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言情小说 - 妃子心计在线阅读 - (一百五十九)

(一百五十九)

    苏贵人含了一缕隐秘笑意:“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听岔了,恍惚听得南边那儿传来两声女人叫喊。”

    兮嫔连忙拉住了她道:“我也听见了。但永和宫meimei宫后头,听得不大清楚,还当是风吹声音呢。”

    苏贵人笑着挥了挥绢子,见众人都全神贯注听着,越发压低了声音道:“我宫姝嫔娘娘景仁宫后头,照理说景仁宫离南边那儿近,该是她听得清楚了。”

    纤巧忙兴奋道:“确是……”

    我立刻打断道:“确是我们已经睡熟了,没有听见。”

    苏贵人便有些悻悻:“那个时候还不算太晚,姝嫔娘娘不肯说就罢了。”她只打量着纤巧,“纤巧,你伺候姝嫔娘娘,肯定睡得晚。你可听见了?”

    纤巧含糊地摇了摇头。媛贵人道:“jiejie们别瞎猜了。能有什么动静。”

    黎贵人笑道:“怎么是瞎猜呢,那可确实是有。”

    兮嫔皱了眉头,拿绢子擦了擦耳朵:“阿弥陀佛,还当是什么叫声呢,夜里听着怪瘆人!像受了酷刑一般!吓得龙胎都我腹中抽了两下,差点便要传太医了。”

    彤答应立刻附和道:“兮嫔听得没错,叫得可凄厉了。我还当是夜猫子叫呢。”

    我实不想听下去,脚下步子略,与玉嫔拐了弯便进了长街,不与她们再闲谈。她正疾步走着,忽然听得身后一声唤:“姝嫔娘娘留步!”转头竟是品红,捧着一方绢子急急赶上来道,“姝嫔娘娘,您绢子落永和宫了。庄妃娘娘叫奴婢给您送过来。”

    我谢了她,接过。正要走却听她又笑说“姝嫔娘娘好福气,”

    我不知她这没头没脑一句是何意思。只道“姑姑何必如此说?”

    她却是讳莫如深道“娘娘生辰到了,皇上可是很上心呢。”

    说罢,便径自退下了。

    兮嫔孩子便今夏降临,是一位虎头虎脑阿哥,皇上自然大喜,赐名璞晟。全宫上下一片喜气洋洋。

    这日,皇帝进了慈宁宫,笑吟吟行了一礼:“皇额娘正用早膳呢,正好儿子刚下朝,也还没用早膳。便陪皇额娘一起吧。”

    太后招招手,亲热地笑道:“只怕慈宁宫吃食不合皇帝你口味。福珈还不替皇上把冠帽摘了,这样沉甸甸。怎么能好好儿用膳呢。”

    福珈替皇上整理了衣冠,又盛了一碗粥递到皇帝手边。皇帝一脸馋相,仿佛还是昔日膝下幼子,夹了一筷子酱菜,兴致勃勃道:“儿子记得小时候胃口不好喜欢皇额娘这里白粥小菜。养胃又清淡。皇额娘每天早起都给儿子备着,还总换着酱菜花样,只怕儿子吃絮了。”

    太后欣慰地笑,一脸慈祥:“难为你还记得。”她看皇上吃欢喜,便替他夹了一块风干鹅块碗中,“皇后病了这些日子。皇帝去看过她么?哀家也知道她病着,吃不下什么东西,就拣了些皇帝素日喜欢吃小菜。也赏了她些。”

    皇帝喝完一碗粥,又取了块白玉霜方酥手:“儿子去看过她两次,不过是旧疾,太医使不上力,朕也使不上力。”

    太后叹口气。替皇帝添了一碗枸杞红枣煲鸡蛋羹,温和道:“慢慢吃那酥。仔细噎着。来,喝点羹汤润一润。”

    皇帝活地一笑:“多谢皇额娘疼惜。”他吩咐道,“刘阜立,朕记得姝嫔很爱吃这个白玉霜方酥,你取一份送去景仁宫。”

    刘阜立忙答应着端过酥点去了。太后饶有兴致地看着皇帝:“皇帝到很意姝嫔啊。”

    皇帝生了几分感慨:“知冷知热,跟了两年多,也算是老人儿了,儿子当然意。”

    太后并无再进食兴致,接过福珈递来茶水漱了漱口:“皇帝是念旧情人。裒家冷眼看着,你许多嫔妃,年轻时候你待她们不过尔尔,年岁长厂倒得你喜爱了。譬如皇后,皇帝哀思多日,从未消减。但有件事皇帝也不能不思量,后富不可一日无主。否则后位久病,人心浮动,皇帝前朝也不能安稳。”

    皇帝笑意如遭了寒雨绿枝,委垂寒湿:“皇额娘,恕儿子直言,皇后疾病缠身,儿子实无心。,若要肃静后宫,也等几年,就当儿子为她一为人夫君心意吧。”

    晨光透过浮碧色窗纱洒进来,似凤凰花千丝万缕浅金绯红花瓣散散飞进。太后侧身坐窗下,目光深幽幽,直望到人心里去。她沉思着道:“皇帝长情,哀家明白。可六富之事不能无入主持,皇后病,龚太医与哀家说了,怕是一时半会康复不了,如要一直如此,难道内廷中宫一直便就了了?只怕皇上每日理于朝政,也不得安心,庄妃是不错,端庄贤淑,可这偌大后宫不能落到一个妃位妃嫔身上,若皇上迟迟不愿重选后,或者,可以先封一位皇贵妃,位同副后,摄六宫事。”她悠然叹息,“昨日哀家看兮嫔抱着大阿哥来请安,有子嗣人真真是有福气啊。”

    皇帝眼底笑影淡薄得如落枝叶上浅浅光影:“若以子嗣论,内廷只有兮嫔,可儿子又刚刚晋了她位分,若论资历庄妃,玉嫔,这几个都是跟着儿子老人了,但…”

    “但你都不属意?”太后闭目须臾,“可姝嫔家世,你是知道”

    皇帝神色极静:“没有家世,便是好家世。”

    太后一笑:“你是怕有人倚仗家世,外戚专权?这样看来,穆氏倒是不错,但她娘家到底是小门小户,且年份尚短,又无子。实难委重任。”

    皇帝坦然:“正因无子,才可以对皇嗣一视同仁。”

    太后脸色有一瞬僵冷,很笑道:“好,好!原来皇帝已经打算这样周全了。原是老太婆cao心过头了。只不过先帝时,有句话叫满汉一家,姝嫔是汉军旗出身,你可还记得么?”

    皇帝恭谨,欠身道:“皇额娘为儿子cao心,儿子都心领了。先帝是说满汉一家,所以纳了许多嫔妃都是汉军旗。但要紧当口上,皇后海纳赫氏也好,大阿哥生母也好,都是满军旗。皇额娘不也是大姓乌珠穆沁么?其实当年皇阿玛时,疼爱九弟不必疼爱儿子少,但因为瑄茵生母袁氏乃是汉军旗出身,才失之交臂。皇阿玛千古思虑,儿子铭记心。”他顿一顿,深深敛容,“皇额娘,儿子已经不是黄口小儿,也不是无知少年。儿子虽然是您一手调教长大,但许多事,儿子自己能有决断,可以做主了。”

    挂檐前垂下摇曳薛荔花蘅芜丝丝缕缕,碧萝藤花染得湿答答,将殿内光线遮得幽幻溟濛。气氛有瞬间冷,太后凝神良久,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罢了。孩子长大,总有自己主意。”

    “是。日子是自个儿,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姝嫔若不能顺应,便是她自己无能,儿子也无法了。”皇帝说罢起身,“前朝还有事务,儿子先告退了,晚上再来陪皇额娘用膳。”

    太后点点头,目送皇帝出去。福珈点了一炉檀香送上来,袅袅白烟四散,眼前考究而不堂皇陈设也多一丝柔靡之意。那香烟温润,游龙似绕住了人,将太后容颜遮得雾蒙蒙:“你说得对,皇帝果然不是刚登基皇帝了。皇帝如此桀骜,若是后再不能把握手中,哀家后富地位岂非形同虚设?”

    福珈取过一枚玉搔头,替太后轻轻挠着发际:“太后阅历,后宫无人能及。姝嫔也不是个不懂分寸,何况,皇上不是说了先不立后么,只是旁而已。自有不服她,太后自然可以慢慢瞧着。”

    太后无奈一笑,深吸一口气:“这檀香气味真好。”

    大鄞十八年七月初一,庄妃赫舍里氏晋为皇贵妃,位同副后,摄六富事:玉嫔晋为贤妃,协理六富;姝嫔穆氏为姝妃,妍嫔陶茜然为陶妃,兮嫔为兮妃;同曰:媛贵人沛涵为媛嫔,苏贵人为苏嫔,黎答应为黎贵人,彤答应为庆贵人,还有几位平日里伺候皇帝宫女子,亦进了答应位分,如余答应、平答应之流。

    然而亦有人是望着景仁宫人人受追捧而不悦,那便是封了苏嫔苏贵人。虽然封嫔,但她恩宠却因着沛涵晋封、兮妃产子而稀落了下来。让她面对皇帝之时一壁暗暗勤学,一壁又生怕说错什么惹了皇帝嗤笑,总不如往日灵动活泼,那样得宠。此刻她立景仁宫外长街上,看着贺喜人群川流不息,忧然叹息:“如今庄妃娘娘虽然晋了位分,可皇上却许久不踏足她那里,不亚于形同失宠,难道本宫也要步上她后尘么?”她凝神良久,直到有成列侍卫戍卫走过,那磔磔靴声才惊破了她沉思。她紧紧按着自己平坦小腹,咬着唇唤了贴身宫女,她耳旁小声嘀咕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