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曼珠沙华

    那夜太虚幻境的金殿上，警幻对他道：“神瑛，个人有个人的缘分，是他的就该是他的，你又何必呢？”

    他偏偏被警幻那不痛不痒的劝慰语气气煞：“警幻仙姑，我虽在你坐下千年，尊称你一声仙姑。可论辈分，还轮不到你在这说教，可别忘了，当初是你和西王母通好了气，拐骗我下界去。就像你说的，个人有个人的缘分，可这缘来缘去的。如今该我的那份呢？”

    警幻就异常不一样了，嘴向两边咧得太开，笑的太过诡异：“是你先弃她而去的，反而要求人家对你从一而终，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再说，论个先来后到，也轮不到你。”

    神瑛发誓，这样的神态，这样的话，若是被九重天上思慕警幻仙姑的老头子玉帝看到，绝对会受不了打击。

    在警幻那里没什么结果，他干脆找来青鸟杀上了西王母的瑶池，彼时青鸟正睡得正欢，被他叫来也是有些起床气，干脆就顺便扒光了西王母坐下神鸟的鸟毛，往翅膀下一收寻思着去做个羽绒枕头用用。

    待他搅了瑶池，出了怒火，再看殿上的人，除了西王母倒还有个意外的收获，凤奚这几百年不待瑶池的主居然破天荒的在了。

    神瑛下凡一遭，初初全仰赖西王母对他的应承，如今走这一遭全为要个说法，神瑛问西王母叶少的事由，不想西王母这老女人装着不知情。

    神瑛一早看腻了西王母这套：“您也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我这遭下凡不知有多少手脚是您动的，要不是事先阿罗给了我些仙力，让我看了个明白，我还着不敢相信我身边这些原来都是老相识。”

    “哼！”西王母像模像样的轻笑一声：“当初你人走了，甩个烂摊子给我，我当然要给你擦屁股了。你当你下界去历了劫，回来这人就是你的了？你以为一个刚升上来的小仙，连个上仙的资历都没有，玉帝一甩手就赏她一花神当？哪有这么便宜，你可知她本不是一株仙草，前身本是那风流花神在外同邪魔生的一杂交产物，同那叶少的前身本就有了不少纠葛，其中情谊不比你深刻千百倍，绛株欠他本就该还的，哪是你我左右的了的。”

    西王母一席话，神瑛方才悔悟过来，当着两个人的面，坐在满是池水鸟毛的大殿上就不吭声了。一边凤奚看不过去道：“神瑛，你也别丧气啊，这几百年都等来了，也不差这几十年，你就再等她这一世，等绛株同叶少该还的都还了，不就轮到你了。实在不行，你就回来，不是还有个备胎吗？玉帝家小六可还在等你呢，要不你勉强将就一下？”

    神瑛从来没学过怎么勉强自己，也不会勉强自己。叶少同绛株的事，他不清楚，可但凡有个几千年因由的课不是凡间一世几十年便能了的清楚的，他可不认为等上一世便有个终了。

    他回到贾府时，正好晴雯来找，才知道原来叶少同黛玉的亲事算是定下了。他换了身衣服便去寻黛玉，紫瑰在门外踌躇了半天才去通传，他本以为此次怕是见不着黛玉的，没想到黛玉却没有躲，他便知道这次多半是没戏了。

    黛玉一夜没睡精神不大好，只是客客气气的态度让人如履薄冰。他寻思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开口，太过煽情的话只会觉得更加难受。

    他这边屁股还没坐热，紫瑰便道是薛大姑娘来了，堪堪给迎了进来，一进门就对黛玉只道恭喜。黛玉道：“薛jiejie同宝哥哥是商量好的？看你这情形，赶明儿就嫁给宝哥哥，做我嫂子吧！”

    后来，黛玉同宝钗说了些什么他没听，依稀只记得宝钗脸上娇羞的红晕，至于黛玉，他没敢看。浑浑噩噩的回了屋子里，对晴雯道：“如今你再留在这也没用了，回太虚幻境还是跟着你玉主子都随你。”

    然后，他便呆在屋子里再也没有出来，怡红院里很安静没人来打扰他，期间宝钗来找了几次，也没的进来，想是被小诺给打发了。待某一日清晨，他听到迎亲的乐声，便知道这日是黛玉大婚的日子，找了出去，看见贾母正抓着身着红衣的黛玉在说话。

    其实叶少同黛玉那一世的事，要追溯不知到那一年的事情。那时，天上还没有神瑛，更没有绛株，还是有个貌美气佳的花神的，这花神生性洒脱恣意，有几分超脱之态，倒也符合她一界尊神的地位。只不过这花神性子使然，溜到下界去了，本来她就龟缩在太虚幻境一方小小荷池边，天上众仙便没有发现她的偷溜。

    后来众仙发现之时，这花神已经同一不知名的结合，诞下一女，此女颇具其母风姿，甚至比其母更甚，众仙就猜测着女娃的父亲搞不好也是个狠角色。

    可不论怎么样，这花神偷偷下界并与苟且之事就已经犯了天规，玉帝下令捉了花神，按天规判花神受天火分身之苦，本就是死刑，花神受不住死了，连魂魄都灰飞烟灭了。

    这花神死了，她的情郎同她的女儿呢，这些事情年代有些久远了，所以新晋的小仙都不知，可当年知情的仙家都被封了口，对此事都闭口不提。事实上，花神的死惹怒了她的情郎，她的情郎自然不是什么寻常角色，一怒之下就大肆挥兵杀伤了九重天，誓要提玉帝的头来祭他死去的妻子。

    这事还惊动了佛祖，佛祖对那进行驱逐，将其流放到冥界，受冥火的焚烧。那被流放，那的女儿呢？的女儿名唤曼珠，一半是仙一半是魔，本来就是不被祝福的孩子，自然是不容于三界的。

    这花神的女儿，自小身边就有一个花神下界时带下来的一个小仙，这小仙名唤沙华，许是这些年同打了太多交道，作风诡异，生得又是邪魅。沙华同花神之女自小一起长大，情投意合，特别是花神之女痛失双亲后，在沙华的保护下，两人很快就决定要相守在一起。

    只是当初玉帝和佛祖忽略了花神之女，不代表没人惦记着，沙华同曼珠的事情很快就被那些虚妄的神仙上报到玉帝处。就算沙华同交集，沾染了多少魔气，他总归是仙，他同曼珠的事归根究底性质还是同当初花神与的事情一般，沙华同曼珠是不能在一起的。

    玉帝为了阻止他们，派了天将去带回沙华，沙华自然不停，还打伤了天将，于是天上便将他们捉住投入地狱，化作花叶，并诅咒生生世世不得相见厮守。只地狱的不忍，将她们遣回，让他们在黄泉路上扎根。

    曼珠本就是花神之女，实际上是朵妖花，化作花行后，更是悲愤不已，花开更是血一般如火如荼，触目惊心的妖艳美丽。

    只是后来机缘巧合之下，佛祖从彼岸过，见到了一地火红的彼岸花，只觉得这花气度非凡，妖红似火，略一端详便知道其中缘由，心声不忍，便对曼珠道：“你本无辜，众生有情，怎能责怪与你，今我路过此处，你我即是有缘，我便使你脱离此半仙半魔之身，再行修炼，你可愿意？”

    曼珠却是不愿，全因舍不下沙华，佛祖道：“你大可放心，曼珠沙华永世不得相见厮守，你若随我去，便不再是曼珠，待多年后沙华遇着他的机缘，你二人便有相见之日。”

    之后，曼珠终是答应，舍了沙华，随佛祖而去，在佛祖坐下修行百年，每日听禅礼佛，度去佛气，终修得草木之体，成了一株绛株仙草，佛祖将她投入凡间，嘱咐她定要好好修行。临行前，将她前尘记忆全都抹去，是故后来绛株才会忘了黄泉彼岸有一个叫沙华的还在等她。

    而沙华之所以会成后来的叶少，只能说这里面又有一定的因果，佛祖要下凡历练，正好听闻西王母说天上神瑛侍者为绛株仙子下凡，佛祖听这八卦略一打听便知原来这绛株仙子便是当年的曼珠，再问西王母现今绛株仙子何处，西王母说是也跟着下凡，还嘟囔着今年下凡的人特别多，连佛祖也是。

    佛祖笑了笑，便亲自去了一趟黄泉，问还留在彼岸的沙华道：“此次我下凡便顺道带你一程，只是这世曼珠下凡全为天上的情郎，前尘往事我早已抹去，对于你她不一定想起，你还要随我去吗？”

    “怎么不去，等了这么多年，难道要把她白白送给别人，怎么也要争一争的。”沙华道。

    佛祖一笑，便卷了沙华同他一道去了凡间，只是佛祖偏心，这次独独没有抹去沙华的记忆。恰如其分的，这一世的黛玉也独独只记起同沙华的那一世。

    而现今，黛玉同叶少这桩婚事，不也应承了佛祖当年在彼岸对曼珠说的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