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言情小说 - 妃子心计在线阅读 - (七十)贱奴

(七十)贱奴

    按说我新贵加封,各宫妃嫔总想来贺喜走动,却因着身子不适,瑄祯已下旨不得妃子扰我清静,每日悠闲不过,又加上药膳调养,我的身子已完全康复,瑄祯的意思还要每日让王怀煜为我请平安脉,我却婉言拒绝了,请王怀煜为我诊治本已经逾越,众人碍着瑄祯的面子未有异议,但心中总是不愉的。这夜,风露清绵,堂前两株春仙花开的极为茂盛,枝条悠然出尘,浅绿簇簇花色娇红绰约与处子,恍若晓天明霞,月色银白如霜,只存了隐约朦胧的轮廓。偶有夜莺滴沥一声,啼破这清辉如水的夜色。

    我刚刚喝罢纤巧端来的安神紫参汤,宝珠便欢喜进殿,对着我一福道“娘娘,奴婢听御前当差的宫人嚼闲话,说闫襄年昨日已被发配至暴室去了。”

    “暴室?”我微微变色,别说他了,就是好人进暴室都得掉一层皮。按说我入住景仁宫一事他只属怠慢之罪,皇上顶多将他革职打发个不得势的宫人,实在不会严重至此啊!

    宝珠微微靠近我,小声道“听说那日皇上从咱们宫出去后,画妃娘娘又对皇上说了些什么,这才至闫襄年落得如此下场!”

    画妃?怎会是她,闫襄年本就是她的人,她不救便罢了怎会如此落井下石?我这样想着,瞧着宝珠一脸不加掩饰的雀跃神采,奇道“宝珠,你都是听谁说的?”

    “奴婢…”她微低下头,手中绞着绢子“奴婢只是闲来无趣,随便听的。”

    “那便是捕风捉影了?”我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意有所指道“本宫听说最近这内廷的宫人都惯上了这听墙角的毛病?!宝珠…”

    “是…是嘛!奴婢倒是…没听说过”宝珠不自然的躲过我炯炯的目光,片刻,她勉强扯一笑“夜深了,奴婢这便就去给娘娘兑玫瑰汁盥洗!”她说罢不等我吩咐便匆忙赶出去。

    望着她仓惶而逃的身影,我微微摇了摇头,她莫要是被我说中了。

    “娘娘,您瞧什么呢?”这片刻,惠儿端着楠木金箍洗盆,里面的热气袅袅溢出一股浓郁的玫瑰花香。

    我道“怎么?宝珠也去兑玫瑰花汁去了,你没瞧见?”

    惠儿将洗盆放来,奇怪道“没有啊!宝珠jiejie吩咐奴婢去兑玫瑰汁,她说有事要禀告娘娘就进殿了,宝珠姐没来吗?”

    我垂目将双手浸泡在汁水中,问她道“你素来与宝珠要好,可知她这几日经常做什么?”

    惠儿将水晶瓶中的牛乳兑进汁水中,她想了想道“这几日宝珠jiejie好像神秘的很,奴婢也好半天都见不到她”

    我接过她递来的纱绢,擦拭了手上的水渍“这几****多留意她的举动,记住,一定要叮嘱她,那些逾越不规矩的事绝对莫要做,不要以身犯险。”

    惠儿颔首,她眼中有了些不解神色“娘娘所指什么逾越?”

    我轻叹了一声“只是我的猜测,也不尽然,你虽比她年岁小,性子却比她持重聪颖许多,你时常多多留心便是了。”

    ……

    翌日清晨,纤巧刚刚伺候我起身,便听见殿外一阵银铃笑声传入耳畔。

    “jiejie们恭喜meimei晋封之喜”

    只见妍贵人与玉贵人先后进了殿内,我起身迎她们,盈然笑道“jiejie们怎的一起来了?”说着又朝一旁的惠儿吩咐道“快去上茶。”

    玉贵人刚进殿便朝我福一礼道“臣妾参见姝嫔娘娘,娘娘万安”

    我就要起身拦住她“jiejie这是做什么,平白的我们再生分了?!”

    妍贵人也随着玉贵人一福身“meimei现下是嫔位了,这该有的礼节必不能少。”

    玉贵人含笑按住我“妍贵人所说不错,你莫要起身了,身子才刚好,还是静静躺着吧!想着今日你身子刚好,便来瞧瞧,哪知在殿外便遇见蹁跹而来的妍贵人。”

    纤巧搬来垫鹅羽软垫的圆墩放在她们身后。

    妍贵人笑吟吟道“是啊!我也是与玉jiejie不谋而合了,meimei现下可是皇上心头的第一人,千万不可再有何闪失!”

    我笑嗔道“jiejie莫要取笑我,论起这荣宠来,两位jiejie可都要在我之上,这般说可不羞煞我了。”我说着细细瞧着妍贵人,她一身梨花织锦绣鸢云锦衫,三千青丝梳成飞天髻,斜斜钗描金多宝华盛,额上胭脂描绘一朵嫣粉的桃花,当真衬得面容姣好如花,俏丽无双,我笑道“jiejie这花钿当真别致,愈发衬得jiejie面若桃花,好颜色。我这样瞧着,比那素来有桃花夫人美称的花蕊夫人还要粉柔几分。”

    玉贵人含笑附和着“可不是,今日远远瞧着了,我是女子都要垂怜艳目几分呢!”

    妍贵人轻抚着额上的花钿,含羞笑道“宫中嬷嬷说现下京师最盛行这粉面桃花妆,我也是无趣便叫她顺手添了两笔,倒叫玉jiejie与姌meimei赞美了一番,但若要说姣好如花,这内廷之中又有谁比得meimei这般绝色?!”

    我吱咛一声“jiejie还要取笑我,我这素面朝天的病容,哪里算得绝色!”

    玉贵人道“你莫要谦虚,姌meimei即便是在病中也是位绝世的病美人。”

    我笑道“jiejie们当真抬举meimei了。”

    惠儿呈上红缨茶,玉贵人浅嗉了几口对我道“你如今也困在这殿中多日了,今日春光正好,便与我一同去御花园转转”她说着望向妍贵人道“妍贵人也一同去罢!”

    妍贵人眼中微露了几丝愁意,道“meimei怕是要辜负jiejie一番盛情了,”

    玉贵人像是明了一般,轻叹一声,颔首道“既是如此我便也不强迫妍贵人”

    我瞧着她们似乎达成什么共识一般,好奇道“jiejie们再打什么哑谜?怎的我一句也听不懂?”

    妍贵人话语中染了几分忧色“怕是这几日春困爱犯懒,我那meimei总是不爱出门,这几日怕是闷坏了,一直身子不利落!”

    “可差太医来瞧过了?”

    妍贵人点了点头“瞧过了,只说身子无恙,多吃些利落爽口的便也妥了,可我总也不放心,时日便瞧瞧她,今日是为了来给meimei贺喜,没了旁的事我还要去璇玉阁瞧呢她!”

    “这样…”关乎陶阮儿的事,我总是不想参与其中,只道“那jiejie就请自便吧,”我说着朝纤巧吩咐道“去抱些新贡的新鲜瓜果给妍贵人带着,这些瓜果清凉可口,陶meimei多吃些也好!”

    妍贵人笑道“既是你一片心意,我也不推脱了”

    说罢又与她寒暄几句,差纤巧送她出了景仁宫。

    待她走远,我望向玉贵人道“我瞧jiejie好似不甚喜欢与陶jiejie多交?”刚才妍贵人一口一个玉jiejie,甚是亲热,而玉贵人只合规矩得唤她妍贵人,有了几分疏离意味。

    玉贵人扯了扯嘴“不知怎的,我只要一想起那日涟常在的事,便不想与她过多亲近!”

    我微微颔首,玉贵人并不傻,她自然也找出那件事的端倪。唤来宝珠替我简略梳妆,便随玉贵人一道往御花园中散去。

    御花园并不多北国风光,而多有江南秀丽清新的意境,正是盛春时节,树木葱翠辉映着如锦繁花,其间坐落几座小巧别致的殿宇亭台,古意盎然,在红红翠翠中格外有情致,碧蓝湖水回环旖旎,两岸浓荫迎地,香花藤萝开之不尽,清风拂过碧水柔波中层层片片的清平之末。

    玉贵人与我步履悠悠,笑道“你可不知,听到你晋封,我可要欢喜坏了!”

    我亦笑着“说实话,被封嫔位,连我自己都懵懵懂懂。”

    玉贵人忽而停下脚步,微敛神色,正色道“前几日岚贵妃…画妃还气势汹汹一副要问罪与你的模样,这下却被贬了位分,而你却晋封为嫔,若不是刘公公亲自张榜晓谕六宫,我都不敢信。”

    我望着远处山影,回想起那几日的险境,仍是心有余悸,若非乐子的通风报信,恐怕那被贬之人是我自己,想到这里,轻叹一声,颇为感概道“莫说你不信,就连我自己都恍如梦中,那几日的险境的确叫我手忙脚乱,若不是…若不是特别的运气,恐怕我现在已不可这样安稳的与jiejie说话了”

    玉贵人听出我似乎不想提及当日的事委缘由,也不再继续追问,只道“但你骤然受宠,且不提画妃,这宫内多少只眼睛都盯着你,只巴不得你出丁点的错误,给了她们诟病迫害的机会!”

    “jiejie所言极是,我也知道以后的日子定会比以前更为凶残,可是怎么办呢?当日之境不是她死便是我亡…”

    玉贵人伸手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臂,诚然的眸子静静注视着我,“你要知道,无论你是否得宠,这后*宫的争斗你从未远离,若孤军奋战,还不如有皇帝的恩宠,哪怕保的半日安宁!”

    我颔首“meimei知道…”

    玉贵人点了点头,嘴边溢出一抹淡笑“今日不提这些扫兴的话语了,前几****瞧那望花亭中的芍药开放了,一朵朵甚是喜人!meimei与我一同去瞧瞧”她说着指了指远处那片嫣红素柳之中。

    我笑道“自然好”

    天色尚早,御花园中并没什么人,园中风露清气与花的甜香胶合在一起,中人欲醉,一路与玉贵人赏花赏的入神,冷不防有人如一阵疾风般从斜刺中窜出来扑在我面前跪下,拼命磕头道“姝嫔娘娘,您救救奴才罢!求您念着昔日情分救救奴才罢!”

    我与玉贵人皆是骇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我蹙眉问道“你是何人?”

    还未等那奴才答话,茂林拐角便涌出四五个身穿铠甲,手持弓弩的戍守,他们迅速的抓住那拼命叩首的奴才,握住了他的口,准备将他拖走,为首的戍守朝我半跪福礼道“小人失职,由得这奴才跑了出来惊吓到娘娘和小主了,还望娘娘恕罪”

    我摆了摆手,问道“不碍事,这奴才是哪个宫里的?”

    那戍守回道“只是慎刑司的贱奴,在做苦役时偷跑了出来,小人们这就将他抓回去!”

    我点了点头,心中却虽有些疑惑,但不便影响他们公办,只道“去吧!”

    他又福一礼道“小人们告辞”说着便起身,对身后的戍守们挥手道“带走!”

    那些戍守扭送着拼命挣扎的奴才准备押走。这时那奴才挣扎了回了回头凌厉却绝望的目光望着我,嘴中呜呜咽咽。清风吹开他脏乱的发丝,那张脸上已是伤痕累累。

    我心中吃了一惊,与身旁的同是惊讶的纤巧对视一眼,那奴才竟是江文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