嗽的也更厉害了。 “母亲，这是太医开的药池，你也一起来泡一泡吧！驱一驱寒，对你的病应该有帮助的！“ 锦瑟诚意的邀请，孟瑾兰受宠若惊，她一连说着“好！好！“ 绿芍上去，服侍她脱了外套，只留亵衣，并把她扶了进去。 “水温可够？可以叫人再送些温泉水来！“锦瑟扶孟瑾兰躺下，关切的问。孟瑾兰点点头，”够了，够了，这样正好，再热，怕是要烫破皮了！锦瑟，让母亲给你篦篦头，好不好？“ 锦瑟定定的看着孟瑾兰，“不用了，母亲，让绿芍来就好了，你病着，就不要劳累了！“ 孟瑾兰柔柔的看着锦瑟，微笑道：“你从小不在母亲身边，母亲从未为你做过什么……如今，母亲的身子越发的差了，也不知道还能熬几天……” “母亲……” 孟瑾兰说的伤感，锦瑟的眼圈顿时红了。 “让母亲为你做些事吧！哪怕就一件也好！” 锦瑟乖乖的转过身，背对着孟瑾兰而坐，将头发放下来，湿达达的铺了一肩。 孟瑾兰接过绿芍递过来的篦子，慢慢梳着锦瑟的头发，她微微笑道：“锦瑟皮肤好，白皙又光滑，怪不得大家都说锦瑟是大梁第一美人呢！” 锦瑟没有说话，嘴角却忍不住微微翘起，这话哪里是大家说的，不过是杨育籁说过一次。 孟瑾兰梳着锦瑟的头发，轻声道：“锦瑟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杨大人吗？母亲真真觉得他不错，长的好，人又正值，对你也专情！“ 杨育籁…… 那晚，锦瑟跑出去，跑进梅林里哭了一会儿，一转头就看见杨育籁捧着披风、手炉站在那里。想必，是绿芍把东西给了他，让他来照顾锦瑟。 看到锦瑟转过身来，他轻轻走上前，将披风披到锦瑟身上，又把手炉递给她，然后便静静退到一边，静静的站在那里，不说话，也不离开。 锦瑟态度恶劣的说：“你走开！别跟着我！” 他静静退后十步，依旧不说话，不离开。 锦瑟扭头朝梅林深处走去，他如幽魂一般，离锦瑟不出五尺距离，不出声，不离开。 锦瑟猛地回头，恶狠狠的盯着他，“你喜欢我？” 他点头，“是！” 锦瑟冷笑，“你为什么喜欢我？” 他摇头。 锦瑟哼了一声，“你喜欢我什么呢？喜欢我公主的身份，可以荣耀你杨家的门楣？可你应该知道吧？我不是真的公主！你应该去追求柔嘉，她才是金枝玉叶！” 杨育籁脸色一白，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呆了半晌，他道：“我喜欢的是你！你若不是公主该多好！那样，我就可以叫父亲去提亲了！可是你是公主……我只能这样默默的喜欢你……” 他没有自称“臣”，而是用了“我”。 好听的话谁不会说？！锦瑟的感动只持续了一瞬间，她仰着脸，斜睨着杨育籁，“说的真好听！可你们杨家……你们杨家还不是用尽伎俩攀龙附凤？！你们利用显哥哥刺你一剑，便把女儿嫁成了乾王妃……你那一剑挨的真是值得了！” 杨育籁的眼神顿时变得灰暗。 锦瑟看他的眼光里有鄙视，好似他刻意激怒梁显，让他刺自己一剑，只是为了meimei嫁入豪门，更似乎在说自己对她的追求只不过是攀龙附凤，只不过想借着她这枝高枝飞上枝头！ 杨家的孩子没有这么没出息！ meimei一直喜欢梁名，是因为他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是因为他形容俊美却年轻有为，是因为他面相和善从不端太子的架子…… 锦瑟这番话玷污了自己对她的一往情深…… 还记得第一次见她，是在大公主依云的送亲宴上，她还是个小姑娘，穿粉红的裙子乖巧的站在孟瑾芝身边，皮肤白皙的就像个瓷娃娃。只一眼，杨育籁便喜欢上了她，他暗暗发誓要好好读书，将来入朝廷为官，也许会有机会迎娶她…… 尽管为官以后，天天出入朝廷，偶尔进出皇宫，可他却一直没有机会再见她，终于二公主映安要出嫁了，结果她却不曾出现。一直到那次庙会，才有机会再次见她，她出落成一朵娇艳的牡丹花，美丽的光芒四射，杨育籁简直不敢相信她曾经扑在自己怀里，恍若做梦一般…… 可如今，她指着他的鼻子说，你真的喜欢我吗？你不过是想攀龙附凤而已！ 杨育籁心里一阵绞痛，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穿破他的胸膛，握住他那颗为她跳动的心，用力一攥，钻心的痛苦铺天盖地而来…… 锦瑟看他摇摇欲坠，心里不由有些后悔，自己刚刚说的太过分了！梁显为何刺伤他，别人可能不知道，可自己怎么会不知道？！他不过是做了杨超的替罪羊罢了！ 可话已出口，犹如覆水，已再难收。 杨育籁忽然笑了，只是眼底全是背上的黑色，幽深不见底。他缓缓开口：“公主，你问我，meimei喜不喜欢乾王殿下？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她不喜欢！她为了这次指婚已经哭了几日，眼睛都肿了！可是这是圣旨，谁敢违抗？乾王殿下……说句不好听的，以前从未注意过他，因为他的风头完全被才华横溢的太子覆盖了，可也并没有觉得他有什么不好，meimei嫁给他也不算受苦。可最近，你看看，乾王殿下夜夜宿在风月场所，沉迷风尘女子的女色当中，连早朝都不上了……你觉得我meimei被迫嫁给他，这叫幸福？你觉得我挨的这一剑把meimei推入火坑是值得？” 锦瑟哑口无言。 以梁显的表现，他的确是个混蛋！没有哪家人家愿意把女儿嫁给他…… 可他是自己的显哥哥呀！他从小照顾自己到大，他……他也很可怜。从小，他便得不到任何人的关注，皇上眼里只有嗜武的梁声，一众群臣眼里只有文采风流的梁名，孟瑾芝只顾着照顾梁赫——没人理他。 如今，他想娶锦瑟，他不想娶杨家小姐，却被迫明媒正娶！ 他还能怎么办呢？他只能这样无力的抗拒，只能这样无力的表明自己的态度…… “你……你不用担心，显哥哥不是这样的人，他只是暂时发泄一下，日后，等他不那么难受了，他一定会对你meimei好的！他一定是个好丈夫，好父王！“ 面对锦瑟的安慰，杨育籁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刚刚她还一脸的鄙视，满嘴的瞧不起，转眼就来安慰自己…… “公主，臣刚刚失礼了，请您原谅！“ 锦瑟摇摇头，“算了，我也说的太过分了。唉……算了！你meimei长的也算美貌，显哥哥……应该会喜欢她的！“ 杨育籁心里顿时又暖和起来，这样的锦瑟才是他喜欢的锦瑟！就像第一次见面时，她丝毫没有公主的架子，她蹲下去，将沾在杨育籁袍角上的草拿掉，杨育籁拜谢，她笑笑，说：“姨娘说，身上插根草，是要被卖掉哦，你爹爹娘亲一定不舍得卖掉你吧！“ 那样纯真明媚的笑容深深的刻在杨育籁的心里，这多年从来不曾忘记过！在他心里，锦瑟公主是美艳的，更是善良纯真的。就像此刻，她喜欢的梁显要娶别人，她心里明明很难过，却反过来安慰别人…… “公主，您知道吗？您是大梁第一美人，不单单是外表的美貌，更是心灵的美貌！臣自小爱慕公主的，正是您的善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