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彼此远去的童年玩伴
“小爷我和他玩命!” 二娃这一扑,大宝和小三儿也立刻跟着扑了上来,还使出了小乞儿特有的撒泼耍赖的招数,就差抱着阮五郎的‘腿’躺地大骂了。. 这大宝和小三儿今日刚和二娃昨天到了曼曼的宅子里,对自己的新主人充满了各种向往和憧憬。这会儿一听天‘色’晚了,筱小姐还未归家,二娃立刻就要去寻找,这两位正是这些天以来首次吃饱穿暖因而‘精’力充沛的当口,自然跟上。 阮五郎虽然武艺高强,但又怎么好出手对付这三个娃子,一时皱了眉头不说话,并随手将之前从曼曼左臂伤口拔下来的刀远远地丢开,任由他们又是扯袖子,又是‘摸’腰带,直到大宝和小三儿趁机‘摸’去他腰间的‘玉’佩才终于沉声喝道: “够了,适可而止!” 大宝和小三儿捏着到手的‘玉’佩荷包钻得飞快,一下就躲到二娃以及曼曼身后贼眼溜溜地瞧着阮五郎不说话了。 二娃不由一张小脸臊得通红,劈手夺过两个二货手里的东西,塞回到阮五郎手里,却还是硬声硬气地道: “他们抢你东西不对,但是你没护住筱小姐,让她受了伤,就是你不对!” 阮五郎愣了愣,发现自己竟然真的无言以对。 曼曼瞧着二娃,笑眯眯地道: “你很好,我很喜欢。” 二娃听着,惊了一下,脸也红了。 大宝和小三儿也趁机伸出头来,瞧着曼曼争先道: “筱小姐,将来我们也会这样护着你的!” 曼曼笑眯眯地点头: “我相信,现在,咱们回去吧。” 阮五郎扶着曼曼上了马车,思索了一下,终于还是低声道: “我送你吧!别人我不放心……” 曼曼吩咐二娃将车帘放下,微微摇头道: “不必,有些事小‘女’子想要想一想,既是二位阮大哥在此处都还有事,就先做正事吧。” 阮五郎滞了滞,只有沉默着看那飘‘荡’的布帘垂下,遮住了那张带着失血苍白的小脸。他扭过头,看着地面上‘插’着的那柄自己亲自拔下来的匕首,嘴‘唇’抿得铁紧。 ………… 暗夜笼罩着贤德城中心的长街,数十柄‘精’钢打造的兵器躺在微雨淋湿的地面上,一股铁锈腥味儿的气息在湿漉漉的空气中蔓延。地面上,除了惨白的抛在泥水中的肢体,还有几匹骏马徒劳地在地上翻腾着身子,马‘唇’旁边泛出阵阵的血沫子…… 当啷!矛与长刀迸‘射’出火‘花’,彼此碰撞在一起!两张表情与肌‘rou’扭曲的脸彼此狠狠对视着,满眼都是恨不能将对方瞬间击倒的凶戾之意。 啪!一只靴子全力蹬在了雨水之中,溅起片片水‘花’飞快地奔向前方,而一支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羽箭瞬间便‘插’在了靴子刚刚踩踏过的位置!随即,又有数十只脚狠狠地踩踏在了地面上,彼此相向而行,发出破空的撞击声! 刀光剑影,血‘花’四溅! 喘息的人声、飞舞的兵刃、彼此要将对方拆骨入腹的恨意…… 厮杀,厮杀,厮杀! 再俊美的人此时也是犹如怒目金刚,再也寻不见平日的云淡风轻。 凤轻云着一身皂金‘色’紧身劲装,高踞马上,缓缓伸手抹去脸颊上喷溅的些许血点子,脸‘色’凝重: “景王呢?” 他的身旁,仍然紧紧围着四五名影卫死士,闻言齐齐向长街尽头看去,那边,两队人马正纠缠厮杀在一处,且那里原本还站立着一道颀长俊‘挺’的人影,此时却是人迹杳然。 “难不成,他就又这样撒手独自逃走了?” 凤轻云的眸子里掠过一抹烦躁: “……只是这样是不行的!” 是的,只是这样是不行的、不够的,哪怕景王折损了再多的手下,只要没有当场捉到他,他便永远都可以说自己不在现场,永远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但,景王最近这般焦虑,频频暴‘露’真身挑衅又是为何?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大对劲…… “踏平他们!” 凤轻云深思着,长出了一口气,指挥着众人再往前冲去。那边,因为景王这一指挥者失踪的缘故,早已现出败象。 贤德城的极高处,是一座砖木结构的高塔,高塔其上,有一道淡烟般的人影栖息着,一双鹰隼般的眼睛注视着贤德城长街上正在发生的这一场冲突。 虽然只是一个人,但这具身体之内却似乎有人在互问互答: “这便是你要的?” “是,也不是。我要的一切,也才刚刚开始而已……” 伴随着一声低冷的笑声,人影飘然消失在雨丝弥漫的夜‘色’中。 ………… 曼曼回到了家中,杏儿喜不自胜地迎上来,刚要说些欢喜的话,一眼瞟见曼曼的伤势,顿时眼泪汪汪,正要尖起嗓子大叫,却见曼曼转过了脸,眼眸静静地在杏儿脸上转了一圈,杏儿不知怎的就把这尖叫吞到了肚子里。曼曼这才点了点头,示意杏儿扶着自己进入房间。 房‘门’刚一关上,其他几个丫鬟立刻白着脸上去伺候曼曼,杏儿却转身出了房间,劈手就扭住了二娃的耳朵,咬牙切齿道: “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二娃来不及回话,曼曼的声音已经从房间内传出: “杏儿,不许胡闹,我今日累了,大家都安静些,伺候我梳洗,有事明日再说。” 咦?筱小姐的口气今儿好像特别冷淡?杏儿不甘不愿地放了手,不忘补上一句: “明日我定要问个清楚!” 片刻后沐浴用的热水已经抬进了曼曼的房间,杏儿抢了贴身伺候的活儿,小心翼翼地捧着巾帕等物事走进了屏风后方。 热气袅袅,曼曼倚在浴桶之中,看不清楚表情。杏儿迟疑了一下,缓步走上去轻问道: “筱小姐,您的伤口……” 曼曼的头略动了动,显然是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 “无事,早就不流血了。” 是的,自打吃了那半粒仙丹又淋了灵泉之后,曼曼就发现自己的体质有了很大改变,不仅是不易生病,就是有了伤口也特别容易愈合。杏儿走上前去,瞧着曼曼的半张侧脸,试探地问道: “筱小姐,您……您其实,很不高兴吧?” 不高兴?自然,来这里这些日子,也顾不上关心自己的心情是不是高兴了。曼曼淡淡地想着,而今日,何止是不高兴?她是生气了。 但她也知道,这样的自毁,她绝对、绝对不会再来一次! 凭什么那些人都好好的,她却要做出这副惨淡的形容来,才让他们知道,究竟做错了什么? 是啊,他们觉得是为了自己好,所以给自己派人,派这个派那个,给钱,给房子,给地,给彩舫……全没想过自己到底高兴不高兴! 因为什么呢? 曼曼眯起了眼睛,想到那一日在破庙中见到阮方的情景……活命之恩可以折价……便是从那日开始的吗?他们自然就觉得了,自己是可以用钱来收买的?然后,自己的意见其实不重要?
……或者,还是自己不够强大,没有强大到他们认为可以看重自己、礼遇自己的程度,所以即便给了礼物,拨了人,他们也总是觉得,一切都是外物,并非我自己能力所及而能够、应该得到的。既然现在连尊重都得不到,那么究竟该怎么做,才是让他们对自己心生敬畏的最好方式?用自己的左眼和手中的拐杖吗?鬼神之说,也同样会被嗤之以鼻的吧…… 曼曼闷闷地想着,缓缓将黑发绕到脑畔一侧,虽然伤口愈合极快,但左臂的隐痛仍在提醒自己方才发生了什么,提醒着如今的自己,离想要真正掌控自己的命运还很远很远…… 杏儿小心地伺候着曼曼梳洗,她的心里默念着:总觉得,筱小姐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长夜漫漫。 ………… “这就是阮家的忠心啊?” 天已经亮了,曼曼的宅子‘花’园内,清晨的薄雾中,隔着一张石桌,三道人影正面对而立——凤轻云淡淡地说着,脸上甚至有笑意。然而,近乎一夜未眠的青‘色’眼囊与微现粗糙的下颌都一览无余地展现着他的疲惫。 “所以,无用的是我,无御下之能。” “有理。” 凤轻云凝视着他,缓缓点了点头。见他毫无避讳的动作,阮方将头埋得更低,轻声道: “文王殿下……” 凤轻云不答话,却缓缓自指间摘出一个小小的纸卷,慢慢在桌上摊开抚平。 “我希望你们明白,这样的事再出现一次,英王就会出面。也或者这就是你们想要的,一根更粗大的树干,是吗?是不是?回答我!” 最后一句是怒吼。沉默,难堪的沉默。 “好,我终究是小看了你们阮家的野心,却高看了我们彼此这些年的兄弟情谊!” 凤轻云重重地撂下这些话,俊美的面容上难掩怒意。就在他即将拂袖而去的时候,一旁肃立的阮五郎忽然出了声: “王爷且慢!这事,都怪我,与阮家及家主毫不相关!” “你?” 阮五郎缓缓上前,长身一躬道: “是,此时都是阮五郎孟‘浪’,以为这是为了舍妹好,却没想到舍妹是这样的糊涂人,做下了这般大逆不道之事!是我身为兄长而失教养之职!” 虽然话语柔软了,少年的眼眸中却仍然闪着倔强的光:要不然,你打我一顿吧!就像我们小时候那样。 凤轻云定定地看着阮五郎,‘唇’角慢慢地往下一撇,带起了一抹苦笑: “五郎,你真是糊涂……你我再是童年玩伴,也该知道彼此身份现在已经不同了,你,或你们阮家的任意一个行为,都有可能被有心人放大再放大,章,你怎么可以这样不小心?还是说……江湖豪‘门’终究只是江湖人?!” “是,臣失职!” 阮五郎垂下了眼眸,再没有半分为自己抗辩的意思。凤轻云的脸‘色’僵了僵,终于,用了臣这个自称吗? 慢慢的,他收起了抚向对方的手,缩进了长袖中,沉冷地道: “既是如此,孤便给你一个失察之罪,外放至西北军中,三年内不得返回阮家,你可服吗?” “臣遵命!”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