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霉运上头挡也挡不住
东城的路面是铺着一层石块的，不是大块的青石板，是深幽色的厚石块，不知道是甚石头。 进了东城后，谷子带路来到一个死巷子深处。“就呆这里了。” 这巷子往越里边越窄，也就一百米左右的深度，两边都是墙院，巷子口要宽敞些，两边各有两道小木门，他们过来时，木门是紧闭的，却仍可以听见，从里面传出来的谩骂声与说话声或哭闹声嘻戏声。 “麦子你带着小虎在这里歇会，我去找点木块来。”总得弄上一弄，能遮风避雨就行了。 麦子也想跟着去，可瞧了瞧旁边的小虎，他点头应了。 “你们为什么不住东城？”窝在西城多脏啊，连空气都是臭的，张琳觉的这里挺好的，窄窄小小，上面放两块木块就可以挡住阳风和雨水了。 “东城吃不上饭。”顿了一下，麦子又往深里说了两句。“东城买不着食物的，他们嫌弃乞丐。” 原来是这样……张琳靠在墙面上，看着头顶的蓝天，心情有些微微的迷茫与沉重。 也不知道爹怎么样了，家里还好不好，都半个月了，可惜她不能回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你在想什么？”麦子也紧挨着张琳坐下，靠着墙面看着天空。 张琳下意识的就接了一句。“想我爹呢。”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回家？” “还不能回去。”张琳擦了擦脸，把刚刚不小心流下来的眼泪一并给擦掉了。 麦子不太懂，却也没有再问了，他瞧出了小虎很不开心，好像哭了。 “你跟谷子是亲兄弟？”这名取的倒是有意思。 “不是。”麦子摇了摇头。“我是几年前遇见哥的，然后，我们就一直在一起。改了名儿，他叫谷子我叫麦子，都是吃的，哈哈，这样就不用饿肚子了。” “你们……”张琳犹豫了一下。“你们怎么不去找活干啊？” 麦子挠了挠头。“不好找哩，容易被欺负，常常累个半死还只能得几个铜板，有一回，我没注意进了一个黑窑，没日没夜的干活。不干活就得被打，完成不了规定的活儿就得饿肚子，我进去两天都没有吃上饭。一直被饿着肚子，幸好谷子哥找着我了，骂了一顿，又背着我去看大夫，这条命才保住了。” “那时候你多大啊？” “十二岁。家里穷，没了法子，我只好出来找活干，结果遇上了骗子，要卖了我，我就跑了……”说着说着。麦子声音就有点哽咽了，他在脸上摸了一把。“幸好遇见了哥，不然早几百年我他娘的就死了。” 张琳心里嘘唏不已。没能忍住，开口问。“等我能回家了，你和谷子哥一块回我家吧，我爹可好了。” “回你家？”麦子一时没反应过来。 “嗯。”张琳认真的点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麦子。“我爹很好。等家里的事儿解决了，我就可以回家了。现在还不能回家。” 麦子听着有点迷糊了，却没怎么去想，咧嘴乐呵呵的笑了。“你家在哪啊？” “远着呢，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回家。”顿了一下，张琳问。“麦子哥你知道水口镇不？” 水口镇……麦子摇了摇头。“不知道，可以问问哥，哥懂的蛮多的。” “我想我爹了……下个月是我小姑成亲的日子，我大概是不能回去了。”眨了眨眼睛，张琳垂下头，抱紧了怀里的小家伙。 唉，这事啊，都没完没了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哥回来了。”听见脚步声，麦子欣喜的站了起来。 谷子也不知道从哪抱来了几块大木板。“麦子把这两块小点的卡在上面儿。” “嗯。”麦子接过木块。 张琳忙站了出来，在一旁看着。 木块有点大，不太好卡，谷子将手里的木块放在了地上。“麦子拿过来，砍掉一些。” “哥，这菜刀你哪来的？”瞧着还蛮锋利，不会是顺来的吧？麦子可是知道他哥那一手顺手牵手有多厉害。 谷子没有回答，利落的砍着木块，瞧着差不多了，看了一眼麦子，麦子立即拿着又卡了卡，这下卡顺利了，还蛮紧的。 卡了两块木板，约是一米左右的长度，这一看，还挺想一个小屋的。 “得找个扫帚来，把这地面清扫清扫。”其实，张琳还想说，再弄几块砖头堆砌出一个简易的小火灶，弄口锅来，就万事足了。嘿嘿。 “你会做饭？”谷子问了一句。 张琳点了点头，看着谷子，他不会跟自个的想法一样吧？ “行，我再找点儿东西来。”东城买不到吃食，东西两城跑来跑去也不是个办法。 麦子看着张琳。“小虎你多大啊？就会做饭了？这身量还没个灶高吧。” “八岁了，没办法啊，不做饭就没饭吃，总不能饿肚子吧。”张琳故意说的含糊又可怜兮兮。 总得让他们有想像空间，自个为什么有家不回，情愿在这里当个小乞丐。 这会谷子去的时间挺长，好像快一个时辰了，他才匆匆的回来，怀里揣不少东西，放下一看，还真的挺乱的，有锅有碗筷有个水壶还有几块砖头。 “在这里做饭真没问题吗？”这两边好像都是住宅呢。 “试试呗。”麦子耸了耸肩，过去帮着哥一块整理这些东西。 “天色也不早了，哥咱分两头走吧，我和虎子去菜市场，你去弄点柴木来。”今个晚饭有着落了。 谷子点头应了。“小心点。” 赶在天黑之前，总算将东西都凑齐了，张琳开始做晚饭，也没多弄什么，就是一个青菜rou粥。凑和着吃吃。 “虎子这味道蛮好蛮好。”吃饱喝足的麦子靠着墙摸着肚子，笑的一脸满足。 “不能把动静弄太大了，好不容易有了个窝。”张琳觉的这里挺不错的，挺安全的也挺隐秘，她不太想换地方了。 麦子很赞同。“这里住西城干净多了，今晚可以睡个好觉喽。” “虎子睡最里面。”在找柴木的时候，谷子又找了两块木板来，一块挡在了最里边的墙面上，一块铺在了地上，这一米多长的小窝。横着睡三个人，有点儿小挤还算凑和吧。 又过了两天，小窝里陆陆续续的添了点东西。越来越像个小家了。张琳也越来越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小地方，做饭菜都不敢有太大的动静，闻着四周开始飘香，她也利落的动了起来，马马虎虎的做两样菜。 也幸好这小巷子不是笔直的。它略有些蜿蜒，一眼望不着头，应该跟这两边的宅院有关，所以也没人发现，在这小巷深处有着一个小小窝。 “快十一月了，开始冷了。得弄点棉被来。”靠在墙面上晒着太阳，谷子略有些沉思。 身上不足一两钱子，想买棉被棉衣之类的是不成了。 “嗯。这几天睡着就有点冷。”也亏的这小窝不大。三人都是小毛孩一个，身上火气旺着呢，挤在一个小地方也没冷到哪儿去。 张琳想，可能是怀里小家伙的关系，她倒是不觉的冷。 “我去西城一趟。中午不回来了。”西城东西要便宜很多，他再顺两个钱。凑和着先买点棉被过来。 “谷子哥。”张琳掏啊掏啊，掏出了一两银子。“这有钱，你拿着。” 谷子接过钱，没多说什么。“麦子多看着点前面。” “好，哥你小心点。” 谷子走了，张琳愣了一会，收拾好这个小地方。“麦子哥，咱得去河边一趟。”水壶里没水了，也得把早上的碗筷清洗。 “走吧。”麦子拿好东西，往外走，张琳紧步的跟着。 两人小心翼翼的出了这巷子口，他们精心凑好的一个小窝可不能让别人发现了。 东城的乞丐比西城少，大部分乞丐都愿意呆在西城，西城虽是贫民区，可西城也有那么一块繁华地儿，跟东城接壤的那个条街，人来人往的很是热闹，一般西城的乞丐都喜欢蹲在那条街上，也有乞丐喜欢蹲在烟花街，东城这边的乞丐，一般都是在西城混不下去了才缩东城的，可别看东城是个富地儿，干干净净的，但在这里行乞可难着呢，乞丐都是遭嫌弃的，连个小摊子都不能靠近。 这眼看就要立冬了，如果没有一个好的窝地儿，这个冬天可就难过了，常常有乞丐挨不过一个寒冬，这也是谷子为什么要在死巷深处搭窝的原因。 小窝里没人守着，麦子和张琳都有些不太踏实，迅速的清洗了碗筷，又打了满满一水壶的水，赶紧的往回赶。 “得弄个桶来才行，这常常跑进跑去的，容易招视线。” “也对。”张琳咬了咬牙。“要不，咱现在就去买个桶来？” 麦子摇头。“不行，连店都进不去，等哥回来再说吧。” 在四周瞧了瞧见没人注意这边，麦子和张琳赶紧窝进了巷子里。 “娘的，这个冬天有福享了，我就奇怪了，怎么那几个小孩老在这里进进去去的，原来是在这里弄了个逍遥窝啊，没看出来，那几个小孩倒也有点儿本事，弄的还挺像模像样的。” 这声音……麦子和张琳立即停住了脚步，两人对视一眼，心凉了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