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一巴掌
曾氏见他不说话，还绷着脸，也有些心里不爽快，她仍好言道：“那些江湖术士都是靠瞎糊弄骗钱，郭郎，你请相士进府为何不与我商量商量，我也能帮你把握一二。” 郭世充转过身，背对着他，还是没说话。 他想：幸亏相士没有要钱，不然你就责怪我睁着双眼不识人。 “郭郎？”曾氏有些恼了，说了这些话他都充耳不闻，难道她是个隐形的吗？转而一想，不对……她问：“是不是那相士说了些什么？你怎地不吭声，他到底说了些什么话？” 曾氏急了，伸手想将他拉过来面对自己，“那江湖术士跑到府中来瞎说了些什么？” “够了！”郭世充拔掉她的手，低吼了一句。 他颈上青筋暴露，双目喷血，“他说我们马上就会大祸临头！柔娘，如果不是你逼着我写回绝书给皇上，我们郭府会大祸临头吗？我不过是奉旨接云娘母女回来，你就不依不饶，若不是你闹那么一出，我们郭府会大祸临头吗？！” 曾氏被他的样子吓到，他从来没有这样对过她……只是一会儿，她就反应过来了，原来他一直想着那个妖妇，答应过她的也都是瞎话，敢情他这几日在她跟前转来转去始终不是心甘情愿的？她责问他：“郭郎，这番话是那个相士说的，还是你的心里话？这些年，我与你患难与共，你仕途不显，都是我父亲处处照料，你难道忘记了？如今这妖妇赦罪回来，你居然想——” 说到这里，冷不防郭世充大手一挥，扇了她一巴掌！ 这一巴掌真狠，扇得曾氏半边脸都木了。 “你，”曾氏的眼里瞬间装满了泪水，她张着嘴，好半天，才带着哭腔说：“你打我？”她不敢相信，郭郎为了那个贱妇竟然动手打自己！她对喘着粗气的郭世充说：“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气焰。 郭世充在伸出手打她的那一瞬间，心里也是轰然一声，他觉得那一巴掌根本不是自己扇的。他甚至抬头望了望梁上，怎么就鬼使神差地扇了她一巴掌？ “柔娘……” “你会后悔的！”曾氏不听他说话，狠狠扔下这句，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哎！”郭世充的脸皱成一团，他用那只手，扇了自己两个耳刮子。 曾氏一口气跑回东院的厢房，趴在桌上，失声大哭。贴身的婢女在门外，提着一颗心，不敢靠近。 哭了好一会儿，她跺跺脚，不哭了，吩咐婢女打来水，敷了敷红肿的双眼，对着铜镜看，左脸又红又肿。 “去，给小郎收拾几件衣物，将他带来。” “是。” 婢女走后，她将房内的一个箱子打开，里头可都是财物，这样的箱子还有两个，这些都是她当年的嫁妆。她想了想，还是锁上了箱子，只是简单地收拾了一个包袱。 郭小郎被阿云带过来，他很开心地扑过去，问道：“阿娘，我们要出远门吗？” 曾氏的嗓子都哭哑了，她抱住小郎，嘶哑着嗓子说：“阿娘带你回外祖父家。” 郭小郎拍着小手，很开心，问他：“阿爹也一起去吗？” 曾氏气道：“以后不许唤他阿爹，以后你没有这个阿爹！” 郭小郎一脸天真地看着曾氏，“为什么？” 曾氏不愿多说，也不知道怎么说给他知，她抱起他，“走吧！” 她吩咐婢女，“备车。” 曾氏抱着郭小郎走在院中，阿云跟在后头走了几步，她心里着急，却什么都不敢上前问，想了想，还是抄了另一条路，小跑着去告诉郭世充。 郭世充呆坐在书房，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摆了摆手道：“让她去吧。” 当晚曾氏就到了她爹守城太守府里，曾太守不在府中，她抱着自己的阿娘哭了半天，告了一状，口口声声念着要和离之类的话。 曾夫人先是劝她，说哪有夫妻不吵架，床头吵架床尾和；说郭世充不是那样的人，肯定是她自己太过分了；又说当初是她非要跟着他，现在一把年纪了，和离之后如何生活，难道回来投靠老父亲？ 曾氏诉斥得极凶，以至于到后来曾夫人对郭世充也看不过眼了，她答应她，一定会在她父亲那里替她说话，怎么也要让老丈人出马训斥那个女婿一通。 曾氏这才抽抽噎噎地消停了。 曾太守回到府中的时候，听说女儿带着外孙回来了，先是一喜，后来听曾夫人说了原委，曾太守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他拿出一本折子，摔在曾怀柔面前，“你瞧瞧，你们夫妇干的蠢事！” 曾氏拿起来一看，是郭世充写给皇上的回绝书。 曾太守道：“幸好老父还有那么点关系，将这折子拦了下来！你想想，这回绝书要是到了皇上那里，你们还能安安稳稳地端坐家中吗？！”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曾氏心中有气，争辩道：“皇上的圣旨不通人情，要我与那李氏共为平妻，谁都知道，一山容不得二虎，郭府如何能和睦，皇上这是在臣子后院纵火！” “你你你……”曾太守拿手指着他，恨不得寻一根鞭子抽她两下，他气得咳了起来，“我还要说贤婿这一巴掌打得轻了！他是心中有我这个丈人才敬你如此！” 曾夫人替他抚背，劝道：“别气坏了身子。” 曾怀柔一副本就如此，我不服输的神情，挺胸站在那里，倔强地不吭声。 待曾太守咳嗽完，平静下来，他耐着性子对她说：“我看你们是离朝堂太远了，你可知新帝品性如何？他最好女色，还要君臣同乐，他下了这样的旨，你要是驳了回去，还写一份这样的回绝书，等于扇了新帝一巴掌。就是新帝不怒，也难保不被那有心之人参一本，说你夫主此行是在影射新帝，你说我要是不将这回绝书拦下，后果会如何？你还会为了这一巴掌跑回娘家哭哭啼啼？” 曾怀柔才知事情如此严重，她抿着倔强的嘴，没有立刻认错。 曾夫人两边都看了一下，打圆场：“柔儿也知道错了，反正回来了，就住几日吧。” “马上带着小郎回去！”曾太守不准，坚定地说：“今夜就回去！” “父亲！”曾氏是气鼓鼓地回来的，怎么也应郭世充来接才能回去啊，连夜就回去，太跌颜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