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拍卖行
杜新竹转过头，面色有些茫然地望着莫浅浅。莫浅浅淡然一笑，朝她极轻极缓地点了下头，眸光澄澈坚定。杜新竹脸色仍有些犹豫，她缓缓回眸，望着满眼温情的段景元，良久后，她轻笑出声，唇角牵动着的是春guang般明媚的暖意。 她皓腕轻抬，慢慢覆上段景元的胸口，感受着那紧实的肌肤下有力而沉稳的心跳。 “新竹？”段景元脸颊浮起可疑的红晕。 “景元······”杜新竹呢喃般轻叹一声，忽地手腕一转，玉臂缠上他的脖颈就猛地往下一勾，同时自己踮起脚尖倾身向前，在段景元尚未反应过来时便在其唇上用力地印下一个吻。 段景元怔怔地，半晌都未回过神来，新竹这是，接受他的心意了么？他有些恍惚地摸摸自己的唇，温热的触感是那般真实。段景元心中瞬间被巨大的欣喜填满，他凝望着杜新竹，眸中渐渐涌上了些水雾，见杜新竹一脸调皮地朝自己眨着眼，他居然有些羞赧地撇过了脸。 “段绯！”杜新竹高声一唤，“速速将这几位姑娘送回倚春楼。” “咳哼，”莫浅浅摆出眺望远方的姿态背对着他俩，强忍着胸腔中的笑意，故作平静地打断，“杜小姐和段公子浓情蜜意的时刻，在下着实不方便久留，不知道杜小姐介不介意先送在下回到方才那条街上？” “介意啊——”杜新竹有意拖长了声音回道，“多谢姑娘。” “啥米？”莫浅浅猛地回身，紧紧地盯着杜新竹。 杜新竹一副江湖儿女的姿态朝莫浅浅豪爽地一拱手，淡笑着：“于马背上时，新竹便知晓姑娘的女儿身份。方才——”她顿了顿，狡黠地瞟了眼段景元，见其窘迫地笑笑后，这才满意地回过头继续道：“方才是新竹唐突了姑娘，望姑娘莫怪。” “无碍无碍。”莫浅浅也爽快地回了一揖。 抬眸看看时辰，段景元面带感激地邀莫浅浅一道赴悦竹楼用午膳，莫浅浅本就盘算着磨蹭到掌灯时分再去纪府，便欣然应允。 三人一路同行，聊得甚是投机，杜新竹更是一脸相见恨晚的模样搂着莫浅浅有说有笑。段景元虽说被她俩凉在一，可怜兮兮地兀自坐着冷板凳，却始终保持着宠溺的目光望着杜新竹。 ————————分割线———————— “哈？悦竹楼和景竹典当行都是你的产业？”莫浅浅双眸圆睁，嘴角抽搐着望着那门匾上的“竹”字，哎，用不用这么痴情啊？！ 段景元倒是一脸坦然地微笑着点头。 典当行······莫浅浅心中暗暗琢磨着这三个字，忽地开口：“景元，你可曾听说过‘拍卖’？” 段景元俊眉一挑，一边温柔地往杜新竹碗中夹了一块茶菇鸭，一边随意地问道：“何为拍卖？” 莫浅浅搁下筷子，认真地向段景元简单地解释了下拍卖的含义及其流程。 “哦？的确是个新奇的点子。”商人的敏锐让段景元觉得，这种名为“拍卖”的物品竞买形式必然有一定的发展潜力，多个竞买人在相继出价时才能更合理地体现出物品的真实价值和稀缺程度，确实比单方交易能为卖家带来更多的利润，而拍卖行从中抽取一定数额的银子作为佣金，也是合情合理。 “浅浅的点子甚妙，唔，不知浅浅可愿与我一道经营这拍卖行？”段景元目光炯炯，期待又兴奋地望着莫浅浅。 “好！”莫浅浅痛快地一拍桌面，笑道，“我正有此意。”她本科修的便是金融相关的专业，现在谈起拍卖程序和策略来，更是信手拈来娓娓道出。 “浅浅，”段景元斟酌着，轻声道，“其实，我并非瞿国子民，乃是曜国人。我想暂先将你我的第一家拍卖行设在曜国，你看如何？” “曜国。”莫浅浅垂下头，小声地重复着，倏地仰首，朝着他扬唇一笑，道，“好。” “如此甚好，浅浅且放心交予我去筹备便好。”段景元长舒一口气，笑着饮下了杯中的残酒。 若是拍卖行能顺利运营，或许她便能离开瞿国，离开瞿书焕了。可是面对落玉，她又该怎样说明自己的身份呢。想着，半是欣喜半是忧愁，她端起面前斟满酒的杯子，朝段景元、杜新竹怅然一笑，接着便仰头饮尽。 ————————分割线—————————— 唉，莫浅浅满面愁云地站在纪府门前，踌躇着是否该上前。她实在摸不准纪清浅她爹的心思啊，将女儿硬塞给瞿书焕后，可以冷漠到一年多来不管不顾，现在突然又冒出来，扮什么慈父啊？！ “小姐，”一个门房小厮眼尖地发现了站在街角处犹豫不决的莫浅浅，欢快地一声大呼，“小姐回来啦，小姐回来啦，快传话给老爷——” “清儿，你怎的这个时候才回府。”纪相脸色无波无澜，轻轻啜着香茗，淡淡道着，但语气却平缓得似乎并不想知道莫浅浅日里究竟去了何处。 “清儿顽劣，爹爹莫怪。”莫浅浅坐在纪相右下侧的椅子上，低低回道。 “无妨。”纪相轻叹一声，搁下手中的杯盏，望着莫浅浅，“宁州事务繁重，爹实在无暇分身。”又是一声叹息，“清儿，这段日子，你过得可好，三殿下他······待你如何？” 纵使先前莫浅浅对这个纪老爹有再多的埋怨，此刻听到纪相这句带着几分内疚和几分忧心的问话，眼睛忽觉有些酸涩。她竭力不让自己的声音显露出内心的不平静，低低道：“清儿与殿下感情甚笃，相敬如宾。” 纪相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望着莫浅浅，神色有些黯然。 沉默许久。 纪相缓缓启口道：“用晚膳吧。”随即径自起身，向内厅走去，不曾回过头看莫浅浅一眼。 莫浅浅悠然一叹，心里有丝说不出的滋味。 这顿晚膳，莫浅浅面对满桌珍馐，却无一点胃口。纪相依旧是副淡然的神情，莫浅浅则是数饭粒一般，一点一点，默默地往嘴里扒着饭。用膳的厅中除了纪相和莫浅浅，便只有形同木偶般站在他们两侧，机械地为其布菜的四个丫鬟，气氛安静得有些瘆人，彼此都能清晰地听见对方口中咀嚼饭菜的声响。 莫浅浅如坐针毡般终于熬过了这漫长的用膳时间。不知为何，每每对上纪相那仿若洞悉一切的眼神，莫浅浅总是有些心虚地移开目光。膳后，丫鬟端上甜品时，莫浅浅及时蹙起眉，一脸头疼不适状，轻轻推开甜品，对纪相歉意道：“爹，清儿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屋休息。” “唔，”纪相并不看她，只是用茶盖缓缓地拨着杯中的茶沫，道，“那清儿就早些休息吧。” 莫浅浅拜过纪相后，便匆匆离开膳厅，路上随意拽个小丫鬟，在其困惑的眼神中，终于回到了纪清浅出阁前的香闺。 莫浅浅抚着房间正中那张花梨木圆桌的桌沿，慢慢踱着步，仔细地观察着房间内的装饰。纪清浅着实是个不喜张扬的人，房间内的物什摆设与清浅居是大同小异，处处皆显简洁雅致。 “这是什么熏香？”莫浅浅闻到一股淡雅的香味，这种香味让人觉得心神镇定却又有种虚无飘渺的愉悦感。 正在摆弄熏香炉的小丫鬟笑道：“这是小姐出阁前最喜欢的佳楠啊。” 佳楠么，莫浅浅垂眸，想起了她在纪清浅的嫁妆中发现的那个做工粗糙的黑匣子，里面盛着的熏香的香味似乎与这个佳楠有些相似，但又有些不同。因为莫浅浅本就无焚点熏香的习惯，故也不甚在意，只是将那个黑匣从箱中取出，顺手搁在她的梳妆台右侧的小抽屉里。 “好，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下去休息吧。”莫浅浅回神对小丫鬟笑笑。 “是。”小丫鬟朝她一欠身子，便悄声退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