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妖颜惑众
当人没有心，再也不受疼痛、困苦，无往不利，妖颜惑众。 ——林夏瞳 丰神俊朗的少年，身着素色衣衫，黑发散落，皎若月华的佩剑横跨腰间，穿过长长的回廊，不断有同门投以崇拜尊敬的眼神。叶连城却无动于衷，目不斜视，气度卓然。 他的脚步很轻，似踩在云端，伸手推门时略微迟疑，木门来会间“吱”的一声，惊得原本沉睡的那人，抬起眼来。 两人眼神碰到一处，很快都别转开去。 站了一会，叶连城想起此行的目的，又将视线转回。侧躺在床上的女子，曼妙身姿掩于被下，却仍旧玲珑有致，鸦青色的长发铺满枕上，衬的她面色雪白。 才几日未见，她的容色又盛了几分，若说不是妖孽，怎能服众？叶连城腰间的佩剑，在剑鞘中烈烈作响。 “怎么，又想杀我？呵……你这是还没跪够么？”林夏瞳有气无力的声音，却异常婉转缠绵。 叶连城按住躁动的仙剑，面色微沉，她的挑衅，勾的他膝盖隐隐作痛。那日客栈外，忍不住出手伤她后，却未见反抗，且从身体里流出的血，鲜红如常。可妖魔，无论修为高低，身体里的血都异于常人，五颜六色，独无红色。虽不明就里，却还是抱着身体已冷，毫无生气的她，星夜兼程赶回云墉请罪。 他一心以为斩杀的是妖魔，便未曾留手，在“赤炼”中注入绝杀咒，将林夏瞳的魂魄抽离。等到云墉脚下时，她已面如金纸，三魂七魄只余一息尚存，和活死人无异。急的用传音入密术，请师傅救人时，师傅却朗声道：“鲁莽妄为，伤害凡人，实乃仙门大忌。若不知悔改，将来必犯滔天祸事，本宗主不救。替你救人便是纵你，自己闯下的祸事自己担。” 叶连城深知师傅性格，此时必是动了真怒，才会用宗主的态度说话。看着气息若无的林夏瞳，躺在他怀中，动也不动，脸上的光彩，一点一点暗下去，终归不忍。可这世间能跟阎罗抢人的，没有几个，只能依仗师傅。既然师傅要自己担当，那便跪上山门，以表诚心。 叶连城解了腰带，将林夏瞳缚在背上，双膝跪下，每逢三级台阶，磕头一次，直至跪上山门。云墉宗门之阶梯，皆依山势而造，未经雕琢，棱角颇多。他又未曾运功抵御，不多时，膝上锦缎被磨破。 待他跪定于师尊面前，绕是云墉宗主胡厘见惯血腥，也倒抽口凉气。那一千多级石阶上，血迹斑斑，蜿蜒迤逦，面前跪着的人，又是自己的得意爱徒，心便软了。 可还是冷着脸，吩咐道：“将人抬进丹室内。你这逆徒，继续跪着吧。” 说完，胡厘广袖一挥，很是震怒的模样，冷哼一声，就转身离开。 膝盖上，血流不止，叶连城并不觉得疼，跪在庭院内，人来人往，也不觉得丢脸。只是心中，异常茫然，自幼拜入仙门，大家都说，妖魔可修炼血rou身躯，亦可幻化人形，却惟独修不来人的感情。它们为着口腹之欲就能杀人，甚至互相残杀，又或者什么也不为，仅仅是杀人。 自十年前家人全葬送妖口，他便冷了心，每逢腰间“赤炼”出鞘，必饱饮鲜血而过。更何况，他觉得妖魔即使受伤，也不会疼，因为它们没有心。 所以他的人生，只有杀戮，斩尽妖魔。这种心情，从不曾动摇，却在月前，路过那个小山村，遇见那个女孩时，被打破。 几个月前，青峰山下，魔气大盛，各方妖物蠢蠢欲动，有人言，魔尊降世。师傅甚为担心，魔尊暴戾残忍，所到之处，生灵涂炭，在百年前被仙门联手重创后，已避世很久，如今骤临，恐魔界有异动。便遣他前往查探，又不能走漏消息，就假借请教术法为名，暂居青峰山。 第一眼看见那个女孩，眼睛便不由自主的，随着她转。容色并不出众，低眉顺眼，骨子里，却潜藏着无穷的奥秘。她用仙门规条，挟制青峰弟子的那番话，绝不是山村少女能想到的。 惠极必妖，那平凡面容下，掩盖的灵动，让他开始怀疑。这个女孩，不寻常。 带着试探的心，冷眼旁观，沈慕晴对她的责难，看她的应对，有无破绽。时时留心她的一举一动。 却意外看见，夕阳下，她专注的书写木碑的模样，虔诚无比。仅凭微薄之力，却给全村人立碑留念，那瘦小的身躯，使不动铁铲，却仍奋力挖掘的样子。让他想起了，很久不曾记起的那天，也是在夕阳下，幼小的自己，不哭不闹的，给尸体葬身妖腹的全家人，立了个空坟。 莫名的，就出言，帮了她，还把“惊鸿”借了出去。他不知道，这种动容，是否是心软，所以在比试后，就匆匆离去。 因为他不知道，拿她怎么办，是杀，是留？ 所幸有欲借她查明魔尊降临的原因，这样的借口宽慰自己。叶连城才心安理得的回云墉复命，等再见时，她比之前，更古灵精怪，竟冒认他的弟弟。而遇魔燃烧的灵泉，对她没有起反应，而是化成黑色。 她的容色，一天盛过一天，行为举止，也妖异非常。似妖姬魔女，从沉睡中苏醒。叶连城便决心，不再动摇。 可当她鲜红的血，汩汩的流出，在洁白的雪地上，绽放出大朵大朵的红梅时。他的心像人用手掐住般，不停揉捏，慌张溢满心间。 也曾误杀过普通人，有愧疚，却没有心慌。 如果不是妖孽，怎么会用这样的能力，让他冷了的心，开始觉得疼。 对，没有错，这种女人，不管难看，还是好看，都影响过他的判断。 还是远着好，叶连城冷冷的看着她，抿唇不言。 ============================================ 作者有话说：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又冷又累。 终于步入主线，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