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比试（四）
前面的万珍珠、柳轻尘二人皆是寓意一说毕，就被人挑选；反观张沐，她那番话说完后，坐上人鸦雀无声。张沐自以为这番话说的极佳，如今却得到这样的回应，不免有些焦急。 等了良久，坐上四位也没有说话，守在一旁的宫女不知该不该带张沐下去，只得任由她站着，空气里的气氛越来越紧张，无反应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最终，怀恩打破了僵局，他冲着皇帝道一句：“皇上，张采女该不该留？”此语明面上是告知皇帝，但怀恩故意放大音量，令此话入了太后等人的耳力。 “恩”皇帝从自己的思绪中跳出，没想到这张采女有如此阅历，说出的寓意颇有天家威严的气派。他抬手正要选张沐入第三关，却不想万贵妃挡住他的手。 贵妃挪了挪位置，附耳对皇帝说：“皇上，还有七人，倘若皇上也选了此女，对后面人岂不是不公平。” 皇帝思忖一刻，确实如此，就将手放下，嘴紧紧闭着，眼神也瞟向其他地方。 一幅事不关己，绝不选人的样子。 五人中太后和贵妃已无资格选人，皇上摆明姿态不投，如今只剩下太子和蔡琅二人。 朱佑樘坐在椅子上，表面上看一脸平静，但内心却翻腾不已。他心道：“若自己如此明显的选沐儿，第三关是否会造成她的不利，被其余四人群起而攻之。但若自己不选，沐儿连第三关的资格也没有。” 就在太子最终决定出口留人的时候，一直站在旁侧伺候主子的蔡琅站住一步，面向四人，恭敬地说：“奴婢想选此人。” 此话在储秀宫内传的清清楚楚，张沐心里放松一抖，暗想终于有人选自己。可过后，她心中疑团越来越大，若细细算来，太子选她的可能性远远高于蔡姑姑，可此刻这平素里陌然对待她的人却成了赏识她的恩人。 张沐不明白，朱佑樘也是一头的雾水。蔡琅在后宫虽无派系跟随，但平日行事从不冒头，如今他还未发话，怎的这蔡琅就赶在前头了呢？虽然不知此人为何如此，但这份情他是记下了。 其后，皇帝选金蜜，而朱佑樘随手挑个采女。 终于，太子妃遴选进入第三关。 －－－－－－－－－－－－－－－－－ “碰”正在蔡琅为五位采女讲解时，殿内发出一声巨响。张沐朝着那声望去，只见轻尘跌坐在地上，一手扶着左侧胸膛，面色发青，喘息不已。 “怎么回事？”怀恩出声询问。 蔡琅是宫里的老人，看柳轻尘手死死按住心脏部位，隐隐约约也猜到此女买通医婆等人入选。她吓得跪在地上，连连叩头，额角处已开始泛出血丝“公公，柳采女似乎有恙。”心里只得期望太后看在她多年劳苦功高的份上，留一命。 “什么，有恙？”太后脸色大变，眯眼看了下轻尘，也猜到此人有买通他人之嫌。她正要呵斥轻尘，却又想起是自己令其入第三关。倘若严惩轻尘等其后一干人等，难保旁边的贵妃不会借题发挥，将这一宫闱丑事引到自己的身上。 太后思及此，脸色和缓只道了句：“将柳采女带下去，请医婆好好医治。”接着就有宫女依照旨意，将她抬了出去。 太后接着说：“至于蔡姑姑，不知者不罪，下次注意些。”一语就将此事处理的干干净净。 蔡琅不敢相信自己如此好运，如此大的重罪最后只以轻飘飘的“管教不严，下次改正”结尾。呆了一刻，她才反应过来，叩谢皇恩后起身继续解释第三局的规则。只是这一风波过后，五位采女零星一算只得四人。 “四位采女，第三局考的是妇德。采女已相处了一月时光，相互之间应该非常了解，也应该知道谁是有德的人。因此此局希望每位采女推荐一人，谁获得的推荐最多，谁就是太子妃。当然，为了公正，所有人都是匿名投票。” 这规则一出，采女都傻在原地。每个人心中都有考量。对张沐来说，这最后一局无疑是个死结。这一个月的时间，她都呆在花园里，和那三个采女最多打过几次照面而已。看样子她必输无疑… 此刻，两位太监抱着一个坛子入内，旁边跟着四宫女，每位宫女手中托着木质托盘，盘上摆着墨汁和狼毫笔。此六人停在四位采女的前方，站定后眼睛望向地面，以示对采女的恭敬。毕竟今日这四位采女中就有一位会成为东宫掌权之人，飞腾九霄。 “请采女取笔，将心中的人选写在纸上。”宫女将沾好陈墨的笔交给张沐，另一只手递上光洁的宣纸。 张沐接过那笔，心道：“不如赌上一赌，兴许所有人都只写自己的名字。如今一切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而已了”。思忖定后，她拿起笔，挥毫泼墨写下了“张沐”两字，此二字稍嫌劲力不足，但颇见清丽脱俗。 与此同时四位采女陆陆续续在纸上写下心中的太子妃人选，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盖住自己写下的名字，不愿旁人看见。 “请将纸放入坛内。”蔡琅估摸着墨迹已干，就指挥旁边的心腹执坛一一走过四位采女。采女们也依照要求将纸片放入坛中。 蔡琅接过装着最后四张决定胜负纸片的坛子，一步一步走向坐上四人。她双手冰凉，这场太子妃的遴选终于…要结束了。她也在最后的时刻不得已寻了派，站了边，可怎么看那青县张沐也不可能赢。 怀恩在从她手中接过坛子，感觉到她双手微微的颤抖，顺势拍她手背，以作安慰。接着他捧着坛子恭敬地跪在皇帝面前，双手高捧着坛子，宛若守护圣物一般庄重。 传递坛子的时间不不长，但因其中所装东西的重要性，所有人都觉得执坛者的每一个动作都漫长无比。 张沐低着头，不敢看向坛子，心里正为未来不得不与太监“夫妻相处”而担忧。这局的胜利者，毫无疑问…她只是凑个人数，陪万珍珠过过太子妃遴选罢了。 “怀恩，你读出来，朕信你。”皇帝轻拂额头，闭着眼睛随口吩咐道。这次太子妃遴选时间不长，但旁侧的贵妃和太后弄得皇上心情不佳，只希望快快知道结果，明日好告知大臣。 毕竟，皇上最初知朱佑樘存在的喜悦已经被接二连三的皇子所冲淡，太子妃遴选在他心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 怀恩看向太后，太后冲他微微颌首以示同意。他再看向贵妃，万贵妃此刻已然沉浸在自家侄女儿必能夺魁的欣喜中，随便点了个头。 接着，怀恩才高高举起手中的坛子，“彭”地一声，坛子应声而碎，地上随之出现四张叠的整齐无比的纸片。 怀恩蹲下身，从地上小心地拿起纸片。殿内所有人、无数双眼睛都紧紧盯着那几张纸片。 太子妃，东宫之主，就将在此地诞生。 储秀宫万籁俱静，只剩下东西两侧香炉里香烛噼里啪啦作响的声音，众人都闭吸深怕听差了一词一句。 “杨素，一票。”怀恩点完后将纸慎重地放在早已备好的托盘上。 “万珍珠，一票”。 怀恩此话一出，殿内传来吸气的声音。人们都将眼光刷刷刷地望向万珍珠，心里已确定她会是最后的胜者，只等着再一票的出现。 怀恩掏出第三张，“张沐，一票”。 第四张怀恩抢先瞟了一眼，接着用极其浑厚的声音喊出这最后一票。 “张沐，一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