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一）一举筹谋（2）

    我收敛笑容，略微含泣“不瞒jiejie，自出了画妃娘娘之事后，皇上再也没来这景仁宫了，且说君恩欢行白日心，朝东暮怀西，只是终日一人对隅而泣，心中难免忧愁！”

    秋贵人柔和安慰道“meimei莫要这样说，meimei国色天香，芳气自华，若要连meimei都这样忧愁，那我岂非没有活路了！”

    我以绢拭泪道“宫中佳丽三千这也是不争事实，久了倒也看开了，只是眼瞧着一日日朝夕相处姐妹却落了个不得善终，旁人便也罢了，便看画妃娘娘，当日圣眷优渥，如日中天。可如今呢，痛失爱子，疾痛缠身，以己度人，如今meimei不得圣意，且有根基未稳。眼见这皇上不踏足景仁宫，以后不知要将我置于何地了！meimei实心中惶恐啊！”

    她听得微微动容，不觉叹道“meimei这话说我伤心，meimei入宫不过一年光景便已是嫔位了，而我如今也人老珠黄，入宫也有些年头了，膝下又无所出，只怕日后是这般光景了”

    我忙道“jiejie虽说位分不高，却总是资历摆放那里，meimei今日请jiejie来一是为了赔当日错伤之罪，二便是meimei独自这深宫无依无靠，虽说有玉嫔一同为伴，却到底是无意，还望jiejie能与meimei常常走动，也不啻深宫日子太过难耐些！”

    她笑一笑，“meimei能这样想，jiejie可是求之不得呢！”

    这样相互劝慰半晌，纤巧自水月拱桥便走来，远远便我向无声口型“成了”

    我心中安定一分，只做未见她，依旧与秋贵人谈笑风生。

    大概有一盏茶工夫，纤巧才从水月拱桥急急赶来，朝我与秋贵人请了礼。依附我耳边低语几句，随着她言语，我眉心愈发颦起。忙起身对秋贵人道“jiejie，实是失礼了，宫中出了些事我恐不能再陪jiejie了！”

    秋贵人也起身笑道“无妨，meimei只管忙自己便是！”

    我微笑倒“那meimei便先行一步了，这些菜肴是meimei专为jiejie赔罪而做，那紫杉黑熊是难得一见珍品，还望jiejie赏脸，莫要浪费了！”说罢相互请身一礼。便纤巧疾步走出了延晖阁。

    过了数百步之距，我才慢悠悠停了下来，隐假山石景之后问纤巧道“来了吗？”

    纤巧颔首笑道“奴婢亲自见馨贵人去了钟粹宫。现只怕已经赶来路上了，娘娘放心。”

    我点了点头，望了望延辉阁方向，秋贵人果然没有走，那一桌玉盘珍馐自然是谁都不肯浪费了。日头正是过午之时。嘴角扬起一抹澹然笑容，现只需静候结果便好。

    回了景仁宫，惠儿已召人备下八样小菜，素什锦、卤鸡脯、糟鹌鹑、胭脂凤干、梅花豆腐等，色香味俱全摆满一桌，看着便让人食欲大开。

    惠儿笑道“奴婢知道娘娘方才延晖阁吃潦草。回来后必定会食欲大开，所以便提前预备着了！”

    我微笑道“你想周全”而后招呼她们一同用膳，不必拘礼。

    膳过。又吩咐了纤巧备下玉嫔喜爱茯苓桂花蜜枣甜饼与黑芝麻姜仁糕，沏了涟漪冬香茶。

    玉嫔来时，淡然面容上多了一抹不易察觉微笑。迎风昭昭月合身姿，仿佛也多了几分兴然，然而还是如一汪潭水般。若非细看什么也察觉不到。

    我含笑招呼她“知道jiejie必定忙了许久，提前便备下糕点了！”

    玉嫔只静笑坐于侧榻上。鬓边海水纹青玉簪上明珠烁烁瑟动。“秋贵人与馨贵人密谈一字不落停了皇上耳中，此时正慎刑司招供！相信明日便有了结果了。”

    次日，瑄祯诏书便晓谕六宫，上面洋洋洒洒归拢了画妃罪行不下几十条，条条都是罪无可恕大罪。

    栽赃舒常秀囊装麝香、将我推入液池、陷害年妃太后寿宴上下毒、指使江文莱调换年妃寿礼、指使雲嫔送我药膏中下毒、玉嫔杯中放入草红茶、滥用私刑、栽赃我衣带中藏入红花、夹竹桃等等…

    秋贵人与馨贵人被废位打入冷宫，年妃洗冤封了贵妃，重谥号：恭。而画妃并未降其位，我心中漏到一拍，难道瑄祯心存不舍？

    刘阜立见我颦眉不展，方隐晦道“皇上仁念，念其刚刚失子，便不废位。只吩咐，不必用太医再替画妃诊脉，也不必药膳调理了。”

    我了然，画妃敌人是时间而已，至于位分封号，人将逝那些还有什么意义！

    刘阜立隐晦话语中隐隐透着几分喜色，对我道“皇上晚上来景仁宫，娘娘且命人准备着罢！”

    我神色淡淡，赏了他一把金稞子便打发去了。

    宫中骤然生变，且有接二连三出了这样赏罚之事。早有细心筹谋妃子瞧出端倪，刘阜立刚走，前来恭贺拜访妃子便络绎不绝，与之前门可罗雀可谓云壤之别。

    纤巧执着犀牛角桃木栉蘸了玫瑰油替我理着发丝，口吻有不屑道“宫中果然都是见风使舵之人，且瞧瞧那妍嫔，枉她还与娘娘姐妹相称，那几日得势之时连景仁宫门槛都不踏进一步，如今可谓是瞧出苗头了，送来些这样多大礼，她是来寒颤谁吧，凭她永和宫宝贝多，怎么景仁宫难道就没有吗！”

    我对镜环望着盘云似得千层青丝，睨她一眼“今日话怎么这样多！”

    纤巧见我不悦，忙敛声答道“是”转而又忍不住眉开眼笑道“不过话且说回来，娘娘这招真是高明，扳倒了画妃一党不说，且有刚好削去了皇上对娘娘疑心！”

    我却毫无笑意“他疑心哪里消去了，只不过为着画妃多次栽赃嫁祸与我，只是心中有些许愧怜罢了！”

    纤巧撇了撇嘴道“管他疑心与否，只要皇上肯与娘娘见面一切将有转圜之地，俗话说见面三分情。况且日久见人心，娘娘不过欲加之罪，总有一日会水落石出！”

    我点了点头“但愿如此罢！对了”从镜中望她道“江文莱可打发了？”

    纤巧回道“嗯，给了些许锦帛打发出宫了，”她说道这里微有疑惑“娘娘为何不将他留为己用，虽说他以前是画妃党羽人，但现娘娘对他有救命之恩，他不必会再背叛娘娘！”

    我摇了摇头“人**是无穷无，他以前为了**能够背叛年妃，日后谁也不敢保证了，现下宫中虽有短暂安宁和睦，可你别忘了丝莼娘子身后之人才是心腹大患，所以我不允许自己身边人有一丁点纰漏，你也要留心些！”

    刚换了一件月白青葱色云天水漾留仙裙，抬首却见媛贵人徘徊宫外，迟迟不肯进来。

    我微微侧目示意纤巧将她请进来，到了盏碧螺春递给她，笑盈盈道“meimei既来了怎么不进来呢？”

    媛贵人神色显得有些局促，一身朱红细云锦广陵长衣荷叶般下摆被她紧攥手中，有了密密折褶纹路。她接过茶盏也不放下，过了好久才道“姝嫔娘娘，你可生我气？”

    我不禁诧异道“这话从何说起？”

    她仿佛不敢看我，犹豫着道“那日因为陶常事我…”

    我含笑接道“我早便忘了。”

    她闻听此话，抬首道“真？”

    对于这个毫无城府且又执着洒脱女子，我一直是惺惺相惜并欣赏，不禁笑意愈浓颔首。

    她这才恢复了往日豪迈洒脱，吁了口气“我还当娘娘不会理睬与我”她停了停，隐有愧色道“陶阮儿事，是我看错了人，错怪娘娘了”

    听她这样说，我不禁奇道“怎么，想明白了？”

    她犹豫了一会，从宫人手中取过一个锦盒，将锦盒打开拿出里面白瓷青花纹案小瓷瓶，刚刚打开瓶盖便有一股浓郁香气扑鼻而来。

    我轻轻吸了吸，问道“这是什么这样香”

    “这是陶阮儿以前曾送我花汁玉露，她说用这擦拭面颊，会让皮肤细润白皙，肤若凝脂，可谁知…”她说到此，脸上有了忿然之色。撸起衣袖露出一片红肿手腕。上面还布着几道指甲抓痕，颇为触目惊心。

    我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她又是愤愤又是难信“我自小皮质敏感，润脸前总是现手腕试试，谁知这东西抹了几日手腕便成了这样子！枉我如此信任她，她竟用如此阴脏手段对付我！当真是人心叵测”

    虽一早便知陶阮儿绝非善类，可一想到这东西若是涂媛贵人面上，她可算是面容毁去了，这法子不但阴毒，而且直接。让媛贵人毁容失宠，自然便不会与她争宠了。心中像是被小虫爬过一样厌恶。

    我忙问道“可召太医看过了吗？”

    媛贵人摇了摇头，激愤且悲然道“让我怎样说出口，被自己信任姐妹害成这样！”

    听她这样说，我狠铁道“有什么说不出口，难道便让自己手腕这样溃烂下去吗？你呀！”说罢忙唤纤巧去请许太医来。见她又要去抓挠忙阻止她手，让惠儿取来清凉膏，我小心涂抹她伤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