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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6章 借机除去心头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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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婉君想要除去张贵家的,也必得找个说得过去的由头才行,奈何张贵家的只是大太太院子里使唤的粗使婆子,大太太身边的事也不经她插手过问。婉君作为人女,自然急切想除去母亲身边的祸患,却不能越了规矩去管大太太院子的人。

    除非是这人犯了什么大错,让陈家留不得她!

    婉君便犯了愁,张贵家的和白姨娘婉如私下来往也不过是阿青瞧见了,若以此为由,到时候她们三人咬死了不承认,自己反倒要被父亲怀疑是陷害白姨娘和庶妹。可若不用这个由头,又怎么才能让张贵家的在人前犯下不能饶恕的过错?

    就在婉君苦想对策的时候,张贵家的忽然犯了事!

    会试前一夜,张育辞拜了陈家众人,带了贴身小厮住进了贡院,连婉慧要跟着去送都被他拦下了,说是他此番参加春闱,只怕岳父岳母心中都会惦念着,让她只管在家中照顾好父母就是。婉慧闻言,含泪将他送上了马车。

    大周朝的文科会试共考三场,一日一场,一场一科,共需三日。第一场考律法,第二场考经法,第三场尤为重要,考得乃是策论。

    应试考生只得一人入内,且为防科举舞弊,不能带任何东西进入贡院,举凡笔墨纸砚水食等必需品,都由朝廷统一提供。入内时有专人一一搜捡,若有那妄为大胆夹带书本纸条的,一律打出去并取消终身应试之资格。是而虽然人人要挤科举这条独木桥,却也没有人敢与大周朝的科举制度相违背,皆按照规矩让人搜了身进入贡院。考生们在贡院里也是不能随意走动的,贡院里有数千百单人小间,每生一间,每隔几间便有一处恭房,考试的三日里吃喝拉撒皆在此处。

    张育的贴身小厮便连同其他考生带来的小厮书童一起等在贡院外,日日跪地拜天,祈祷自家主子能够在众多考生中脱颖而出,自此官名傍身,出人头地。

    他在贡院专心应考,陈家众人也日日为他烧香拜佛,三日辰光虽然短暂,于众人却十分煎熬。尤其是婉慧,又盼着自己相公能够有出头之日,又害怕他在贡院里吃睡不好熬坏了身子,担忧之下嘴边竟急起了一串水泡。

    会试第三日,刚过了午时,婉慧便神色焦灼的来叫婉君一起去松竹院里等消息。婉君见她神色都有些恍惚,不免心里担忧,劝道:“大jiejie暂且放宽心,左右今日就能出来了。”

    婉慧脸上浮起苦笑,低声道:“叫我如何宽心?贡院戒备森严,连祥子都不能跟着进去,相公去的时候身上空无一物,铜钱银两也没带一文去,眼下吃住都在贡院,全由贡院中人提供,同科应考的考生何其多,若是人家照应不好,少了吃食笔墨,相公就算有心打点也拿不出银子来!”

    “姐夫是jiejie枕边人,jiejie自然为他担忧。但当今天子向来仁心爱民,断不会出现这种差池,今日姐夫就能回来了,我早已吩咐了厨房炖了补汤,等姐夫一回来就端给姐夫补身子。姐夫若能提前交卷离场,必定要去父亲那里回话,咱们还是先过去等着。”婉君心下不忍,说了许多宽慰的话,只希望能让婉慧纾解一下担忧。

    婉慧此时只盼着张育能快些回来,拉着婉君脚下更是匆忙了。

    刚到了松竹院门外,却听见祺哥儿的哭声,两人脸上一惊,不知是出了什么事,急急奔进房里。

    两人进了内室,祺哥儿正靠在大太太的怀里哭,身上裹着一床丝被,一边哭,一边浑身发抖。大太太急的掉泪,一向温婉的声音也严厉起来,朝身边的柳mama道:“你去看看,不过是取套衣裳,东院离着也不远,怎地现在还不回来!”

    柳mama闻言忙转身要走,就看见婉君和婉慧站在内室门前观望,急忙上前给两人行礼,“给大小姐、四小姐请安,四小姐来了就好,奴婢真是急的不行!”

    婉君看了一眼垂头跪在地上的婆子,一身藏青色的粗布衣衫,正吓得浑身发抖。回眼看着柳mama,疑惑道:“这是怎么了?祺哥儿怎么哭成这样,春日里裹着棉被子还一直抖个不停?”

    “刚才六少爷来给太太请安,谁知一进院子就被泼了一身冷水,阿青已经回去取干衣裳了,太太着急,命奴婢去看看怎么还没回来。”柳mama沉声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旁跪着的婆子急忙朝着婉君连连磕头,“奴婢刚才在院子里倒洗衣裳的剩水,不想却冲撞了六少爷,奴婢绝不是有心的!求四小姐救救奴婢啊!”说着双膝并用爬了过来,伸手拉着婉君的裤脚,仰脸哀求,“四小姐菩萨心肠,求四小姐开恩救救奴婢!求四小姐开恩救救奴婢!”

    婉君被她扯住裤脚,正要让她松开,不想这一瞧才看清,眼前满脸惊慌苦苦哀求的婆子竟是张贵家的!这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她正想着要找个什么由头打发了张贵家的,她倒自己送上门了!心里冷笑一声,婉君朝着张贵家的胸口就一脚踹了过去,斥道:“浣洗衣物不在后院,跑到前院门口算怎么回事!六少爷向来身子骨弱,虽说现在是春天了,可井水冰冷,若是六少爷有什么不好,仔细你的皮!”说完不顾张贵家的扑在地上连哭带求的,急忙走到榻前去看祺哥儿。

    大太太正抱着祺哥儿垂泪,婉君却瞧见棉被底下露出湿衣裳的一角,急忙扯开丝被给祺哥儿解开湿衣裳,“母亲这是担心过度了,怎么能让祺哥儿还穿着湿哒哒的旧衣,这万一寒意侵入体内,更加糟糕!”大太太闻言,泪也顾不得擦急忙帮着她一起把祺哥儿身上的湿衣裳扒了,婉慧从她开始给祺哥儿脱衣裳的时候就让柳mama赶紧取了一床新棉被出来,等祺哥儿身上的湿衣裳拔下来,便急忙将新取出来的被子给他裹在身上。

    刚裹上了棉被,阿青也取了干衣裳来了,“小的怕六少爷身上冷,特意取了件夹袄来,还找了冬日里的棉衣来,若是穿了夹袄还觉得冷,就让少爷换上棉衣罢!”

    阿青回来的慢了,大太太本想训斥几句,听见他说还找了棉衣,知道是要费些功夫,见他也是一心为着祺哥儿好,当下也没有多说什么,拿了棉衣亲手给祺哥儿穿上,又扶着祺哥儿在榻上躺好,仔细给他掖实了被角。

    祺哥儿热身子扑了冷水,又受了惊吓,此时身上暖和过来躺在榻上昏昏欲睡,大太太要在榻前守着祺哥儿,婉君等人便去了厅堂里坐下。婉君等柳mama拉下了内室的帘子,忙问她,“可请了大夫了?”柳mama回道:“刚出了事就派人去了,六少爷的身子一直是唐大夫照看着的,可今年六少爷身子强健了些,唐大夫便回了城郊的药庐,眼下要请过来也要些时辰。”

    婉君听的皱眉,城郊距离陈府一来一回少说也要四五个时辰,若等着唐大夫来,祺哥儿还不知道怎样了,转头看着阿青吩咐道:“你脚程快,现在便出去另请大夫,不拘名医不名医的,只要离的近能快些赶来就行,快去吧!”

    阿青得了吩咐急忙转身去了,婉慧本来担忧张育,如此一闹倒也暂且忘了,看着跪在地上的婆子,对婉君道:“这婆子你准备怎么处置?”

    张贵家的见状便又开始叩头不止,连连哀求,她也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心中悔不当初,直把额头都磕青了。婉君冷哼一声,“我且问你,你在太太院子里服侍多久了?”张贵家的不明白她的用意,但她此时只求保命,婉君问了,她也便答:“奴婢元和十五年提到太太院子里服侍,至今已有八年了。”

    八年了!白姨娘竟然在母亲院子里安排下她的人足足八年了!看来这张贵家的也是个颇有心计的,竟然能在八年里从未被母亲发现她有异心,只是她今日为何这般粗心,竟然跑到前院浣洗衣物,还将冷水泼在了祺哥儿身上?婉君虽然心中不解,却也不必去想缘由,既然张贵家的是白姨娘的人,她此番必定又是受了白姨娘或者婉如的指使。

    这样好的机会,她如何能不抓紧了,彻底将白姨娘的眼线打发出去?

    若兰若菊奉了茶水给婉君姐妹二人,婉君便端了茶碗,揭了碗盖吹着热气,“八年时间也不短了,想来府里的规矩你应当都熟记吧?”

    张贵家的脸色一白,“奴婢……奴婢都铭记于心,不敢相忘。”

    “铭记于心?好一个铭记于心!”婉君徒地将手中茶碗丢了出去,guntang的热茶泼在张贵家的身上,隔着衣服倒还好些,只露在袖子外的双手被烫的猛地一哆嗦,婉君冷笑道:“铭记于心你不在后院井边浣洗衣物,巴巴地跑到前院做什么?你到底有什么瞒着的,最好如实说了,或许我会顾念着你照顾母亲八年的光阴饶你一回。倘若你说不出个一二三来,休怪我狠心无情!今日你能泼了少爷一身水,明日难保会对太太做出什么事来!”

    婉君的话说的狠厉,连婉慧在一旁看了都有些侧目,平日里很少见她这般严厉。张贵家的更是面无血色,婉君平时谦和,众人哪见过她这般样子?偏她又出身高贵,冷下脸来自有一股威严之气,张贵家的虽说听命于白姨娘,却也知道四小姐若是想发落了自己,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吓得脸色苍白连哀求都忘了。可她更不敢说出实情,她是太太院子里的婆子,若与姨娘庶女扯在一起,只怕自己是死无葬身之地了,当下瘫坐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

    婉君见她仍不肯说,起身走到她身边缓缓蹲下,看着张贵家的那双失神的眼睛,朱唇轻启,声音低到只有两人能闻,“难不成要我将六小姐和白姨娘给你的那些银子找出来,你才肯说?”

    张贵家的闻言一凛看向婉君,却见她眼中锋芒毕露,竟是早就发现了她与六小姐和白姨娘的事!张贵家的骇的嘴唇抖动,却说不出话来。婉君见状冷笑一声,起身对柳mama道:“去前院张贵房里仔细搜查,不可遗漏一墙一角!”柳mama不解,闻言愣了一愣,婉君一眼扫过去,柳mama这才急忙叫了院子里的婆子丫鬟要去前院搜查。张贵家的忽然醒过神来,厉叫一声,朝着柳mama的大腿扑过去抱住,回头对着婉君道:“奴婢说!奴婢都说!求四小姐不要牵扯上张贵!”

    “既如此,那你便好好说说,浣洗为何不在后院,偏跑去前院?”婉君脸上挂了一抹浅笑,施然在交椅上坐了。婉慧却大为疑惑,“怎么这婆子还有未尽之语?”婉君笑道:“她要说,大jiejie且听听就知道了。”

    张贵家的跪在地上,心中几番计较,如今她闯下祸事,想必定会被打出太太的院子,但她若如实说了,丈夫张贵好歹能够免受牵连,毕竟张贵是外院的,与内院并无牵扯。抬头见大小姐和四小姐都等着,舔舔嘴唇道:“奴婢……奴婢今日一直在前院逗留,是因为受了六小姐的托付,六小姐担心林大公子,想让奴婢趁机打探打探。”说着她又抬起头来,神色哀求的道:“奴婢不过是个粗使婆子,即便姑爷来了奴婢也是说不上话的!但六小姐是主子,她的吩咐,奴婢……奴婢只好尽力一试……”

    “你这样为主子尽心尽力,也算得上是个忠仆。”婉君叹了一声,脸上似乎有所松懈,张贵家的急忙趁机求情,请她念着自己在陈府效力多年,饶恕自己。谁知婉君竟是脸色一变,厉声道:“你是忠仆,不过却不是太太的忠仆!我看你倒更像是白姨娘和六小姐的忠仆!”

    婉慧也道:“一奴不侍二主,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这样吃里扒外!还敢妄想得到宽恕!”又转头看着婉君道:“这等子贱奴何必再留?乱棒打出去才是!”

    婉君本来就是要撵她出去,当下对着柳mama道:“张贵家的冲撞了六少爷,致使六少爷受了惊吓,又以六小姐唯命是从,断不能留,就劳烦mama将她遣出去罢。”柳mama依言答是,叫了两个粗壮的婆子将张贵家的架了出去,又道:“她丈夫张贵是咱们府里前院的,依小姐看该怎么处置?”婉君想了一想,道:“拿了他的卖身契一并给了人牙子,念着张贵在府中效力多年,给上十两银子罢。”

    柳mama领命去了,婉慧却十分不赞同她的做法,“张贵家的既然巴上了白姨娘,想来也没少从她那里得了好处,如今没有赏她家法已是格外开恩了,怎地还白白给他们银子!”婉君发落了张贵家的,去了心中大患,闻言笑道:“张贵家的虽然行事可憎,但那张贵还算老实。况且若是太苛待了他们,一是让其他下人寒了心,再就是也怕他们心中嫉恨。”婉慧听了颔首,又道:“这样宽饶,会不会让其他仆妇看了心中有底,以后更是无法无天?”婉君却道:“家业这样大,少不得底下的人会有些私心,但只要他们能认得清楚,谁可靠,谁不可靠便无妨,只要他们引此为戒,不与白姨娘勾结了害咱们,其他的就由他们去。”

    两人说着话,阿青便请了大夫回来,急忙挑了帘子让进内室给祺哥儿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