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言情小说 - 妃子心计在线阅读 - (二百八十三)(二更)

(二百八十三)(二更)

    皇贵妃眼中一热,垂下眼睑,诚挚无比:“臣妾万事当心,是因为病的是皇上,是臣妾的夫君。”她大着胆子凝视皇帝,恳切道,“皇上这些日子病着,少有言语,臣妾陪在皇上身边,皇上何处不适,想做什么,臣妾一一揣测,倒觉得与皇上从未如此亲近过。”

    皇帝沉默片刻,伸手拍一拍皇贵妃的手,温和道:“皇贵妃有心了。”

    服完药皇帝便又睡下了。皇贵妃忙碌了大半日,正要歇一歇,却见翠浓进来,低低耳语几句,便强撑着身体起来,走到殿外。

    廊下里皆是新贡的桐花树,分两边植在青花莲纹的巨缸内。桐花绵绵密密开了满树,绛紫微白,团团如扇。风过处,便有雅香扑鼻。皇贵妃闻得药味久了,顿觉神清气爽。转眸处,月色朦胧之中,却见一个宫装女子跪在殿前,抬起清艳冷然的面庞,朗声道:“皇上卧病,皇贵妃娘娘为何不许臣妾向皇上请安?”

    皇贵妃扶着品红的手,和颜悦色道:“舒嫔,皇上的病容易传染,本宫也是担心你们。与其人人都来探视侍奉,哪一个弱些的受了病气,六宫之中还如何能安生。”

    意欢不为所动,只是觑着皇贵妃道:“皇贵妃娘娘好生辛劳,独自守着皇上,却忘了您还有公主要照顾,倒不比臣妾这样无儿无女没有牵挂的,侍奉皇上更为方便。”

    皇贵妃站在清朗月色下,自有一股凛然不肯相侵之意:“你自是无儿无女,可你还年轻,万一沾染上疥疮伤了你如花似玉的容貌,那以后还怎么侍奉皇上?便是愉妃,本宫都没有让她过来。”

    意欢本就长得清冷如霜,肤白胜雪,一笑之下更如冰雪之上绽放的绰艳花朵,艳光迷离。她施施然站起身,风拂她裙袂。飘舞翩跹:“皇贵妃娘娘真是好贤惠,一人侍奉皇上,不辞辛苦,臣妾等人想见一面都不得。这也罢了,只是臣妾为皇上亲手编了福袋,已请宝华殿法师开光,能否请皇后娘娘转交?”

    皇贵妃听她这般说话。丝毫不动气,只是笑:“福袋甚好,只是不如等来日舒嫔亲自交给皇上更有心意。夜来露水清寒,恐伤了meimei。本宫想。皇上病愈后,一定希望见到meimei你如花容颜。那么meimei还是回宫好好歇息吧。”说罢,皇贵妃再不顾她,只低声嘱咐,“品红,还是老规矩,不许任何人前来打扰皇上静养。”她想一想。又道,“龚鲁给本宫准备的坐胎药,一定要记得按时给本宫送来喝。”

    品红清脆地答应一声:“其实皇上病着,娘娘何必如此着急?”

    皇贵妃压低了声音道:“比起之前皇上对本宫不闻不问,如今已是好了许多。若不趁皇上病势好转对本宫有所垂怜之时怀上龙胎,更待何时?”

    品红只得默然,便又守在门外。意欢见皇贵妃如此,也无可奈何,只得揉着跪得酸痛的膝盖。悻悻道:“荷惜,陪本宫去宝华殿吧。”

    荷惜担心道:“小主。自从皇上卧病,您一直在宝华殿为皇上祈福,不停编织福袋,描画经幡,奴婢真担心您的身子。何况,太后也没有这样交代啊。”

    意欢浅浅横她一眼,已然含了几许不悦之色:“本宫关心皇上,何必要太后交代。你若累了,本宫便自己去。”

    荷惜忙道:“奴婢不累。只是您这样做,皇上也看不见啊,白白辛苦了自己。”

    意欢仰望满天月华,郁然长叹:“皇上看不见又如何?我只是成全我自己的心意罢了。”

    皇帝这一病,缠绵足有百日,待到完全好转,已是六月风荷轻举的时节。而皇贵妃,也因悉心侍疾,复又承恩如初。宓姌侍疾致病,皇帝更是疼惜,又偶然听宓姌说起意欢日夜在宝华殿祈福的心意,对二人宠爱更甚。乍看之下,六宫中无不和睦,自然是圆满至极了。

    到了九月金桂飘香之时,更好的消息便从永和宫中传出,己然三十五岁的皇贵妃,终于再度有娠。这一喜非同小可,自肃慧太子早夭之后,盼望嫡子多年,如今骤然有孕,自然喜出望外,宫中连着数日歌舞宴饮不断,遍请王公贵族,举杯相贺。

    如此,连承恩最深的宓姌与意欢亦是感叹。意欢羡慕不己:“原本就知道借着这次为皇上侍疾,皇贵妃一定会再次得宠,却不想这么快她连孩子都有了。”

    宓姌抚着平坦的小腹,伤感之中亦衔了一丝深浓如锋刃的恨意,只是不肯露了声色:“想来我己二十八岁了,居然从未有孕,当真是福薄。”她停一停,叹道,“皇贵妃有孕,皇上这么高兴,咱们总要去贺一贺的。”

    意欢扬了扬细长清媚的凤眼,冷淡道:“何必去赶这个热闹?皇贵妃有孕与我何干,我既不是真心高兴,自然不必假意去道贺!”

    宓姌笑语嫣然:“贺的是情面,不是真心。若不去,总落了个嫉妒皇后有孕的嫌疑。”

    意欢曲起眉心,嫌道:“jiejie从不在意这些虚情假意的,如今也慎重了。”

    宓姌的笑容被细雨打湿,生了微凉之意:“浮沉多年,自然懂得随波逐流也是有好处的。”

    意欢沉郁片刻:“jiejie也如此,可见是为难了。

    宓姌婉声道:“在宫里,不喜欢的人多了,可是总还要相处下去,彼此总得留几分余地。”

    意欢沉吟着道:“我是真不喜欢她们……”

    宓姌忙掩住她口,警觉地看了看四周,郑重摇头道:“含**说宫中事,鹦鹉前头不敢言。meimei心直口快是好性子,但也会伤了自己。慎言,慎言!”

    意欢的唇际挂下如天明前虚浮的弯月,半晌才低低道:“知道了。”

    宓姌含笑看着她道:“幸好皇上是喜欢meimei这性子的,但再喜欢,宫中也不是只有皇上一个。”她略停了停道,“皇贵妃有孕是喜事,meimei你终究还年轻,不必着急。只要皇上的恩眷在,一定很快会有自已的孩子的。”

    意欢玉白面容泛起一丝红晕,含笑低低道:“承jiejie吉言了,皇上待我情深义重,自从齐太医请脉说我身体虚寒不易育孕,每回侍寝之后皇上总是嘱咐太医院送坐胎药给我,只是吃了这几年,却是半点动静也没有,大概真是我身子孱弱的缘故。”

    宓姌到底没有生养过,脸皮子薄,如何肯在光天化日下说这些,便也只是含笑:“皇贵妃为了再度得子,吃了多少坐胎药,不也到了今日才有好消息么?你且耐心等一等吧。也就是你得皇上宠爱,咱们侍奉皇上这些年,也从没有侍寝后喝坐胎药的恩典昵。”

    意欢面上更红,二人笑语几句,也就罢了。偏生这个时候伺候皇帝的进保进来,笑吟吟道:“给姝贵妃娘娘请安,给舒嫔娘娘请安。。皇上说了,昨夜是舒嫔娘娘侍寝,为绵延帝裔,特赐舒嫔娘娘坐胎药一碗,请舒嫔娘娘趁热即刻喝了吧。”

    宓姌“哎哟”一声,忍不住脸红笑道:“一大清早的便喝上这个了。罢了罢了,怕你害臊,我便先走了。”

    珊瑚色的红晕迅疾蔓延上意欢的如玉双颊,她赶紧端过药喝得一点儿不剩,才交还到进保手中,拉着宓姌道:“好jiejie,你也取笑我做什么,咱们再说说话吧。”

    宓姌见宫人们都出去了,方笑道:“那有什么难的,宫里谁不盼望孩子,只不知哪种坐胎药更好罢了。你若有心,便把皇上赏你的坐胎药给我留半碗,我若得了孩子,好好谢你便是。”

    宓姌听得这话,晕红了脸掩袖笑道:“那有什么难的。等下回进保不留心,我偷留出半碗给你便是了。”

    宓姌奇道:“怎么?皇上还非得让进保看着你喝完?”

    意欢娇羞不己:“可不是么?实在是不好意思。宓姌见她如此,笑着打趣几声,便也含糊过去了。

    然而那边厢,皇贵妃中年有孕,格外当心,除了饮食一律在小厨房中单做,亦是请了龚鲁并太医院中几个最德高望重的太医一日三次轮流伺候。而此时,为皇后搭脉的齐鲁脍色并不十分好看,只是一味拈须不语。

    皇贵妃的心一分一分沉下去,忍不住问道:“龚太医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龚鲁面色凝重,道:“皇贵妃娘娘此次有孕,本是大喜,从胎象来看,十有**是个皇子。”

    皇贵妃大喜过望:“如此,可要多谢龚太医了。品红,看赏。”

    品红捧出一匣银子来,龚鲁慌不迭起身避让道:“微臣不敢,微臣不敢。只是皇贵妃娘娘,您的胎象虽好,可是您的脉象……”他迟疑片刻道,“虚滑无力,脉细如丝,怕是……”

    皇贵妃一惊,连忙道:“太医有话,不妨直说。

    龚鲁磕了个头道:“微臣该死。恕微臣直言,皇后娘娘已不是有孕的最佳年纪,又因肃慧太子之死忧思过度,这些年神思cao劳,导致体质虚弱。虽然微臣一直用药为您催孕,但您有孕之前一直日夜侍疾,以致劳累过度,便是有孕的时机不太对,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