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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话 打算

    说罢,她立刻窜过来,不由分说拽住凌十三右手的袖子就要往外拖。

    凌十三吃了一惊,连忙朝后跃开半步,胳膊在身前挡了一下,蹙眉道:“一个姑娘家,做什么拉拉扯扯?堂堂姚家二小姐,连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都不懂吗?”

    话一出口,红鲤立刻叫了出来:“哥,你也合适点吧,这说的叫人话吗?”

    姚织锦的动作停在半空中,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咬了咬牙,道:“甚么姚家二小姐?不过一个庶出的女儿罢了!你明知我爹早将我送到谷府抵债,如今我是死是活全与他无关,又何必说这种话来刺我的心?”

    凌十三自知这话说得唐突了,顿了顿,声音依旧是冷冰冰的:“我不是那个意思,只不过,我的身子自己心中有数,用不着你cao心。”

    “你是什么意思我可根本不在乎,反正你的事我今日就偏要管一管,你有本事的,就把我从这里轰出去好了!”姚织锦摆出一副较劲的架势,叉着腰不依不饶地冲他嚷道。

    “你!”凌十三看着她的脸,一时语塞。这些年的经历,令得他早已变成一个面冷心冷的人,除了报仇,其他的事一概不关心,但面前的这个小姑娘,因为生气的缘故,她两颊都是红彤彤的,映得那双碧清的大眼睛更加闪亮,莫名其妙就使他心软起来。

    “我什么我,你到底去不去?”姚织锦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问道。

    他叹了口气,回头看看红鲤,接着便垂下眼帘,再不说一个字。看这情形,应当是默认了。

    姚织锦见状也不跟他废话,立刻打开门率先走了出去。

    三人立刻去到清心药庐,其时,小牛也不知又做错了什么事,被扔出门外在院子里罚站。屋中谢天涯的叫骂一声高过一声,他却只当是家常便饭,丝毫不在乎,听得烦了,干脆将竹笛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的把玩,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唉,又犯事了?你可长点心吧!”姚织锦走过去,痛心疾首地在他额头上点了一下,接着便领着红鲤和凌十三进了门。

    谢天涯正骂骂咧咧地趴在柜台上倒腾药方子,一抬头见她走进来,朝她身后一瞥,哈哈一笑,叫道:“哟嗬,今儿真是双喜临门嘿!姚家妹子自打跟我来了京城,就一直不停口地念叨你们,这可好,终于团聚了,以后我的耳根子终于能清净了!”

    “别唠叨了!”姚织锦走过去皱着眉头拍了拍他的肩膀,“谢大哥,三哥哥受了伤,左边的胳膊抬不起来也动不了,你替他看看好不好?”

    谢天涯听到这话,再顾不得其他,立刻将凌十三拽到竹椅中坐好,问道:“伤在何处?”

    凌十三也不说话,看向身后的两个姑娘。

    姚织锦明白他这是让自己回避的意思,也不含糊,朝周围环视一遍道:“谢大哥,我忙着饭馆开张的事,一直没来你这儿,不过几天功夫,你怎么就有本事把好好一间房子弄得猪窝一般?我去帮你收拾收拾!”说完,立刻拉着红鲤一起上了楼。

    凌十三这才解开自己的衣裳,将左边肩膊露了出来。

    由于常年在外行走,又是练武之人,他的皮肤近乎于麦色,猿臂蜂腰,筋骨结实,只是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新旧不一的伤痕,而左边肩膀上一条长逾六七寸的伤疤深可见骨,边缘外翻,虽已结痂,看上去却仍然触目惊心。

    谢天涯倒吸一口凉气,眼神暗了暗,道:“我说兄弟,你这是作死啊?我瞧你长得人模狗样,又年纪轻轻的,怎么就不能找份正当活碌踏踏实实地过日子?老这么打打杀杀能有啥前途?你这是咋弄的?”

    “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总得付出些代价,赔上一条胳臂,很值。”凌十三并不看他,眼睛盯着桌上的笔架,淡淡地道。

    “哟,我看走眼了,没想到您还真是个豁达人!这胳臂可是您老自己个儿的,连着血连着rou哪!”谢天涯咕哝了一句,“你现在说得轻巧,等会儿吃药,可甭让老子逼你!少啰嗦,把手递给我,现在什么感觉,还疼吗,阴风下雨时会不会觉得发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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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天涯在厅堂中替凌十三诊病,两个姑娘在二楼,将他和小牛随处乱扔的衣裳一一捡起来,搁进篮子里。

    “放在那儿就行,等我闲下来再洗,这爷俩真是邋遢死了,来到京城也不知道讲究些!”姚织锦一边数落一边四处收拾着,红鲤在她身后扑哧一笑,道:“你怎么像个老妈子一样?”

    “还说呢!”姚织锦回头冲她一翻眼睛,“若不是当初你约我在京城见面,我哪里会巴巴儿地跑来?这可是天子脚下,我人生地不熟,什么事儿都不好做,喏,今天我玉馔斋开张大吉,偏生有人来闹事,气死人了!”

    红鲤笑着道:“你也别啥都赖我,打量我不知道呢?从谷府出来,你压根儿就没打算回家去,既然如此,京城或者别的地方,又有任何区别吗?”

    姚织锦垂下眼睛,睫毛在脸上留下一排暗影:“红鲤jiejie,咱们分开了两三个月,这些日子,你们到底是怎么过的?你离开拂云庄之前,不是正发愁寻不到三哥哥的踪迹吗?”

    红鲤抿了抿嘴唇:“那晚与你在庄里告别之后,我便一直留在黑凉村外的破庙中等他,足足等了五日。某天半夜里我听见门响,一睁眼,就看见他全身是血地倒在一堆茅草上,额头烧得火烫。你也知道,当时谷元筹广派人手四处捉拿杀死他长兄的人,风声如此紧,我也不敢带哥哥去看大夫,只能以草木灰敷在伤口上替他止血。还好哥哥是练武之人,身子强健,很快就退烧,肩上的上也逐渐痊愈,只是那条臂膀,却是动弹不了,如废了一般……”

    说着,掏出手帕来擦眼睛。

    姚织锦也跟着吸了吸鼻子,并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那段日子,为了避开前来捉拿的官兵和谷府的家丁,我和哥哥一直东躲西藏,居无定所,食无定时。大半个月之后,他的伤势好了些,勉强可以出行,我们就立即上路赶往京城。白天不敢露面,就只有走夜路,速度自然慢了很多,辗转许久,这才终于抵达。今天你找到我们的那所土房子,是我们幼时离开京城之前住的,如今再回来,真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红鲤一口气说完这些话,深深地呼出一口长气。

    “那……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吗?”姚织锦接着问道。

    说到这儿,红鲤却又掌不住笑了起来:“我和哥哥现在也算是拨云见日了。我如今就想在这桐安城里做点小营生,更重要的是,我悄悄告诉你呀,我哥已经十九了,总得想法给他说房媳妇不是?”

    “他肯让你管?”

    “他自然不愿意,可是这事儿还能由得他乱来?我俩自小相依为命,如今,他也只有我这一个亲人,我不替他张罗,难道让他一辈子打光棍儿不成?”

    “我看,你是担心自己吧?”姚织锦促狭地笑道,“哥哥没娶媳妇儿,你也不能嫁,熬来熬去,熬成老姑娘了!”

    “死丫头,看我撕了你的嘴!”红鲤脸憋得通红,骂了一句,说话间就要扑过去揍她。

    “好了好了,锦儿年纪小不懂事,满嘴胡言乱语,jiejie饶了我!”姚织锦装出一副可怜相连连告饶,躲到屋子角落里,一边笑得歇不住气,一边道,“别闹了,咱们说正经的呢!红鲤jiejie,你那间小土房子离城远,买个东西都不方便。你也和三哥哥一起搬到竹林巷来住好不好?这样一来,咱俩互相能有个照应,就算你要找事做,我也能从旁出出主意呀!”

    红鲤点了点头:“我原也打算要搬,只是匆忙中没觅到合适的房子。竹林巷这地方热闹,要挣钱想必容易一些,你让我和哥哥商量一下,过两天再给你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