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迷雾
素素盲目地站起身,想提早离席,离开这热闹得惹人心烦意乱宴席。却被身旁尹姝拽住手腕,强按着坐下。尹姝咬着牙根憋声对她道:“颜jiejie,莫冲动!” 素素已然麻木,听不到任何声音,只觉得手腕上有一股力量,固定着她。她不明所以,木然抬眼看去,却见那红衣女子正看着她,神色间,满满都是挑衅意味。只看那两片烈焰红唇张张合合,她却听不见她说了什么。 又木然地转向身旁尹姝,神光呆滞。想问尹姝发生了什么,张了嘴,却突然好像不会说话。 尹姝惊觉异常,一手紧紧拽着她,另一手直捅丈夫。 慕年松收回目光,得见身旁二人迥异神色,不由轻轻挑眉。对妻子按抚一笑,转向场中道:“论音律造诣,我大昭可谓人才辈出。单我宗室,吾辈兄弟一十七人中,便有善萧者六人,善笛者四人,善龠者四人,善篪者三人。不知王女你,想比哪一样?” 他侃侃而谈,从容自信神态,端使尹姝觉得安心。而那食案下紧牵手,又给了她无力量。她温婉一笑,专心抚慰素素。 受她照顾,素素逐渐回过神智。对她感激一笑,垂眸默然,不再去看慕彻视线往哪里看…… 允单王女昂首挺胸,信步而行,直接来到他们夫妻食案前。居高临下,对慕年松千娇百媚笑了笑。 正当人们都觉得她将会对他说点什么,她却倏然转向素素,纤纤玉指指着素素眉心,公然挑衅道:“我,要和她比。” 恰她后一个字音落下,钟鼎猛然“叮”了一声作收束。再往后,除却回音。未有乐声。 场中一时寂静,人们都往这边看过来。 素素凝眸不语。自己与这个王女从无过节,她何苦要来挑衅? 却听慕藉上首,悠悠地问:“你想比什么?” 允单王女千姿百态地对微微屈膝行礼,娇滴滴地答道:“小女想和颜姑娘比箭术。” 素素闻言,心下不由冷笑:哈,连我姓什么都知道了?看来是有备而来啊!微垂眼脸下,漆黑眸子一转,心思越发深沉。允单王女……箭术……真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场上鸦雀无声。只等她回应。 素素笑了笑,站起身,福了一福。直言道:“早闻宇文王女箭术精湛,堪称允单第一,小女自愧弗如,甘拜下风。” 争这个高低有什么用?既是无用,何必要争?一顶虚无缥缈大帽子而已。你这么想要,那就白送你好了! 然而,她一心当朵软棉花,别人却不见得愿意就此作罢。 允单王女宇文氏毫不掩饰地嘲笑着,指着她鼻尖,讽刺道:“怎么?你们大昭箭神‘百步穿杨三皇子’亲自教出来徒弟。就是这样懦弱无能么?不比就先认输,这就是你们大昭所谓天朝国威么?” 素素挑了挑眉,越过宇文氏。眼风掠向慕彻。很失望,他仍然看罗贤妃,似乎丝毫未察觉到她陷入了窘境之中,亟待他来解救。 只觉一颗心加冰冷,她抽动嘴角。勉强笑了笑。正要说话,却听公孙晗插话道:“三郎。你何时得了个‘大昭箭神’这般威风凛凛头衔,母后竟从未听闻?” 百步穿杨三皇子,原是说慕彻三皇子,并非慕年枫三皇子…… 素素下意识往上首看去,便看到公孙晗也正看着她,容色间,半是担忧和不安,半是……宽慰?见她看她,还朝她打了个眼色,好像跟她说:别担心,一切有我。 素素惊疑,公孙晗搞什么花样? 不过,既然有人愿意当这个出头鸟,她很乐意当鸵鸟。漠然无谓地笑了笑,重又落座,陷入自己小世界。 她低垂了眼眸,便未看到公孙晗精彩绝伦眼色和脸色,无声却极有力地调度着场诸人行动。 总之后慕年枫也未上场,反而是豫王慕年柏出场,和宇文氏一较高下。这才结束了这场无妄比试。 筵席散后,尹姝亲自送素素回合黎宫。挽着她,担忧地小声问她:“颜jiejie,你怎么了?” 素素一直靠强撑几分意念让自己保持姿态,听了她话,再也撑不住。顿时鼻子一酸,晶莹泪花儿眼眶里打转,片刻后,汹涌而下。心情不好,还哪管自己身处何方?蹲长巷里便嘤嘤地哭起来,越哭越肆意,到后已然是天昏地暗。 尹姝惊得不轻,嘱咐婢女望风,她自己则陪着素素蹲下。素素哭声,简直跟鬼哭狼嚎有一拼,吓得她差点跌坐地。 “……我那么爱他,他却忘不了老情人,我该怎么办?”一想到慕彻和罗贤妃深情款款、遥相对望温柔目光,素素只觉浑身哪哪都不对。想打人!想杀人! 尹姝一头雾水,仔细地回想着,不由惊呼:“你是说三王叔?” 从前她宫里时只听到一些风言风语,却从未得到素素正面肯定。如今听了素素话,当下怔住。 她不敢置信,素素竟然会爱上一个……父辈。 “三王叔老情人……是谁呀?颜jiejie,你先别哭啊,会不会是你看错了?”她边劝慰着,边迷惑,楚王长年不京城,这是京城人皆知事啊。他哪会有什么老情人?从未听人提起过呀…… 素素不理旁人劝慰,自顾哭自己,直哭了小半个时辰。哭够了,释放了内心极度委屈和不爽情绪,倒也恢复了一点神智。抹着眼泪,擤了擤鼻子,模样狼狈至极。 抬起头来,对尹姝笑了笑,道:“我没事了,谢谢你送我。时候不早了,就送到这儿吧,你早些去和晋王汇合,别让他等久了。顺便,代我谢谢晋王替我解围。” “……” 尹姝无言以对。心下直疑惑,眼前这个变脸比变天还人,是她认识颜jiejie么? 素素若无其事地摆摆手,催她道:“走吧,我没事了。”不等尹姝走掉,她自己先走了。转过巷角,见四下无人,提步飞一般跑了起来,直接冲回合黎宫。扑到床上,脸埋枕头间,默默无声又哭了一场。 就这样浑浑噩噩地会了周公。睡梦里,隐约听见有人对她说:“对不起……”
次日清早一觉醒来,竟然觉得,对昨晚事,一点印象也没有了。若非晌午时传来消息“特赐允单王女宇文氏为豫王嫡王妃”,她几乎就要觉得,昨晚一切,只是一场虚无幻想而已。 可如今,证实昨夜种种并非幻影。 宇文氏事是真实,那么,慕彻呢? 她心想着,恍惚间重又来到昨夜饮宴广场。站到宇文氏曾经站过位置,抬眼一看,正对昨夜她坐位置。如果宇文氏看到了她……然后,顺着她目光转移视线……正是慕彻位置! 难怪宇文氏独独选择对她发难! 脑中灵光一闪,她挪步来到慕彻位置。抬眼,可以看到她位置,却容易注意正对面——那是贤妃罗氏位置! 是公孙晗刻意安排? 只是,如此一来,她却迷惑。公孙晗为什么要这样做?让她看到慕彻和罗贤妃旧情未了,于她以及她儿子慕年枫有何好处?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其实这一切只是偶然巧合? 疑问太多,脑子里一团浆糊。 揉了揉生疼太阳xue,回转合黎宫,途中却听小太监和小宫女议论非非。 看到她走近,小太监小宫女一股脑儿作鸟兽散。 素素顿觉嗅到了猫腻味道。抓住跑得慢小宫女,逼问她:“你们说什么?” 小宫女头摇得像拨浪鼓,却是咬紧了牙关,一字不吐。 素素无计可施,只得放了她。慢悠悠走到合黎宫门外,却见慕年榕正等她。 他见了她,冲上来就道:“颜大姐,我要出宫去了……以后……以后我不宫里,你……你一个人宫里,要保重……” 这话,听着怎么怪怪?素素眯起眼,问他:“你也要出宫单独开府了么?” 上午消息说慕年柏豫王府也已建成,所以她第一反应是慕年榕也是要开府去了。只是觉得奇怪,慕年枫和慕年楠都还未开府,怎么就轮到他了? 慕年榕摇了摇头,面色戚戚,道:“父皇……不对,是皇伯伯。皇伯伯把我过继给了三王叔……不,是父王……” “……” 素素张口结舌。 刚刚遭了晴天霹雳,紧着着平地一声雷,直把她炸得魂飞魄也散。她不记得自己当时是怎么想,贸贸然就闯进了御书房。 慕藉正看奏章,剑眉深锁,似乎问题十分棘手。见了她,未及她说话,他已起身到她面前,拍着她肩膀,沉重道:“节哀顺变。” “节什么哀?!”她怒喊。 所有人都莫名其妙,一切都显得诡异兮兮。她,受够了! 慕藉垂眸,喉结动了动。冷声冷气地说:“昨夜三王弟纵酒过度,引箭疾复发,猝死……” ps: 几大bss联手出招了,我们素素该怎么办呢?召唤正牌男主,现身护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