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孰堪吾师（下）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声咆哮，华光一闪，一只黑色的巨型西北大猎狗龇着獠牙从侧面帐幔里猛扑出来！吓得玉漱一哆嗦：“我地妈呀！怎么先放狗了啊？”仰天一跌，险险避开哮天犬的利爪，连滚带爬的滚落下供桌，狼狈到了极点！没等她爬起来，眼前地面上出现了一双深青色云锦长靴，再往上是玄色暗隐刻花缎面长袍的前襟随风轻摆。玉漱心里一咯噔，硬着头皮慢慢抬起头来，这个角度好巧不巧的为她提供了瞻仰二郎神尊荣的绝佳视角，也为她即将要表现的五体投地的膜拜加崇拜外加晋升骨灰级粉丝狂热爱戴的表情奠定了完美的基调！玉漱迅即露出了一个堪称完美的谄笑：“呵呵……你终于出现了？那个……你的金像实在是太完美了，可惜，上面有了一点灰，我实在不能容忍二郎神君这般完美的神人有一点点瑕疵！所以，我就上了供桌……” 杨戬还是那么玉树临风的负手而立，从那低垂的眼睑下，深不可测的宛如星空涡旋的眸光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蹲趴在地，很不幸的与哮天犬角色置换了的李玉漱！一旁一扑不中的哮天犬烦躁的绕着玉漱来回移动着，口中不时发出狺狺兽吼威胁。玉漱垂在袖中的右手紧紧的握成了拳，那里攥住了一束青焰！她没有把握，所以她不能冒险！但是，她又不能坐以待毙，因此打定主意：杨戬若是真要不依不饶的纠缠到底，就算打不过他，拼着一身剐，也要把这只讨厌的狗仗人势的畜生灭了！她心里所想，目光中自然也有所流露，杨戬半垂的眼帘一睁，玉漱悚然一惊，立刻下意识的低下了头——这个人太强势了，一直是她潜意识害怕的对象！ “起来！”相信无论是哪一个人听过这样的声音，才会真正明白“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的精准要义！玉漱很识时务的站了起来。然后眼前轻风拂面，袍角微扬，杨戬越过她走到了大殿侧旁一把铺着红色罽毯椅袱的长椅边，歘的一声一掀衣襟，干净潇洒的落座。丝毫不亚于额上天目神光的俊眼一轮，斜瞥了她一眼：“说吧！你来的目的。” 玉漱呃的一声一口气没接上来，竟被口水呛着了，十分不雅的抬手捂住口鼻闷咳不已。哮天犬见主人落座问话，它十分乖巧知趣的趴到杨戬右侧地板上，黑色鸡毛掸子似的大尾巴扑扑的来回打扫着身后的地面。头搁在两只前爪正中，罗汉豆大的黑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已经被它定义为阶下囚的玉漱。只等主人一个手势就后腿一瞪，凌空跃起，一口咬下——那滋味，啊，太美妙了……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喝过鲜活的血了？哮天犬眼睛有点涣散，但随即，浑身一抖，又恢复警醒，死死地盯着五步开外的猎物。 好一会儿，玉漱终于平静了下来：“昊天哥哥需要新鲜的‘祖龙湖之水’，求你务必按时取来！”玉漱说得很慢，每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来，她要确定不再带有颤音！ 杨戬冷哼一声，不无嘲讽道：“你是这样求人的吗？” 玉漱后背一僵，静默了两秒，忽然，噗通一声，双膝直直磕在地上，面无表情，但声音却是坚定平静得令人不敢置信：“我，小龙女李玉漱，在此郑重恳求九重天上二郎显圣真君，巡天神将大元帅杨公讳戬字二郎者，发大慈悲救苦救难，扬正气还三界公义。于七日之期求取‘祖龙湖之水’，万望恩赐垂怜！小龙女若有忤逆冒犯之处，请神君尽管责罚，定不敢有丝毫怨言！”最后一个字音落下，小龙女一磕到底，长跪不起！ 沉默，好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大殿里只剩下烛火呼呼的摇曳声，哮天犬吭哧吭哧的喘气声。一跪一坐的两个人却成了静态的雕像！ 良久，久到玉漱的心沉沦到了地底，才听见杨戬那绝无半分人情味的声音：“我可以再帮你一次！一个月后，祖龙湖之水需你亲自取来！” “你是说我可以上天庭？” “一个月后便是巡天神将总部自三十六诸天选拔士卒大会！你自己看着办！” 玉漱直立起腰身，敏锐的目光如两道利剑，似要劈开杨戬掩藏在浩瀚的宇宙星空般的眼眸后的迷雾，探寻其真实意图！可惜，这个人仿佛生来就善于掩藏，万年，也许是几万年，都不曾有人走进过他的内心！所以，与他目光相接的最后，玉漱自嘲一笑，垂下了头：“竟然你都发话了！我自然要闯上一闯！”心中补充了一句：杨戬，但愿你不是耍我！ 就在玉漱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话，准备转身离去的刹那，杨戬忽然道：“若想功夫速成，你做好承受十倍百倍的痛苦的准备！” 玉漱顿了顿，继而又举步前行：“我死不了，就会挺下去！” 杨戬冷笑道：“你会后悔‘死不了’的！” “杨戬！！！”玉漱猛然转身大喝，愤怒的逼视着他“你究竟想说什么？我已经离得你远远的，你为什么还是不放过我？你说我狂，我已经不再追问你当年的事，也不去想上天庭；你说我弱，我已经在想办法提高自己！你还想我怎样？是你当初说要帮助离昊天的，为什么要等到我跪下求你才答应？我不怕死，不怕痛，比这些痛苦百倍的事情我已经经历过！与其麻木逃避的活着不如清醒的痛着，至少那样还有希望！你懂吗？”玉漱的眼里已经溢满了泪水，她望进了杨戬变得越来越幽深的瞳仁深处，忽然，她怀疑自己产生了错觉，看到了在杨戬眼睛里绝对不该出现的东西，她使劲的眨了眨眼睛，让泪水滴落，好使视野变得清晰些，扭开头去：“你不会懂的！我走了，不管你如何看我，要杀要剐随你的便，只要我一息尚存，既定的路我仍然要走下去！”玉漱毅然决然的转身，走过金碧辉煌的大殿，出了显圣真君庙。 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门边，杨戬的目光依然久久凝望着她离去的方向。神色中竟流露出一种少见的落寞与痛苦，颓然垂首叹息道：“我竟伤你这么深么？丫头，你可知，今日这一跪并不亏啊！”哮天犬听不懂主人说的是什么意思，也看不明白主人对这小龙女的真实态度！但，不管怎么样，吃她是万万不能的。因此，十分郁闷的站立起来在杨戬腿边蹭来蹭去，低低的发出委屈的呜呜声，期待主人像往常一样，大手落在它脑袋上抚mo抚mo它，给予它“脆弱心灵”的安慰！可惜，杨戬并没有如它所愿，相反，杨戬沉浸的思绪被它打断，威严的目光盯了它半晌，站了起来，一脚将它踹了个跟头，看都不再看一眼，径直离去。 哮天犬跌得惨叫不已，化作人形，疼得龇牙咧嘴，眼泪吧嗒吧嗒掉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上，声音被放大了清晰无比，更衬托了他此时的悲哀境地。已经走到大殿中部的杨戬冷冰冰的声音传来：“你若再敢动那样的念头，就滚去凡间，别再回来！”哮天犬悚然一惊，一个鲤鱼打挺跃了起来：原来主人要亲自收拾那小龙女，不让我动手！自以为想通了主人生气的症结，立刻转悲为喜，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嘿嘿笑道：“主人，狗狗不敢啦！您别生气了！”杨戬瞥了它一眼，微微摇了摇头，这只笨狗，怎么能奢望它能理解这样的纠葛？ 玉漱踏上“凤剑”飞离灌江口，心中越想越苦闷！红日将落，西风乍起，她俯瞰脚下苍茫大地，自巍峨的群山，弯弯环环的河川渐渐转换为丘陵平原，然后是星罗棋布的海子，碧绿的一望无际的草原，散布其上如雪白的蘑菇般的牧民圆顶帐篷。成群的牛羊悠闲的迈着步子，一边反刍一边在牧民的鞭声吆喝中往家走去！矫健的草原骑手嗬嗬的啸叫着聚集到部落最近处的海子边，忙着洗涮马匹，喂足草料。准备着月亮升起后与约定好了的姑娘的敖包相会！虽然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但从他们一个个脸上憧憬向往的表情，互相之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调笑，玉漱也感染了他们的幸福和喜悦，不知不觉的就想起了离昊天！极目远眺，越过前面那座山还正是鹰愁涧所在地。于是催动“凤剑”加速前行！ 飞临一个清清浅浅，倒映着蓝天白云的海子湖时，玉漱心中一动，停了下来：她为了化形更彻底，已经三天没有接触水了。皮肤干燥得难受不说，就这样风尘仆仆狼狈不堪的样子去见昊天哥哥，可不是让他更难受吗？ 控制着“凤剑”落在一处茂密的芦苇丛中。玉漱收了仙剑，一个猛子扎入了水中，地形有限，也为了避人耳目，不能化身为龙！只能以人身泡在水中，缓缓催动龙珠疗伤。 ~~~~~~~~~~~~~~~~~~~~~~~~~~~~~~~~~~~~~~~~~~~~~~~~~~ 冒泡的人好少~~~~(>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