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话 神兽之战（上）
这一夜，在四处奔走的人绝对不少，而他们的目标也有着相近之处。猰貐，这只早该死去却突然复活的上古神兽，成了各方寻找的对象。陆横堂最先回到学校，确认柳婷裳的安危。 “陆老师？”柳婷裳在宿舍睡得迷迷糊糊，突兀的电话铃让同寝室的人抱怨了很久。她只能在被窝里压低声音回应着。 “呼，婷裳。”陆横堂明显放下心来，“你没事就好。是在宿舍吧？” “对，我在宿舍。”柳婷裳很少见到这么紧张的陆横堂，瞌睡也清醒了，“陆老师，发生了什么事吗？” “嗯，确实出了大事。总之，你尽量待在宿舍，千万别出门，尤其不要单独行动。”横堂没有解释，事情也不是简单的几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一旦发生什么事立刻给我电话，我会尽快赶到的。”想了想，“如果我赶不急就打这个……”留下的是罗将的电话号码。 “先生？”柳婷裳很聪明，“是不是与那声吼叫有关？” “嗯。我现在很忙。以后有时间再告诉你吧。”横堂匆匆忙忙挂了电话，柳婷裳却再也睡不着了。 “婷裳，谁啊？半夜打电话……”迷迷糊糊的声音来自对面的孔月。 “没什么，打错了。”婷裳蒙混着。 “瞎说！准又是陆老师吧！”另外一个清醒的声音插了过来，“我说婷裳，你和陆老师究竟什么关系啊？不会是……”黑暗中两只手比划着，两个大拇指相对着凑在一起。 “别乱想！”婷裳不客气的打断。再也不理寝室里的哄笑声。能够让先生这样的上古神兽都紧张的事情，会是什么？那声吼叫，又是什么发出的？ 挂断电话的陆横堂没有直接去寻找猰貐，而是去找了另外一个人，同样有着上古神兽身份的人。他始终对罗将所说的鹰隼的呖声耿耿于怀，因为他就认识一个身为鹰类猛禽的上古神兽，而且，可以说，这个神兽恰好算是猰貐的克星。虎鹰，嗜食虎豹，而猰貐的身体，就是虎。如果说有什么是猰貐确实害怕着的话，那就只能是虎鹰了。就算是自己，也不敢说能让猰貐服从，毕竟仅仅有着龙首与龙的差距还是很大的。但是如果是虎鹰的话，猰貐对他言听计从，绝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最先去的地方当然是游乐场，因为垂天曾说他在游乐场玩。如果游乐场没有垂天呢？横堂心中不能不有着这样的思考。 然而游乐场里确实没有垂天。已经这么久了，可能早就离开了。横堂这样开解着自己。心中的疑惑却越来越大。如果是垂天的话，确实是不会顾及人类的。只从那次对待小偷就能够看出来了，对于人类的生死，他完全不放在眼里。不过，这不等于就一定会做危害人类的事情。横堂又这样对自己说。毕竟还要在人类社会中生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人类不去招惹他的话，他应该也不会对人类怎样的。 矛盾着的横堂走出了游乐场，有些茫然。虽然说是要找垂天，但是，又要到什么地方去找呢？只是他没有想到，在找到垂天之前，他竟然比罗将更早的见到了猰貐。 无印一如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拦挡在香香的前面，隔开了猰貐与香香。念珠也抓在手里，却不知道是否能对猰貐有用。他曾经失败过一次，如果不是鹰隼的长呖救了他们，他和香香早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死了。而这一次，无印却不敢再奢求能够有人相救。毕竟，此时的猰貐已经有了自己的智慧，能够依照自己的意志行动了。 “不是还要念大悲咒吧？”猰貐讥笑，“你觉得那东西对我有用吗？”这个小和尚还真是毫无新意啊。看来这段时间完全没有成长么。 “有没有用，总要试试才知道！”无印抢着说。大张的双臂如同羽翼维护着香香。 猰貐的眼中闪过危险的凶光。这个小和尚的生存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了。被他咬了的小和尚，本该被他残留在伤口的神兽力量腐烂了腿，到了这种时候，就算还活着那条腿也该废了。可是小和尚却如同没有受过伤一样站在他的面前。是什么人去除了伤口上的神兽力量？难道除了他和那个男人这个城市里还有其他的上古神兽？ 猰貐向前踏了一步，无印不禁向后退了一步。那种散射出来的威压，让无印几乎喘不过气来。 “不许退！”女人的尖利声音喝止了无印。 与香香一模一样的鬼魂飘到了无印的前面。 “主，主人……”香香的口中吐出这样的字，香香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连忙掩住了自己的口。 女人回过身来，对着香香和蔼的微笑：“是我，香香。” “主人！”被封锁的记忆奔涌而出，香香终于想起了一切。她想起自己本来只是一块普通的玉石，因为主人的喜爱而随身佩戴。她想起主人经常把她拿在手中把玩，只因为她是主人最爱的人送来的。她想起那个冬天飘着的雪和主人的白发苍苍满脸皱纹。主人因为自己的年华老去而不敢再见那个永远不会被岁月磨砺青春的人，于是带着她偷偷的躲了起来。她想起主人干枯的手摩挲着她念着那个人的名字，终于临终的一口鲜血喷洒在她的身上。“相思至极，呕血成玉”，于是她从一块普通的玉石变成了相思玉。她还想起…… “香香，对不起，这些年让你受苦了。”女人的鬼魂那样的笑着，一如多年前她笑着摩挲着自己，依偎在那个人的怀里。 “灵玉，主人……”眼泪打湿了面颊，香香双手堵住了自己的嘴，才没有让哽咽发出声来。 “真是感人啊。你就是她的主人？”猰貐的话里可没有丝毫的感动，“还真是主仆情深啊，连送死都要一起。” “主人，快跑！”香香反应过来，“这个恶兽很可怕的！”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猰貐时为了保护她而被猰貐吃掉的老人。她不能看着自己的主人也遭受同样的命运，“主人自己的话，一定没问题的！主人，垂天大人，还在等着你啊！”明明是为了主人和垂天大人的，可是为什么心中却有些痛呢？主人和垂天大人一直在一起，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灵玉缓缓摇头：“香香，现在的我已经不可以再回到垂天的身边了。我只是一个鬼魂，在人间游荡了一百年，始终不肯轮回。不知道什么时候，鬼差就会找到我，把我抓走。这样的我，要怎么留在垂天的身边呢？” “垂天大人会把鬼差打跑的！他不会允许鬼差来抓你的！”香香争辩，“你已经与垂天大人错过一次了，不可以再错过第二次啊！”曾经，只是因为人类抵抗不住无情的岁月，灵玉不能忍受让垂天看见自己年老的模样，而选择离开，却致使两人倍受相思的煎熬。 “啊，当然，那只虎鹰确实有能力把鬼差赶走。”猰貐开心的揭露，“不过，这个鬼魂的力量也用得差不多了吧，应该很快就会烟消云散了。嘿嘿，她要是再不投胎，到时候连魂魄也剩不下！” 香香怔住：“什么？主人，不可能！不可以！” 灵玉黯然：“所以，香香，你要代替我留在他的身边。我不能给他的，你都可以给他。你能够一直陪伴他到地老天荒，因为你也不必受到岁月的剥蚀，也不会因为鬼魂的缥缈无依而消散殆尽。香香，答应我，照顾他，好吗？”如果能够，她也想亲自陪伴在他的身边。可是不能。人类为什么如此渺小又如此无奈。哪怕是小小的狐狸也好，玉石也好，只要经过修炼，就可以成为妖精，就可以享受长久的生命……可是她却不是。她，深深的从心底里嫉妒着香香啊…… 香香的红眼睛迷乱而魅惑，因为里面有着数不尽的悲哀：“可是主人，我终究不是你……我代替不了你的……” 无印呢？他保持着维护香香的姿态，听着两个女人数说着她们对同一个男人的爱，其中的一个，还是自己也喜欢的人。果然还是不行吗？大师兄，都让你说对了啊。临行前，大师兄开着玩笑的对他说“既然是了结尘缘，无印啊，你可千万别喜欢一个不爱你的女人啊。没听过那首歌吗？‘山下的女人是老虎’，你可要小心呐”。女人这种老虎，还真是比恶兽猰貐还折磨人啊。 猰貐不耐烦的打了个呵欠：“都说完了？那只虎鹰还真是幸运，两个女人都这么爱他啊。可惜，他一个都无福消受啊！现在，我要先吃哪个呢？你们觉得，那只虎鹰要是知道我把两个都吃了，会有什么表情呢？”狰狞出现在龙的面孔上时，显得尤其恶毒，“一定，很好看吧！哈哈哈哈！” “如果你能吃掉她们的话，你可以试一试。”突兀的声音插进来，比猰貐的出现更加让人震惊。平稳的，甚至有些温和的冰冷，伴随着来人的移动，远处的路灯下慢慢显出一个拉长的影子，直到两盏路灯的中间，影子模糊的变成了两个，然后消失了一个，留存的影子改变了方向。路灯的光线并不是多么昏暗，却始终不能照映出那个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