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 好饭庄（一）
这是今天的。 ***** 夕夕不知道原来此刻自己和他竟然离得那样近，一时竟有些心慌，“二里外的临时集市？” 狗蛋瞧她一眼，解释道，“淮南大旱，颗粒无收，很多受了灾的人都到京城来讨生活。可城里人不欢迎他们，好在征北将军在城郊替他们辟出一块儿地。有些人隔三差五去卖些锅碗瓢盆、柴米油盐什么的，算是个小集市。” “原来这样。”夕夕若有所思。 “听说，将军那日去就是为了检查施粥的情况。”狗蛋补充道。 施粥这个词让夕夕心中豁然明朗，“明日一早顺路去看看！” “明儿没有集市。”狗蛋有些奇怪。 “没关系，我们要看的不是集市。”夕夕笑笑。 ***** 在荒芜树林间的一片开阔之地上，用干茅草、树枝搭着十几排窝棚，总有百来间，都用棉布帘子遮了门。一片空地上用石头砌了灶，支着三口大破铁锅，锅底堆了些柴禾，锅上冒着腾腾的热气。 正午的阳光很暖，所有的东西都仿佛罩了层茸毛般的金色柔光，一派恬淡的冬日田园风光。 穿着补丁摞补丁粗布棉衣的男人女人们便聚在这样的灶旁，静静地坐着，或看着火苗，或闭目养神，活干脆躺在地上晒太阳。只有一群瘦弱的小孩子在空地上玩耍，依依呀呀唱着不知名的歌谣。 忽然一阵马蹄声传来，男人们投来几瞥警惕的目光。 夕夕坐在马车上远远地看了她们一会儿，已是午饭时间，却没有见到施粥的人，这让夕夕多少有点失望。她下了马车，端了只碗就往那些人中间走去。狗蛋紧紧跟着她。吕青羽也紧随其后，他只带了阿祥一人。 得知这群人只是来要口水喝，人们仿佛松口气，又继续失神中。 一位大娘从空地旁的一口大缸里舀了瓢水盛给夕夕，絮絮叨叨着，“幸好你们要的只是水，若是吃的……” 夕夕忙谢了她，嘬口水，才问道，“你们锅里不是煮了东西么？不过，我闻着有些苦。” “一些树皮，烂草根子，能不苦么？”大娘轻轻放下水瓢，又用一块儿木板小心将缸口盖上，生怕落进去一点灰尘。 吕青羽上前问道，“大娘，我听说这里不是有人施粥吗？” 见他穿得富贵，大娘不由上下多打量他几眼。 “哦，我是生意人。”吕青羽明白她眼中的疑问。 那大娘只是缓缓摇这头，“可你眼里没个钱字。” “这句话说对了，他花钱确实大方得很。”夕夕笑道，“我听说征北将军在这里施粥呢。” “征北将军没在这里施过粥！”叼着旱烟杆的白胡子驼背老头走过来，将那大娘拉回座位上，“我们就等着官府的赈济粮呢！” 狗蛋有些急，“可是我前两天还看见有人在这里分粥，他说他是……” “那是有人造谣！”老头有他的坚持。 夕夕却更奇怪了，“谁会造这样的谣？这不是好事吗？”环视一周，却没有人再应她的话。难道齐昊苍竟是个沽名钓誉之人？这个想法萦绕在心头，让她一恸。 见她还不走，老头冲她摆手，“小丫头，回去吧。有些事，还是不要多问的好。” 听他这样说，夕夕心生疑窦：难道其中还有什么隐情？不论怎样，一定要想办法先让他们吃上好饭！而不是这样的树皮、草根！ 她急忙跑回马车，“走，进城！” ***** 进城路上，夕夕看到沿途还有不少衣衫褴褛的难民。 城门口周围聚集的尤其多，皆是面黄肌瘦，偶有人出城布施，便是一窝蜂抢夺的混乱局面。为了一个小小馒头便能大打出手。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看着眼前疯狂的场面，夕夕在车上怔怔地念道。 正想着，却见城内又出来一十几个人，清一色的青袍蓝褂，这衣色服饰倒是眼熟得很，夕夕一时没回过神。 他们刚出城门，方才哄抢的那些人便又闹开了。 “萧府又来施粥了！” “是宰相大人府的人！” 是了，这些都是萧家的家丁，入宫几个月，竟然连萧府家丁的服色都认不出了。夕夕顿生白驹过隙之憾。 这才恍然，为首的那位主事竟是自己熟识的，夕夕忙将马车帘子放下，“这西便门乱得很，我们去南门瞧瞧吧。” 吕青羽看她一眼，没有说话，只示意手下按照她的吩咐做。 如此一连走了五道门，每道门周围都有同样多的难民，也都有萧府的一队家丁在施粥。 到了第六道门，总算没有人施粥了。夕夕略略放了心，上前一打听，才知道这萧府施粥的人刚刚回去，而且人人都知，萧宰相是在为他十天前去世的小女儿萧夕夕祈福！一日两次，在城中九门皆有施粥。 听到这个消息，夕夕张大嘴，半天没有回过神。为已经过世的萧夕夕祈福？那自己究竟是谁？难道是依依？ 仰望巍巍耸立的城楼，夕夕第一次觉得那道城门是那样阴森可怖，让人不寒而栗。 她咬咬牙，让人驾车入城，直奔城中最大的米市。 “你的脸色不大好。”吕青羽就坐在她身旁，对她的表情变化再清楚不过。 “没事。”夕夕浮起一丝笑容，“我只是被城门口那般场景吓到了。” “我才知你那么不经吓。”吕青羽笑得不动声色。 狗蛋瞥他一眼，安慰道，“未来老婆毕竟是女孩子嘛，被那样的场景吓到是正常的！” “你准备买多少米回去？”吕青羽权当没听见他的话，只问夕夕。 夕夕回过神，道，“先用一千两银子买。我本来想用五千两银子全买了米，但担心没有合适的地方放米。所以麻烦你这几日多派些人找一找合适做饭馆的铺子吧，有了铺子再多进些米，淮南是产米的地方，却有这样多的难民，离下一季水稻收获还有几个月，想来这米粮还是会涨价的。” 吕青羽淡淡道，“你是想囤积居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