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剑隐
（嘿嘿，咱这几日一直在想：风华绝代的凤华凰，温暖随意的白凤，你们更喜欢哪一个？） 重新踏上了前往常羊山的路程，依然靠着抛石子来确定前进方向，路上大部分都是些山野树林，偶见几个简陋的小村庄。 闲来无事，白凤就会背着他的大木箱子在村子里叫卖，我这才晓得了这箱子中装这些什么玩意儿：大大小小的药瓶子，上面的图案各不相同，询问之下方才知道，这些都是跌打酒，金创药，养颜丸，甚至还有……催情散外加蒙汗药。 每次当他卖药的时候，我总会与他离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 有一回，我忍不住问他：“你的这些药是哪里来的？” 他正在认真地摆放药瓶子，头也没见抬一下：“自己做的。” 我感到很是诧异：“你懂得制药？” “以前在镖局的时候，见他们经常用这些药，看着都很灵，便偷偷拿了些来研究，久而久之就晓得做了。” “……呵呵，你对这些药的效果有保证吗？” 他将药瓶子都收拾干净，抬头笑得无比灿烂：“这要看各人的造化了，若是那人命好，顶多就是拉一下肚子！” 我顿时为那些来买药的可怜村民而默哀，顺带拉着他赶快离开这个村子，免得被人识破，到时候可就倒大霉了！ 可是脚还没有迈出十步，一声尖叫声忽然划破了长空：“强盗又来了！大家快逃啊！” 这附近一直盘踞这一伙又妖怪组成的凶恶匪盗，只是我一直都抱着侥幸心理，以为不会这么巧就碰上了他们！此时，我不禁暗啐一口：咱的运气还真好，才刚进村，就遇上贼寇扫荡！ 白凤抱紧药箱子，赶紧说道：“梧桐姑娘，咱们快点逃吧！” 我不由冷笑一声：“怎么逃？你以为他们会敞开大门放我们走？” 他被我说得慌了：“那……那可怎么办才好？要不这样，梧桐姑娘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我来帮你引开贼寇。” 瞧见他怕得浑身发抖的模样，心中不禁一暖。我少说也活了上百年，见过的人世不在少数，能够不求回报地对一个人好，实属极其难得之事，就算是凤华凰，也未必能做到这一点， 我冲他笑了笑，示意他不要慌张：“你说得不错，咱们得先找个僻静的地方躲起来，等他们在村子里扫荡时，村口的守卫必定会相当薄弱，咱们再趁着那个机会冲出去。如何？” 他慎重地点点头：“一切听梧桐姑娘的！” “走。” 因为待会儿要从村口冲出去，势必不能躲得太远，只能在村口附近寻了个隐蔽的草垛，两人一同钻了进去。 草垛的大小正好能够容下两个人，我的后背紧靠在他的胸前，几乎都能听见他鲜活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地敲击在我的脑子里，使得我的脸上泛起一阵火烧，心也随之乱了起来，连着思绪一点点被融化。 听着外头跑来跑去的脚步声，急躁而混乱，伴着阵阵呼喊声，渐渐将我从迷乱的边缘地带给拉了回来。 等到脚步声远去，呼喊声也静了下去，空气再次变得暧昧起来，如同放在蜜糖中搅拌了一番，显得特别黏稠。 我勉强稳住心神，压低声音问道：“是不是都走了？” 过了良久，方才传出一声闷闷的话：“再等等。” 我微微侧过头，见到他那一双璀璨的黑眸在黑暗中光亮如星辰中，我的倒影就如同烙印般深刻。 顿时，我只觉得一阵心悸，急忙转回头，想要将那一双桃花墨眼从脑海中抹去，却不想反被它扰得愈加心乱如麻，脸上的灼烧感更甚之前。 忽然，有轻微的脚步声正在往这边靠近，轻盈而缓慢，却让我立时警铃大作。 我下意识地僵直身体，不敢乱动丝毫。白凤的手臂却在此时悄悄伸了出来，轻握住我的肩膀，温暖的热度自他手心传来，渐渐安抚了我躁动的心情。 伴着刀剑出鞘声，一把长剑猛地自外面插了进来，惊得我欲往后退，却不想站在身后的白凤尚未反应过来，使得我退无可退，想要蹲下身闪躲，却又担心会刺中白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剑锋直扑我的面门而来。 一阵血rou的撕裂声，鲜血自我的头顶处一点一滴地落下来。 白凤抱着鲜血直流的手臂，笑得有些力不从心：“是我连累梧桐姑娘了……” 我还未张口，身边的草垛已经被人从外头挑开，我与白凤的身影顿时显露无疑。 一群张牙舞爪的妖怪朝着我们jian笑着，为首的狼妖身背一根粗大的狼牙棒，阴森森地盯着我们，看得人心里直发毛。 我将白凤拉到身后，往前迈两步，拱手低头道：“我们只是过路人，还望各位大哥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条生路。” “嘿嘿嘿，小娘子生得真俊呐！若是就这么放过你，叫本大爷今晚怎么睡得着啊！”狼妖旁边的野猪妖一边淌着口水，一边色迷迷地看着我，说话声立刻引起了其他妖怪的狂笑。若我是寻常的女儿家，只怕是早已被吓得全身直打哆嗦。只可惜，他们今天遇人不淑！ 我一把抱住白凤，低声念出腾云术，与白凤一同腾云飞上了天空，朝着村外飞去。 妖怪中也有会会的禽类，也扑腾着翅膀追了上来。我必须要集中精神控制腾云术，无法腾出手来对付那几只鸟妖，额角上已是冷汗淋漓。 白凤从衣角处撕下一块布料，手脚利索地将伤口包扎好，随即抽出腰间的长剑，神色凌厉地对向鸟妖们。 本以为白凤只是在吓唬鸟妖们，却没想到他身边的气场立刻发生急剧的变化，以他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只要鸟妖们一靠近，他就能轻易捕捉到对方的动作，手中的剑锋亦随之扑上去，每每都能刺中要害之处，只消几招，鸟妖们便相继倒在了他的剑下。 直到他再次将剑锋收入剑鞘，那股诡秘而庞大的气场方才随之消失不见。 他一直都低着头，沉声呢喃道：“梧桐……” 我应声回眸，奇怪地看着他：“怎么了？” 他张了张嘴吧，却是什么话也没说出来，一头栽倒在了我身上，压得我心中一慌，腹中仙气尽数散去，云床亦是瞬间消散。我急忙抱住他，借着下方的大树作为支点，勉强落在了软软的草地上。 “哎，你没事吧？”我使劲拍了拍他的脸颊，却不见他有任何的反应，倒是他手臂上的伤口一直在血流不止。 我将他平放在地上，小心拆开他手臂上的布条，见到里面早已是血rou模糊，心下不禁一紧，在他的药箱里翻找了许久，看见这一堆花花绿绿的小瓷瓶子，一时间也想不起他说过的金创药是哪个瓶子，只能一一打开问了味道，这才将白底青花的金创药瓶子找了出来。 将白凤的伤口处理干净后，小心翼翼地将药粉洒在上面，再从药箱里翻出白纱布，帮他一点点包扎好。 之后就静静地守在他身边，祈祷这些药粉能够起作用，莫要让他成为自己嘴中的命苦之人。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我今天算是真地见识到了…… 过了许久，白凤的嘴唇动了动：“咳咳，水……” 我急忙从站起身，连滚带爬地往河边跑去，用树叶捧着水端给他喝下。 我一边小心擦去他嘴角边的水渍，一边担忧地问道：“你怎么样了？不会真的要死了吧！” “呵……呵呵，有梧桐姑娘守着，我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死去？”他习惯性地去扯动嘴角，脸色苍白如纸，勉强挤出的笑容只会更让人心疼。 我下意识地伸出手来，看着落在半空中的手指，却又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干什么，不由得干笑了两声，心猿意马地笑道：“你还真是爱笑呐！明明都笑得这么难看的说……” “咳！咳咳，”他半眯着眼睛，只留出一条细长的缝隙，看着很是撩人，“若是不笑的话，他们只会欺负得更厉害。” “都过去了，”我缓缓躺到他身边，将左手搭在额头上，看着澄净的蓝天白云，心中亦是变得如流云一般安静。想到方才他使出的剑术，不禁好奇地问道：“你刚才的剑术是谁教你的？很厉害……” “……我也不清楚，那把剑是我小时候一位修仙的高人赠送与我的，似乎只要一拔出那把剑，我就会忽然失去意识，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后来问了别人，方才知道自己……杀了人。” “这就是那日与别人决斗，宁愿没出息地逃跑，也不愿拔剑的原因？” “……嗯。” 我侧过身，很是好奇地问道：“镖局里的人那么欺负你，难道你都没有想过要杀了他们报仇？反正在北周通过武力比试杀人，并不算犯法……” “不喜欢鲜血，不喜欢看见把人变得冷冰冰。” 我冲他挤了挤眼睛：“那你方才又为何要出手？” 他将视线转到我身上，眼中深不见底，似是藏着万千情绪，教人永远也理不清：“总觉得你很重要，甚至于超过我自己的生命。呐，你说我是不是前世欠了你许多，这辈子才便变得这么想要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