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说事儿
喊了好几遍，却仍不见娘回头，张森生气了，拉着脖子开始吼。“娘。我渴了！” “啊。”沉浸在思绪里的钱氏被惊着了，微愣过后，忙回头看向儿子。“小森怎么了？” “我渴了，我渴了，我渴了，娘你在想什么。”胡乱的扯着被子，张森红着脸嚷嚷着。 “是娘不好啊，娘这就给小森倒水喝。”钱婶赶紧的回了屋，倒了杯水给儿子。“还渴不渴？我刚在想你爹呢，你张二伯跟你阿琳姐不是上镇了吗？我托他们进镇找你爹，也不知道你爹在镇上过的好不好。” 听着娘的细细念叨，张森眼睛有些游离，低下头默默的玩着手指头。 “小森还要喝水吗？”摸着儿子的头发，钱婶又柔声的问了一句。 张森点了点头，却没有抬头。 钱婶看着想说点什么，可想了想，却还是没有开那个口，不能再宠着小森了，得让他受个教训懂点事儿，小森现在还小，也这孩子啊，一不小心他就长大了，不多注意点，就得后悔了，就像以前，她念着小森小，才七岁正是爱玩爱闹爱调皮的时候，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农家的孩子哪个小时候不是疯玩疯长的，就怕他不活泼，会闷坏了人。 却没有想到，她这一个没注意就出了大祸了，这一回摔着了腿，摔的那么重，疼的是小森，也疼在了他们的心口，受了疼痛的折磨还得欠一身的债。这往后两三年日子就难过了，她现在庆幸着，还好没有出什么一发不可收拾的大祸来，这事还有得救，小森的腿还可以治好，钱什么的，再挣就是了，反正小森还小，日子再慢慢的熬着，总能熬出来的。 这人呐。尤其是当爹娘，是个难活啊，得悠着点来。天天挂在心头，得时时刻刻的记挂着，来不得半点忽略，一个没注意就会出事。 到现在钱氏想起那天的事来，还能惊出一身冷汗。都怪她啊，是她太宠着小森了，家里就这么一个男孩儿，就靠着他续烟火了，宠着宠着就过头了，还好现在悔悟还不算晚。小森还小，还可以慢慢的来教。 “慢点喝。”又倒了杯水递给了儿子，钱氏拿出帕子。擦了擦儿子嘴角的水。 张森喝完了水，把杯子递给了钱氏，过了小会，他伸手扯了扯钱氏的衣角，抬头看着她。“娘。我以后不会再调皮了，也不让娘和爹再担心了。” “知道就好。说说不行，还得记在心里，牢牢的记着，小森啊，你是娘的心肝宝贝啊，咱家就你一个男孩儿，看的比眼珠子还重，可你得听话啊你得懂事啊，你看这会你摔着了腿，自个天天疼着，还不能下床走动，我和你爹看着也心疼啊，每天都提心吊胆的，就怕出什么事儿，为了治好你这腿，家里的钱都用光了，可还是不够，向别人借，这大过年的，谁愿意借钱啊，你爹没了法子只好上镇寻短工，得做到二十九下午还才回来，眼巴巴的赶着一个年夜饭，歇了不到两天就得继续去上工，小森啊，你也不小了，你也看在眼里，我和你爹啊这年头到年尾的什么时候停过手歇过口水，咱日子好不容易过好一些……” 这一说话就多了，钱氏说出了情绪，眼睛都红了，垂下头抹了抹眼角。“辛苦了好几年，总算是攒了点钱，让你能吃好穿好，可你这一摔啊，全没了，这往后的几年啊，都得紧巴巴的过日子，这回如果不是你张二伯借了钱给我们，娘都不知道再向哪借去了，亲戚都借了个遍，娘活了这么大，还是头一回那么低声下气的跟人说话呢……” “小森啊，经了这么一遭事儿，你如果再不懂事点，娘和你爹这心呐，就寒了，这日子可就没盼头了，小森啊，你得懂事啊，再也不能这么吓我们了，你都七岁了，本来想好了，攒着钱也差不多了，想着明年送你去学堂的，全没了，都没了……” “娘恨呐，之前如果把你看紧点，把你放在心头上，老早就开始教着你，让你懂事儿，也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了，都是娘的错啊，没有当好一个娘……” “娘。”张森哭着抱住了伏在床头痛哭的钱氏。“娘我错了，我以后会懂事的，娘你别哭，娘你是个好娘，特别好特别好的娘亲，是我不好，是我太皮了，娘我会改的，我以后再也不乱跑乱爬了，娘，别哭。” 张琳在屋门口站了好一会了，见情况变成了这样，她想了一下，走了进去。“钱婶儿我回来了，小森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来了。” 见着张琳的声音，钱婶赶紧的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略低着头站起身。“囡囡来了啊，快坐快坐，我泡杯茶来。” “好。”张琳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了桌子上，提着一个纸包走到了床前。“小森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来了，打开，看看喜欢不喜欢。” “喜欢，谢谢阿琳姐。”张琳红着脸接过纸包，搁在床头，有些小小的害羞，想擦了脸上的泪水，却又不好意思伸手。 张琳看出他的别扭，拿出帕子。“小花猫，赶紧擦擦吧，这点心可好吃了，快尝尝。” “囡囡喝茶喝茶。”钱婶乐呵呵的笑，看了看桌子上的东西。“这，这，这……” “钱婶儿这东西你得收着呢，这是我大姨给你的，嘿嘿，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这事啊，张琳在心里转了好几遍才决定先说出来的，就是大姨夫跟她说的关于买一块山种植花草的事情，这样钱婶压力会减不少，也能稍稍的松口气过个舒心年了。 “这，这真的吗？这，你大姨也太客气了，怎么还让你捎东西过来呢，这多么好的事情啊，我求之不得呢。”钱氏听着感觉太不真实了，就像天上掉了饼似的，刚好砸在了她的头上，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张琳咧嘴乐呵呵的笑。“那可不，钱婶儿多好的一个人呐，心灵手巧的，又特别的能干实城，我大姨肯定得惦记着，免的到要人的时候，钱婶儿都没空呢。” “呵呵，你这孩子就是嘴甜……”被这一通好话一捧，钱氏手脚都不知道放哪放了。 其实心里也明白，这一切都是囡囡和张二哥帮的忙，这东西恐怕也是他们准备的，只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再不收这东西也不行，这情义啊她得记着，还得告诉子豪，以后再慢慢的还上就是了。 这人呐，最最要紧的就是能遇着几个真心的，情义这事儿也不是白来的，也得慢慢的攒着，时间久了就多了，还得好好的维护着，这样才能越走越长久。 “囡囡啊你跟你大姨说，甚时候要人了我甚时候都有空，就算再忙啊我也会过去的。” “嗯。我会告诉大姨的。”顿了一下，张琳又开始乐滋滋的跟钱氏讲起张叔在镇上的事情，她知道钱婶最想听的就是这事了。 钱氏听完，眉眼都舒展了不少。“知道点消息了，这心可算是能松下来了。” “婶儿没事呢，日子会越过越好的。”张琳笑嘻嘻的应声。 “嗯，会越过越好的，只要肯做，怎么着也能把日子过下去。”钱婶眼眸深处都溢满了笑意。 在钱婶这里呆了好一会，张琳瞧着时间差不多了，就起身回了家。 “哎哟，我忘记一件事了。”回到家，张琳才记起来了，她忘记跟钱婶上说山采花草的事了。 张全听着小闺女一惊一乍的就讷了闷了。“怎了？” “我忘记说了一事了，我还得去一趟钱婶家。”转身跑了两步，张琳又停住了。“不对啊……”小森现在还不能下床，钱婶压根就离不得院子呢，算了，小森最重要，眼下还是得顾着小森的腿，得好好的养着才行，这挣钱的事也不急于一时，反正等明年大姨夫搞好了山头，钱来的自然也就快了。再说现在是冬天山上也只有一两种花草，就算采了也挣不了多少钱。 还是别去了。张琳做了决定，又往回走。 张全看着小闺女在院子里走进走出的，他忍不住笑了。“囡囡想甚呢？”还皱着眉呢，一脸愁大苦深的模样。 “没……”才说了一个字，张琳又停了下来，跑到的张全的面前，抱住了他的手。“爹，我是在想着一些事情……”噼哩啪啦，张琳将刚刚和钱氏说的话全说了出来，还有自己的想法。 于其让爹心里担忧，还不如全说出来，这样爹就能放心了，也不用cao心了。 “嗯。这事囡囡想的对，就该这样做。”张全心里很欣慰，小闺女事情想的全面，以后嫁到夫家了，肯定可以和婆婆相处好。 “嘿嘿……”张琳笑的眉眼弯弯。“爹咱中午吃甚？” “都好。”张全乐呵呵的应，继续收拾着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