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瑞金
慕彻就地盘腿打坐,呼吸修养。素素就一旁干看着,束手无策。心里着急,来来回回踱着步子。直等他重又睁开眼,忙冲上去边扶起他边问:“我去给你找太医?” 慕彻摇了摇头,“今天是晋王开府大喜日子,别惊动太医。” “大喜日子就不给看病了么?这是什么道理啊!”素素不满地嘀咕着,心里却想起很早之前,初卫十周岁生辰那天。遂又问他:“你还能走么?” 慕彻失笑,走了两步给她看,回头对她挑了挑眉。笑容有些古怪,好似嗔怨她小题大做似。 “得瑟!”素素瘪嘴嗤了一声,道:“那我们悄悄去找采枝,让她给你瞧瞧?” 慕彻疑道:“她不是你贴身丫鬟么?” 贴身丫鬟不贴身跟随已是反常,哪还有主家移步去找丫鬟道理? 素素再度轻嗤他,“人家是身价千万大东家,我哪有那么大能耐,让她给我当丫鬟啊?走吧!” “我可不敢劳动‘身价千万大东家’,付不起酬金。”慕彻顺她话头膈应她。其实他不是不想让素素瞧出端倪。方才为什么会吐血,他自己心里明白。 素素挑眉看着他,“谁要你付钱了?” “那还是不去。”慕彻坚决不肯去。他堂堂楚王面子,岂能就这样败一个小丫头一句话上? 素素睨着他,“不去?” “不去!” “你不去,我现立刻就喊‘来人啊,楚王吐血了’!” “……” 慕彻无语,架不住她无赖,只得跟着她去找采枝。 瑞喜金铺办公室,采枝正和序旸商议事儿。见素素和慕彻到来。她便遣下序旸,招呼道:“娘子今日怎地有空来坐坐?”顺便态度暧昧目光逡巡俩人之间。 素素和慕彻俱是脸红,不约而同看向对方,又别开脸去。默契十足,但看那忸怩样,却是别扭得很。 “死丫头,就会作我。”素素嗔着采枝,“说正事,他刚才吐了点血,你给看看是怎么回事。”神色瞬间凝重起来。 采枝也就收起嬉闹玩心。领他们上到三楼。 环视屋内齐备药铺、医堂所需所有设备和药材,饶是见多识广如慕彻,也禁不住感叹:“……真想不到。瑞喜金铺,内里竟是别有洞天呐!” “别以为这样说就可以不用看病了,去那边榻子上躺好。”素素毫不客气地揭穿他心思,自去取了研钵磨药粉,给采枝打下手。 采枝给慕彻把过脉。笑得颇有深意。接到他眼神暗示,她了然一笑,头也不转,对素素道:“娘子,我需要一碗文火现煎参茶作药引……” 素素不作他想,撂下研钵。取了几片参,“我去煎。”又看了一眼蠢蠢欲动慕彻,勒令一声“躺好!”自出门下楼去后院小厨房煎茶。 这厢。慕彻笑呵呵地恭维采枝:“采枝姑娘好本事。医术高超,仁心懿德……” 采枝笑着听完他称赞之词,然后,问:“楚王殿下是为我家娘子才悸动致怔忡吧?” 心思被点破,慕彻尴尬得憋红了一张俊脸。剧烈咳嗽起来,只担心又要咳出血。 “放心吧。扎着针呢,王爷管咳就是了。” 采枝笑笑,收起余下银针。早前因为太医常为他看诊,她也就没敢他胸口扎针,怕被人看出痕迹。 潇洒倜傥、俊美无边堂堂大昭楚王,竟折两个小丫头身上,天理何啊?! 慕彻只感觉自己已经糗得不能再糗、窘得不能再窘了。直到贾环佩推门而入,他才知,他人生,还没有达到窘糗境地。 贾环佩来找采枝,进门就道:“巧娘,你给我瞧瞧我这腰。人老了就容易这个疼那个疼。”抬眼,未见采枝,却看到一个比女人美年轻男人。不禁凶悍地质问:“你是谁?” 她可是见多了“小白脸”,顶着一张俊美好脸蛋,四处骗女人感情和钱财。这瑞喜金铺里住着她疼爱巧娘。“闲人免进”“研发室”里,突然出现一个来路不明陌生男人,她不得不心生警惕。 慕彻目瞪口呆。他何时见过这般花枝招展、半老徐娘悍妇?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应对才是。 恰此时,采枝洗过手,从里间出来。笑着介绍道:“姥姥,这位便是楚王殿下。” 贾环佩闻言,怔了好大一会儿,才缓过神,讷讷重复道:“他就是楚王爷?” 采枝点了点头,要扶她去里间看腰疾。 贾环佩却拂下她手,径自进到慕彻跟前,上下打量他。绕着榻子把他前前后后看了十好几遍,才又不可置信地说:“也没有三头六臂啊,怎就把我家素素迷得神魂颠倒,非你不嫁了呢?” 慕彻听得是一头雾水。什么“素素”?什么“非你不嫁”?他统统不明白。因着跟采枝算是比较熟,于是把询问目光投向她。 采枝这厢按抚贾环佩,一边解释道:“‘素素’是我家娘子小字。”至于“非你不嫁”又是从何说起,她也不大明白,便只好看向贾环佩。 “此事说来话长啊……”贾环佩清了清嗓子,便把三年前司喜雅间里素素和她说话,斟酌着对慕彻说了。 而后院小厨房里,一门心思煎参茶素素,陡然间连打了几个喷嚏。感觉耳根子痒得发烫,也只是挠了挠,并不深想。未料到,三楼上两个女人正和一个男人聊着她事情。 当她端着参茶回到三楼,贾环佩话还未说完。 采枝借口说“喝了这个药需平躺静养几个时辰”,便留慕彻此,她们仨一起退出。贾环佩旧事重提,说让她给看看腰疾,二人于是又上了三楼。 素素一个人闷得慌,看了看账册,总觉心神不宁。 恰此时,林大掌柜来见她,神色十分凝重。“老朽愧对大东家!”僕一见面,未及寒暄,便直言着躬下身子去。直把素素到嘴边关切之语生生噎了回去。
“您先坐下,有什么事,慢慢说。”素素亲自扶他入座。 林大掌柜叹了一气,“……仰州、徐邺、董乔等地铺子,业绩连续下滑六个月……尤以祁阳为严重,已连续亏损三个月……” 素素怔住。这大半年来,她疲于应付各种琐事,都未曾留心经营自己铺子……瑞喜金铺十八家分店,八家已经亏损,另外十家也即将步入亏损行列。 “可有分析过,是何原因? 林大掌柜捋着花白胡子,眉头紧锁。忖度着,说:“听各地掌柜说,每当咱们铺子将发行款首饰,市面上早一日便会出现同款式首饰,只那用材却极为粗劣……老朽本不信,蹲守几日,却见果真如此。” 他们窃取了她款式样稿,却用劣质材料和粗糙工艺,毁坏她品牌形象。当人们先入为主将这种款式价值定义为“低端货”,即便她正版货随后发行,也不会被人所喜,只会被嫌弃。被人厌恶东西,又怎会有人愿意买? 这是恶性竞争! 素素脑子里突然蹦出这个词。旋即想到,样稿外泄,是出了内鬼,或者潜入了商业间谍? 遂问林大掌柜:“都有哪些商号卖仿货?” 林大掌柜摇头,“都是些无名无姓小摊贩子,游商。两个铜板卖一件……”他不忍再说下去。 找小摊贩子来混淆视听,想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素素不由眯眼,阴笑道:“这些人,真够狡猾!” 他们以极低成本代价,迅速推广扩散仿制赝品,从而毁掉她品牌价值,然后,他们就坐收渔利。而她却始终不会发现,其实是“看似无关”他们背后搞鬼。 可惜啊可惜,他们算错了一步。她并非初出茅庐商场人!这种下三滥伎俩,她见多了! “另外,老朽听说祁阳等地几大商号联手,建立了一个‘商盟’,推举祁阳严家商号大少东家为‘盟主’。”林大掌柜看了一眼她脸色,才继续说,“目是为打垮咱们……” 素素闻言,嗖然拍案而起。目露凶光,脸色隐晦不明。好大一会儿后,忽然大笑。“我竟不知,我小小瑞金,已然强大到令人畏惧,需联手结盟来对抗我程度!” 话虽笑着说,可那眸光里狠戾和坚毅之色,却深深地出卖了她狠绝本心。 她原只是想赚点儿小钱作嫁妆,嫁给心爱男人,然后过上平凡日子。但是,既然他们要联手,阻碍她幸福之路,那就走着瞧吧! “就没有一家业绩可观点儿铺子了么?”她收敛起锋芒,问林大掌柜。 林大掌柜被她方才强大气势震住,许久才缓过神,心下一一盘点着各地铺子,谨慎地说:“唯独京城总店业绩一路飘红……” 素素心头闪过丝丝念头,抓不住重点,沉默着不吭声。 林大掌柜见此,谨声提议:“大东家可要找掌柜来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