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五）冷战

    “这些活就交给我们下人做，娘娘千金之躯怎能亲自动手”庭院中，惠儿小印子并排站着，一脸惶恐得望着我。

    乌木大盆中水花贱了满地，我正拿着鲛绒刷，半抱着绵绵替它清理，只见它全身绒毛湿漉漉贴起身上，本日瞧着圆滚滚憨态今日瞧着倒像是营养不良似得，颇为滑稽。

    不理会她们劝阻，只摆了摆手道“取了干净丝棉巾来”

    将绵绵放阳光下晾干，抱着它来到后庭院差宫人为它建小窝——一座坚硬上好楠木违建小窝，坐落绿茵浮萍上，可以感受到暖暖阳光。

    纤巧笑盈盈上前接过它放小窝中，绵绵似乎对自己家十分满意，欢着奔跑着。

    我含笑望着它，忽而问纤巧道“木匠遣散了？”

    纤巧点头道“给了银锭都打发了”

    “嗯”我颔首，望着那阳光下雀跃小鹿，心中淡淡升起了几分惆怅，它哪里知道进了这座华丽无比宫殿，等待自己将是失去自由。

    纤巧观望了一会，踌躇着道“娘娘，皇上已许久无踏足景仁宫了，娘娘是否去看看皇上？”

    我不置可否，“为何要去？这几日平淡就很好”

    纤巧犹豫了片刻，还是道“可是…娘娘莫忘了进宫目，若不能抓住皇上心，又怎么打出老爷死因。”

    我起身望着天际边一缪浮云，声音清冽像从喉腔逼出一般，“我知道”

    纤巧又道“奴婢听说皇上这几日都去了妍嫔娘娘那里”

    “是吗，”清淡声音细不可闻，自古帝王多风流，像妍嫔那样温婉佳人是得帝心。我笑了笑“果然雷霆雨露，一闪即逝”只是心底为何会有一抹淡淡苦涩。这苦涩同时脑中却即刻浮现出宣硕面容。下一秒又恢复了淡然“这样也好，恩泽六宫，我处境也能平稳许多”

    ……

    妍嫔与陶常来时，我正小睡。纤巧端了碧云巧烟茶上来，我批上月合外衫将她们让座黄花梨扶手太师椅上，态度不疏不近，浅笑道“陶jiejie与陶常怎今日有空来了”

    陶阮儿留意到我称呼，一开口就将亲疏有别分得明明白白。不禁微笑脸上有了几分勉强。

    妍嫔依然坦然温婉笑道“自然是想meimei便过来坐坐，不请自来meimei不会嫌唐突吧”

    妍嫔对言辞礼节运用向来把握很好，即不会显得刻意讨好。又会让人觉得心中舒服，且无形间关系又会近密许多。我笑“哪里话，姐妹之间常来常往也不会生疏了。”说完又唤纤巧上了几碟精巧点心。互相寒暄了几句，妍嫔对我练习女红之事好像十分感兴趣，聊得十分热切与投机，我作态亦是悠闲惬意。只是一旁额陶阮儿坐那里倒像是浑身不自似得，顾盼而左右。我心中暗笑。于这样人过招，若她先露不耐，自然就落了下乘。

    没过多久，陶阮儿果然沉不住气了，她笑道“听说皇上送了姌jiejie一只娇小梅花鹿？皇宫之中向来不让私下养宠物，皇上对姌jiejie情意可见一斑啊”

    陶阮儿一向眼高于顶。今日怎这样谦逊。我依然笑容拂面，道“不过送来让我打发时间，若要论恩宠。这些日子谁都不能与陶jiejie相论啊！”

    妍嫔一直温笑面颊有了几丝红晕，像是女儿家羞怯，像是恩宠爱怜过后满足与娇羞无限。她声音小了下去“meimei说笑了，不过皇上可怜罢了”

    我向她笑了一笑，只是自己明白里面勉强。

    陶阮儿似等不急我们再这样繁缛谦逊下去。支吾着道“听闻那只小鹿憨态可掬十分可爱，不知姌jiejie能否让我一见”她说着竟然涨红了脸颊。似乎很不意思打量了我一下。

    妍嫔这才如恍然大悟一般“只记着与姌meimei相聊甚欢，都忘了阮儿爱梅花鹿，”她说道这里，看了看不好意思陶阮儿，笑吟吟道“闻听姌meimei得了一只梅花鹿幼崽，阮儿便风风火火闯到我宫中来说要一同来看梅花鹿，她知道自己得罪了姌meimei，生怕若她一人来，meimei将她拒之门外。不过meimei如此好心性哪里会与她计较这些呢，我且说她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她话音刚落，一向自以“恃才傲物”陶阮儿，听到那句贬低自己话语，没有一点不高兴，反而起身向我工工整整作了一揖，有些别扭道“姌jiejie，以前是我不懂尊卑，还望jiejie莫要与我计较”她别扭归别扭，然而这郑重神态还是出乎我意料。

    只听她小心道“姌jiejie能否念往日情分，不与我这不懂事小妹计较”

    她这样一说，我若再作态反而有些不近人情了，笑道“陶常哪里话，以前事我早忘了“

    妍嫔笑道“我且说罢，姌meimei一向宽宏，若你真心知错，她自然不会放心上”

    陶阮儿露出笑颜，踟蹰道“那…姌jiejie可否让我见一见那小鹿呢？”

    ’我笑着点了点头，让纤巧前面引路一行人来到了后庭院。

    绵绵大抵是才吃过鲜草，正蜷成一团，微眯着眼懒洋洋晒着阳光，棕红皮毛暖阳下如同批了一层闪烁金色袈裟，有着奇异和谐美感。绿草、暖阳、金光与小鹿形成一副安乐且让人缱倦画面。

    陶阮儿望到这一幅美妙景致时，眼中有掩不住雀跃，她放轻脚步，来到绵绵身边，手轻柔抚着它容貌，而绵绵不知是害羞还是怕生，竟将头埋了面前柔暖堆砌青草下。

    我看着陶阮儿如此不加掩饰喜爱神色，不由心底惊讶道这样嚣张跋扈得女子竟会这样喜爱小动物。

    只见陶阮儿孜孜不倦得轻抚着绵绵毛，不知绵绵是被打动了还是太过舒服，它慢慢抬起小脑袋，微微晃了晃，微眯着眼缩着脑袋与陶阮儿一点一点靠近。

    妍嫔嘴角含笑望着她们。对我娓娓道“阮儿跟随姨夫迁任多年，再许多地方都奔波过，其中长便是江南与草原，那里梅花鹿有很多，也是阮儿现这样喜欢梅花鹿原因。”

    我静静听着，点了点头，若是心中柔软还存有善念人不会是大jian大恶人，也许陶阮儿只是被宠坏大小姐而已，并没有想象中那样不堪。

    留了她们一同用晚膳，似乎与陶阮儿关系真缓和了一些。如此数十日。陶氏姐妹来勤了许多，

    陶阮儿是一反以往，嘴甜左一个姌jiejie。有一个姌jiejie，叫殷情而亲昵，还是有点不适合她这样亲昵，但是甜甜嘴儿真很能打动人。心中对她印象也有了很大改观。

    紫禁城说大确很大，那样多殿宇几乎望不到头。可若说小也算小，再怎样大，每日皇上与临近而得势妃子休憩悠闲殿宇院落，也不过那几处。不知是谁有意再躲着谁，从那一日起，就再也没有见过瑄祯。从进妃一来。第一次冷落便这样而至，几乎宫中人都有些琢磨不透，前几日还是皇上爱宠妃。却当日馈赠梅花鹿下一秒失宠了，于是众人匪夷所思同时又感叹了一回“君王之爱如过朝流水，帝心难测事事凉薄”

    玉嫔瞧我依然我行我素不见端倪，感叹道“如今外面遑论都要如蜩螗沸羹一般，只是你这当事人却安之若素。好像那失宠者另有其人一样。”

    我笑如浅淡流云“花无百日红，宫中失宠还算什么鲜事吗”

    玉嫔道“失宠自然不奇怪。我只是奇怪…”她定定望着我，目光似能穿过肌肤洞察一切“明明俩人皆有情义，却谁都不愿意先跨第一步，你说这奇怪不奇怪？”

    我摩挲着四不像荷包手顿了顿，笑依然风轻云淡“是奇怪了些，只是心中若要有化不了结，即使迈出了第一步，剩下依然无人来迈”

    玉嫔端起面前茶盏浅嗉一口，笑声清亮“不过是近乡情怯罢了，只不过皇上怯得不是情，而是你“

    我微滞了滞“jiejie这话何意？”

    玉嫔目光清净如波澜不兴水面，印出我浅蹙。“你不过是为了年妃薨与皇上有隔阂吧？”她语声波动有着洞察经纬精准“你这固执性子必是让皇上恼了，只不过他恼不是你，而是他自己”

    我不觉感叹她洞察世悉敏锐，不觉问道“自己？”

    她轻一笑“至于你”她望了望我手中捂着荷包“世人都道帝王凉薄，只是你难道不觉得自己动了真心吗？”

    ——真…心？

    这个词横亘脑海中，如同一道波澜壮阔闪电，疾驰着擦去脑中旁思绪，只留一片空白。

    玉嫔笑了笑，“莫忘了我们是囚禁深宫女子，有些事若要回避，只是再自取灭亡”

    自取灭亡、囚禁深宫……帝王之爱

    她走后，我站窗棂前望着深墨夜空，夜色月朗星稀，照景仁宫琉璃瓦上流淌下一大片银白色泽。连着雕栏玉砌也别有光辉，殿外翠竹已经泛出了枯黄，留下金黄剪影。目光悠悠落远处山影。语气淡泊如浮光，却带着浅浅惆怅，我问纤巧“我，是不是有些变了？”

    执着小银剪修整花叶纤巧停了下来。“娘娘是说…”

    “每个方面”

    纤巧望着我，犹豫了片刻低低回了句“皇上对娘娘似乎很是宠爱，而娘娘也很少再想起宣硕王爷”

    脑子有一瞬怔仲，然后便是慢慢眩晕。

    ps：

    坑爹断网啊！没满十八不能进网吧！学校宿舍烂让人想吐血！！晚上还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