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定省
满院菊香芬芳扑鼻,黄色白色看的菲儿眼花缭乱,菲儿没来由的心情爽朗了许多,原本紧抿的嘴唇也露出淡淡的笑意。 在吴妈的引领下菲儿款款而入,大门正对着的厢房两侧,各摆着一盆怒放的龙爪菊,花蕊硕大丝丝花瓣姿意伸展分外妖娆。菲儿暗想这厢房定是薜夫人的住所了。 院落里植着无数品种的菊花,许是为了便于赏花,院落正中一条工整的碎石小径直通厢房。一行三人也就自小径向着正厢房而去,置身于花海之中的菲儿竟然有一丝恍若梦中的感觉。 正在此时,耳边响起一阵银铃般的说笑声:“蕊儿,看看这里,这朵姑母一定喜欢的。昨儿还是花骨朵,今儿就盛开了,瞧瞧真美。呵呵!” 菲儿侧头望去,只见一位大约十岁左右的粉衣少女,正穿梭在花海里。黑油油的青丝,挽成一个别致的少女髻,后脑少许未挽的青丝,很是柔顺的顺肩披下。髻上粉红的珠花,随着少女的动作而颤颤悠悠的抖动着,在晨光下焕发着耀眼的光亮。 少女许是感受到有人在注视着她,很是意外的别过脸来。圆圆的脸蛋微泛粉潮,幽黑的双眸上翻翘的睫毛,忽闪忽闪尽显机灵,而双眉却飞挑高扬完全不似十岁少女的神情。 菲儿暗想:古代女孩均是早熟,眉宇之间尽显成熟之气也并无不可。 二人略一对视,由于不知对方身份,菲儿也只微微点了点头,并未多作停留随着吴妈径直向前行去。 “站住!”没走两步,身后传来少女的声音。 菲儿颇为诧异的转过身去,看向少女:“meimei可是在叫我?” “呸!果真是个没规矩的野丫头!谁是你meimei!”少女随手将手里的一枝紫菊递给一旁的小丫头,信步迈出花海,双眸却肆无忌惮的上下打量着冷菲儿。 想是看见菲儿身上未曾换下的喜服,知道了菲儿的身份。嘴角鄙夷的微微一扯,殷红的樱唇微撇,轻启皓齿娇声斥道:“想来你就是昨儿个冲喜的丫头吧?你还真当自己是少奶奶了,好笑的很!昨儿个大闹喜堂,气坏了我姑母,怎么着以为今儿早点来说说好话就成了?” 其他的话语菲儿并不在意,惟独‘冲喜’二字,如针扎一般刺进了菲儿的耳膜。 顿时,刚才赏花的好心情全然消失,菲儿努力压抑着自己激动的情绪,上前一步微颤着声线言道:“你说什么?什么冲喜?” 与此同时,吴妈转身挡住菲儿,冷声言道:“红玉,带冷姨娘入厢房。” 随即转身用微责的语气对那少女道:“表小姐,知道夫人心情不好,怎得不好好陪着夫人,却有闲情在此与人磨嘴皮子!” 粉衣少女一时语赛,小脸蛋涨的通红,红唇微微撅了一撅,却终也没有发出声来。只是斜眼微瞪了菲儿一眼,一副很不服气的样子。 红玉却不敢作声,只轻轻的扯了扯菲儿的袖口,眼神示意其快跟随自己走。无奈之下菲儿只得满腹郁结的跟着红玉继续前行。 走出几步,红玉轻瞄了一眼身后,确定与吴妈己拉开一段距离,才在菲儿耳边悄声言道:“表小姐名叫袁玉蝶,是夫人的远房侄女。家道中落,一直寄住在府中,仗着自己是表小姐的身份,平日里没少拿脸色给我们下人看。但在夫人跟前却依顺的跟小猫似的,夫人疼她的很呢。冷姨娘,可不要轻意招惹她。” 冷菲儿静静的听着,也不言语,心里暗道:一个十岁小孩而己,我二十三岁的成年人,谁与她计较,在我们那个年代,十岁的小孩还在娘亲怀里撒娇,能生出什么幺蛾子来! 转眼间,己到了厢房跟前。正门虽然开着,一袭淡青色的锦帘却挡住了视线。红玉恭敬的对着帘子内言道:“夫人,冷姨娘前来定省。” 话音刚落,一个着藕红色衣裳四十上下的婆子挑开了帘子。红玉微一施礼颌首道:“张mama好。”菲儿也只得学着红玉的样子,双手放在腰间,很是别扭的比划了一下。也不知动作是否标准,随后便跟着红玉入了房内。 薜夫人稳坐厢房正中,手里拿着一串绿玉捻珠,在指间轻滑着。看着菲儿入了房内,轻轻将捻珠滑在手腕处,双手互握无声的看着来者。 一进屋内,红玉便到张mama身边,规矩的静立着,也没有了起初叽叽喳喳的样相。 一时之间,屋内异常安静,仅冷菲儿一人手足无措的站在正中。冷菲儿微一定神,心里暗暗回忆着前世看的古装连续剧里的情节。依样画葫芦的双手放在腰间,很是别扭的对着薜夫人言道:“冷秋雨......哦,不。冷菲儿参见夫人!” 薜夫人闻言双眉微挑轻声言道:“夫人?你既己经与我儿拜过了堂,理应称我为母亲。” 虽然薜夫人语调轻轻而言,但那语气却透着隐隐的严厉,冷菲儿只感背心阵阵发热,也不知是刚才走动太久之故,还是心情过于紧张的原因。 “呃......菲儿参见母亲大人。” “嗯,起来吧,坐下来说话!”薜夫人微一点头,斜看了旁边的一把空椅,示意其坐下。 冷菲儿心里微微一松,转身坐在了红木椅上。习惯性的靠在椅背上,不知不觉间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很是松散的状态。 薜夫人见状,微微拧起了皱眉,摇头暗道:听说十里村的冷秀才也是知书识礼之人,怎得教出的女儿如此不知礼数,难道是图有虚名?唉.......若不是吴先生占的我墨儿身辰,必需与阴月阴时属龙的女子相配才能冲喜的话,我也不会费如此周折来迎娶这门亲事。如今看这女子的礼数,让她当个姨娘还真是抬举她了。 正在此时,吴妈手托托盘,迈进房内。托盘上放着一盏麻姑献寿图样的茶杯很是精致,行到冷菲儿身边微微将托盘放低,眼神示意菲儿接过茶盏。
刚刚松懈下来的冷菲儿,自然没有看见薜夫人对自己不满的眼神,也不知其意。如今见吴妈托着茶盏递向自己,只当是给自己喝的,刚才略一紧张,正口干舌燥的很,也不客气接过茶盏就喝了一口,与此同时吴妈惊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哎......哎......冷姨娘,你、你、这可是让你敬给夫人的媳妇茶!你、你......”活了一大把岁数,吴妈还真没见过如此不知礼数的儿媳妇,一下子竟然惊的不知怎么说起。 “嗯!”冷菲儿闻言,原本含在嘴里的半口茶水‘噗’的一声全数喷了出来。恰巧紧跟着吴妈入房的袁玉蝶,手持菊花蹦跳着上前:“姑母......啊!”话音未落,一口茶水全数喷在袁玉蝶那粉嬾嬾的衣裙之上。 满屋的人皆愣住了,袁玉蝶一身茶水湿淋淋的站在原地,双眸瞪的圆鼓鼓的,但有碍于薜夫人在场不好发作。微一跺脚双肩一摇,手里怒放的菊花也被扔在了地上,撇着小嘴拖着哭声对薜夫人言道:“姑母,唔......这丫头好生无礼,唔......” 吴妈急步上前道:“夫人莫要动怒,老奴这就带表小姐下去换衣,再去再呈一盏媳妇茶上来。” 薜夫人原本心里就对冷菲儿不满,如今一见这等场面,语气更是生硬起来:“不必了,这种媳妇茶,不喝也罢!哼!”说话间,很是严厉的瞪了冷菲儿一眼,继续说道:“你听着,我不管你的脑子是否真的被水给淹坏了,但基本礼数你还是应该有的。 自打昨日里你进门以后,大闹喜堂满口粗俗****的言语,己经是大为不敬。如今你定省来迟,入得堂内也全然没有规矩。我虽一忍再忍,却己达极限。 如若不是我儿身子不爽利,先生占得需寻与之时辰相配的女子成亲,方能冲喜而化险为夷。就凭你这样的人品,是再修三世也进不了我薜家之门。” 一翻言辞,盛怒的薜夫人转身对着吴mama言道:“吴mama,将这丫头带下去好生调教,好好伺候少爷,如有闪失家法伺候!” 言毕,薜夫人看也不看愣在原地不敢作声的冷菲儿。只管拉着袁玉蝶的手柔声言道:“蝶儿,随姑母去换件干净衣裳,初秋天凉,可别着了凉。”随即扬长而去。 袁玉蝶在薜夫人的牵引下,一面行走一面回头对着冷菲儿阴冷一笑,嘴角泛起淡淡的诡异...... 冷菲儿脑子里一片空白,半晌才回过神来,暗道:敢情这袁玉蝶是故意冲上来接这一身茶水的啊?可她为何要这样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