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续 疼，不疼

    两人正准备走，沈小安眼角不小心就瞟到高原的右手大拇指好像是长冻疮了。她有些狐疑的看着高原，按理说高原冬天也有衣服穿了，而且她还给他买了手跟暖手袋，应该不会冻的呀，就是以前那么冷的天，他天天骑着车在外面跑，也没见冻过手呀。

    知道要是直接问他，肯定他连手都不会给她看了，就趁高原没注意的时候，一把把他的手抓住。

    高原来学校后就一直担心自己这手，沈小安的脾气那么暴躁，她要是看到了，自己肯定又没好果子吃了。一直提醒自己要注意把手缩到袖子里，可一看到沈小安太激动了，就忘了。这下手被沈小安抓住，高原也急了，他就怕把沈小安惹哭了。

    还没想着怎么去安慰，手就被一滴滴温打湿。一看，沈小安的眼睛就跟那没关上的自来水管一样，突突突的泪水直往外冒。

    “安安，你怎么了，你别哭呀，别哭，我不疼，真的，一点也不疼，你别哭，别哭呀。”

    安慰到最后，高原也不知道说什么，他越说越急，到最后，嘴里就只是不停的让沈小安别哭。

    沈小安的眼睛早被泪水模糊了，她什么都看不清。就记着刚刚看到的画面。

    那是手吗？整只手就没有完好的地方，不说手背肿的跟个馒头似的，就连手指也都肿了，看起来就跟香肠似的，还渗着黄白黄白的脓水。

    抹了一把眼睛，抓过高原的另一只手，另一只手也是那样，皮都烂了。沈小安想，就算是被淋过硫酸，那也不过如此了。

    高原有些尴尬的被沈小安拉着自己的两只手，毕竟他们一个男生一个女生的，见沈小安只看着自己的双手也不说话，脸上也没什么表了。就想把手从沈小安的手里抽出来。

    沈小安瞪了高原一眼。看着这双手，眼里的泪水又流出来了。

    “沈小安，你别哭了，我没事的。再说天就要到了，天一暖起来，就会好了。你别担心。”见沈小安又哭了，高原心里又慌又急，他就怕沈小安一哭起来就没完没了的。

    听到这话。沈小安就怒了。你自己不担心还不许别人担心吗？你这是把自己的体当成什么了。

    “高原，我记得我跟你说过，要你好好惜自己的，可现在呢，你看看你的手，就跟被硫酸泼过似的，惨不忍睹。你看看你这手。就跟那香肠似的，你看这还惯着脓水呢。你手整成这样，你怎么写作业呀，你怎么洗衣服呀。你不是有手有暖手袋吗，怎么还会冻呢，我想不明白，你看我的手，你看看，我的手冻了吗？我的手都没有冻，你的手怎么会变成这样？”

    沈小安把自己的双手伸到高原的面前，高原看着眼前这双白皙细嫩的双手，手指纤长，莹白如玉，连手指甲都泛着可的粉红。再看看自己的，每根手指都像是水肿了一样，皮肤都溃烂了，微微的伸缩都变得极不灵活。他面露苦涩，嘴角挂起一丝苦笑，他能怎么办，他还没长大，很多事他也无能为力。

    看着高原脸上的无奈，沈小安本不是迟钝的人，她一下子就猜到了。

    她一下推开前的高原，满脸憋得通红，就要往外冲。

    高原从没见过这样暴怒的沈小安，见沈小安就像只暴怒的狮子，满眼通红，连两颊的肌都绷得紧紧的，就要往外冲。心里一紧，死死的抱住沈小安，就怕沈小安做出什么事来。

    沈小安被高原抱住，没法活动了，可她心里的那口气硬是憋不住，手脚并用的使劲推攘高原，要从高原的怀里出来，可是她的力气太小了，挣扎了半天也没用。

    心里气得不行，“周梅你md你做人这么刻薄，你自己生的儿子都不管，md小心以后死了下油锅。劳资真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你这样的妈了，有你这样的妈，劳资还不如去屎，去屎。不，劳资不得去屎，要屎那也是你是，害人精，死不要脸的，劳资要是遇到你，劳资绝对会买一筐子鸡蛋，全送给你，劳资一个一个的扔给你。md，你以为你什么了不起的，你什么都不是，你在劳资眼里就是一坨屎，把你说成屎，屎都在叫屈。劳资就不明白了，你自己生的儿子，你是个妈，你就这么对他你就不怕遭报应，你就不怕他以后不养你。哼，你惹到我了，你惹到我了，你要想高原以后养你，你想都别想，想都别想，巴拉巴拉。”

    高原看着被自己紧紧搂在怀里的沈小安，嘴里不停的说着脏话，这样的沈小安他从没见过。沈小安是从不说脏话的，她一直都很优雅，她总是很注意礼貌。可现在，她的嘴里不停的冒出那些她平时很不齿的词语，而且被说的那个人，还是他的母亲，周梅。

    高原不知道沈小安是怎么知道他mama的名字的，可现在他也不能问，沈小安正在气头上，他就是问了沈小安也不会说。不过沈小安的力气还真大，要不是他从小做惯了农活，一定压不住她。

    沈小安嘴里还在骂着周梅，骂着骂着，她的眼里又流出眼泪来了。

    “高原，你怎么这么傻，你就任着他们欺负你，你都不说的吗？怎么可以这样？她是你mama，怎么可以这么对你？世界上有这样的mama吗？这哪里是mama呀，这就是一仇人。呜呜呜。高原，我讨厌你，你都不反抗的，你都不会跟他们说不的吗？你看看你的手，都这样了，呜呜，他们都是怎么对你的呀？怎么心这么狠呀？呜呜。还有心吗？就是有，那也是黑的呀。”

    沈小安的一字一句都落进了高原的心里。沈小安现在已经不挣扎了，高原静静的抱着她，心里已经不疼了，只是还有一点酸涩。他也不知道周梅怎么会这样对他。他是周梅的儿子。他不是捡的，他是她亲生的。他曾无数次的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为什么自己的mama这样对自己。可直到现在，他也没弄明白。他还没弄明白，可心已经死了，对他mama死心了。

    如果不是因为无家可归。他一定不会回那个家。那不是家。对他来说，那就是地狱。也许，地狱也要比那个地方好。

    他还记得他考试完犹豫了好久才决定回家的。

    他一走进院子，就看到王仁发坐在对面房子打麻将。

    王仁发没注意到他。他也没喊王仁发，那次那件事后，他们就撕破脸皮了。他走进屋。周梅正坐在上看电视，她的怀里搂着王丽，电视上放着动画片。两人看得一直在笑。

    他走进去，叫了一声妈，就没话了。

    周梅几乎把自己这个儿子忘了，她看着高原好一会儿看缓过神来，只是淡淡的说了声回来了，就继续陪着王丽看电视。

    他心里不由得冷笑，看来他真的成了没父没母的了。

    晚上王仁发回来。看见他又是一阵嘲讽。他也没理，自顾自的在厨房做饭。

    就听见王丽在里屋大叫了一声。接着又是一阵欣喜的笑声。高原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透过挡在里屋与厨房间的木板，就看到王丽的手里抱着一个蓝色的东西。

    他扔下手里的锅铲就冲了进去，一把抢过王丽手里的蓝色，那是沈小安送给他的暖手袋。

    王丽见手里的东西被抢，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她知道那东西，可以充电暖手，他们老师就有一个，她还去摸了的。她习惯的去翻高原的书包，没想到就翻出了一个。心里正高兴呢，就被高原抢了。

    王仁发见自己心的女儿哭了，一个巴掌就朝他甩去，他一个没注意，脸上的顿时就起了五个手指印。可是他的手里还是抱着沈小安送给他的暖手袋，他眼里含着恨意，一动不动的盯着王仁发。

    王仁发顿时就骂上了。

    “你个小王八羔子尽然敢把我的宝贝女儿弄哭了,md，你现在长本事了啊，不就是舀你个东西吗，老子养了你这么多年，还不能舀了。巴拉巴拉”说完一把抢过高原手里的暖手袋。

    他恨恨的看着眼前这人，心里恨不得把王仁发撕了。

    他现在完全对周梅不抱任何希望了。刚刚王仁发打他舀一巴掌，周梅可是坐在上一动也没动，就连一句劝阻的话都没说，她甚至看着他的眼睛闪过一丝笑意。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他低下头，低低的笑了两声，早就看清了，他的mama才是家里地位最高的权利最大的，可自己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她却从来都只是冷眼旁观着，以前他还以为是她的地位也尴尬，也说不上话，可这么多年了，连王仁发在她面前都是唯唯诺诺的，看来，自己是完全被mama抛弃了啊。

    猛的抬起头，快步上前一把夺过王丽手里的暖手袋，迅速的冲到厨房，一下塞到了灶膛里。灶膛里的火还很大，暖手袋一塞进去，马上就被火烧坏了，里面的水也流了出来，把灶膛里的火都浇灭了。

    他就是烧掉，也不让这家人弄脏了。

    王丽重新舀到暖手袋心里正高兴，这下子她就可以到处去炫耀了，可那高兴还没缓过劲，手里的暖手袋就没了。再一看，暖手袋就被高原塞到灶膛里了。又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王仁发直接cāo)起脚边的板凳就朝高原砸过去了。高原早注意到他了，子一斜就躲过去了。

    王仁发气得不行，冲上去就要揍高原。周梅坐在边，看着高原被打，她眼里一点怜惜都没有，她只是在看戏，谁也不知道这位母亲心里是怎么想的。也许，这就是她特别的母

    。

    高原躲过王仁发的拳头，他这么多年被奴役可不是白做的。他冲到菜板前一把抓起上面的刀，直直的对着王仁发。

    王仁发顿时焉了。他咽着口水懦懦的看着高原。高原眼里的赤色把他吓住了。周梅也被吓住了。她万万没想到高原会做出这般疯狂的举动。她坐在上也不淡定了，颤颤巍巍的从上下来，双腿打着颤儿。

    “高原，你这是干嘛。赶紧把刀子放下，快放下，有什么大不了的事，用得着动刀子吗？都是一家人，快放下。”

    王仁发乞求的看着周梅，他现在动也不敢动。就怕高原一个冲动就把他结果了。

    高原没有动。他看着周梅突然露出一笑。

    “mama，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mama，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只是。以后，你再也不是我的mama了，我再也不会认你。”说完。扔下刀就要夺门而去。

    周梅见状，赶紧把他叫住。

    “高原，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说不认我是什么意思，我是你妈，永远都是，不是你认不认就能改变得了的。我知道你是怪我，可是我有什么办法，我们家什么况你也看到了，连房子都快没了。我能管得了那么多。我知道你恨我，你觉得我这些年忽视你了。可是你meimei还小，我要照顾她，再说了，我体也不方便。你看你好不容易放假回来一次，就闹成这样。”瞪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王仁发，“都是你，你打他做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动手的。”又把头转向高原，“高原，你看你爸也知错了，你就别再闹了，这么晚了，大家都还没吃饭呢，赶紧的吧。”

    “你还站着做什么，还不去煮饭，高原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就让他干这干那的。高原，你赶紧过来，让妈看看你脸上还疼不疼。”

    王仁发听周梅这话，差点没一口血吐出来，他去煮饭？这饭可都是高原在做的，现在他回来了，那自己就不用再煮饭了。见周梅狠狠的瞪着他，算了，今天他就做一次，等过了今晚，看他怎么整高原这小子。

    高原看着这家人，嘴里轻笑一声，也没推辞，走进里屋就坐下了。

    王仁发气得牙都咬碎了。他在厨房里把锅碗弄得直响，发泄心里的怒火。

    过了这晚，高原又恢复了他每天煮饭的工作。他的手每天都要在冷水里泡，到了过年的那些天，他每天都要做一大桌子的菜，王仁发为了整高原，不停的请客回来吃饭，高原每天都忙得要死，手一直就泡在寒冰一样的水里。本来手就长了冻疮，这下子更加严重了，不仅皮破了，就连脓水都流出来了。

    高原洗菜做饭的时候心里一直在想，他手指上的脓水一定流到锅里了吧，真希望你们这家人吃了这些菜，马上就肠穿肚烂都死光。可是坏人一直都是活千年的。高原想，你们今天吃了我的血，总有一天，我也要让你们百倍千倍的奉还。

    学校一开学他就会学校了。本来王仁发看着高原上的衣服要让高原脱下来给他的，要不是周梅看见高原眼里的怒火马上就要爆发了，怕那天晚上的景再现，叫住王仁发，高原现在肯定就是一轻的回到学校了。

    原以为可以多瞒沈小安一写子的，看着趴在自己口哭累了的沈小安，虽然她刚刚骂了他妈，可他心里却是一点都没有反感、愤怒。相反的，他甚至觉得松了口气。

    沈小安安静的趴在高原的怀里，闭着眼睛。因为刚刚哭过，所以她的睫毛被打湿成跟小扇子似的，翘翘的弯起。白皙的小脸透着一抹桃红，像是飞上的云霞。小鼻子秀气的皱着，连鼻头都哭得通红。粉色的樱桃小嘴因为刚刚哭得太用力，被咬成了艳的玫瑰色，现在安静的嘟着，如同清晨被露水染过的艳玫瑰。

    高原的心突然不受控制的澎湃乱跳，这是他第一次抱沈小安，她的体软软的，不像是他的那般坚硬。感受着手里的触觉，他才发现，原来她的腰竟然那么细，渀佛他一只手就能掐断。她的体真是单薄，他抱在怀里，完全没有任何充满的感觉。

    沈小安在心里早就把周梅全家骂了个遍，她现在是恨透周梅了，她不明白这个女人的心怎么就那么狠。她上辈子就不喜欢这个人，可那时候她至少对高原还是很好的，高原在跟她交往的时候也说过，他mama一直很他，就连是王丽也是比不上的，而且，那时候王仁发对高原也很好。虽然高原最后找到了他的亲爸爸，可高原对那家人还是很好，在外面上班的时候每隔几天就会打电话回去的。只是没想到她重生一回，会有这么多的事发生变化。

    沈小安从高原的怀里抬起头，眼前这个一脸坚毅的男人眼睛里还透着伤悲，沈小安想，她的高原经历了这么多的磨难，他终会成长为一只雄鹰吧。坚强的雄鹰。

    她揉了揉自己的脸，扯着嘴角朝高原一笑，“高原，我饿了，我们出去吃饭吧。”

    看着眼前这个眼睛通红，笑得比哭还难看的女孩子，她的声音的哑了，一点都不好听，可他的心里却嘣的一声，有什么已经发芽。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