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那不勒斯消失
“就这么说完了?”伊丽莎白诧异的问丈夫。 “说完了。” “……费迪南德怎么说?” “他不承认加里波第跟他有关。” 伊丽莎白笑:“他确实不能承认,也不敢承认。” “嗯,这一点他还是想的明白的。我们把话题放在加里波第打下那不勒斯之后他会怎么做的问题上。” “这么说,你是决心支持他了?” “是啊。”弗兰茨嘴角微微弯起:“路易拿破仑多想要上意大利的领土啊,不过我们哈布斯堡现在要把全意大利都掌握了,瞧他能怎么样。” “……英国不会觉得是个威胁吗?” “如果将意大利的统一成果交给了背后站着法国的撒丁王国,大概更会让维多利亚女王寝食难安的吧。” “……这个我不懂。我只是觉得让费迪南德去意大利,倒真是不错的主意呢。” “你也这么认为?”弗兰茨皱眉。 “费迪南德有大志,不甘心只作哈布斯堡家族的太平王子,那么让他出去,也是最可行的一个方向啊。再说了,意大利就算统一了,也问题一大堆,让费迪南德去头疼意大利,就没空盯着维也纳的皇位了。” “……茜茜,你真认为,费迪南德会想要奥地利的皇冠?” “我怎么认为不重要,重要的是费迪南德怎么认为。他不否认加里波第的问题,实际上就是承认了。” “其实就算他承认了,我也不会处罚他的。嗯……至少不会公开处罚他。” “想处理好这件事情很简单啊,叱责他一顿,然后支持他拿下意大利,让他去罗马或者那不勒斯cao心他的领地;至于撒丁,”伊丽莎白莞尔一笑:“撒丁还能有什么意见吗?” “撒丁固然不足为患,但是不得不考虑法国的反应,毕竟拿破仑亲王的妻子是撒丁公主。” “哎,说到这个,我倒是想起来了,卡尔·路德维希还没有娶妻……” 弗兰茨沉默了片刻。茜茜这位自小青梅竹马的王子,丧妻有些时候了,还没有再娶。前不久那不勒斯派人来维也纳,希望卡尔·路德维希亲王能够与西西里公主玛丽亚·安农齐亚塔结婚。按照茜茜的意思,这门婚事还拖着呢,没有答应那不勒斯国王。 “似乎没有更合适的结婚对象呢……”看了看妻子:“你提出来这件事,有什么特别意义呢?” “听说,维多利亚女王有很多孩子……” “女王的长女是威廉摄政王的儿媳妇,未来很有可能成为普鲁士的王太子妃。” 茜茜突然想起来什么,慌忙道:“还是算了,维多利亚女王未必愿意跟奥地利联姻。” 弗兰茨颇感古怪:“茜茜,你的思维跳得太快了。” 伊丽莎白有些不好意思:“总不能我们说的很是热闹,结果英国女王完全不理会,那不是显得奥地利太急切了么,似乎有shi身份。”至于突然想起来的事情……伊丽莎是突然想起来,维多利亚女王乃是著名的血友病携带者,她的子女们将血友病带到欧洲各地,她在被称为“欧洲的祖母”的同时,也给王室后代带去了毁灭性的遗传疾病。 “西西里公主如何?” “就快要没有西西里王国了。”伊丽莎白尖酸的道。 “……真的可以不管那不勒斯吗?”弗兰茨还是有点犹豫不决。那不勒斯-西西里王国素来与奥地利有姻亲关系,上一次巴伐利亚已经拒绝过那不勒斯王储,这次,还能够拒绝西西里的公主吗?虽然说那不勒斯已经危在旦夕。 “其实还可以有另外一种解决方法:让卡尔·路德维希以西西里公主的丈夫的身份,返回那不勒斯,成为南意大利的摄政王。”伊丽莎白这是在异想天开了。 弗兰茨失笑:“那不勒斯国王还活着呢……我是说,如果他没有被加里波第杀死的话。” “国王们总是安全的。那不勒斯的军队再无能,也不会让他们的国王死在加里波第手中。” “他会逃亡的,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奥地利了。” “那最好。让卡尔·路德维希代替这位无能的智障国王治理那不勒斯,我想不会有人有意见的——费迪南德统治中意大利,路德维希是那不勒斯摄政,啧啧,这可不是完美的很吗?” “你是说,意大利实际上仍然是分开的,只是全都归在哈布斯堡家族的统治之下?这倒也是个办法,这样不会引起英国的强烈反感。”弗兰茨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帮助费迪南德,那么当下最为重要的,就是避免引起英国的不满。至于法国……肯定是无法安抚的,那就随它去了,只要不开战,倒也没什么好怕的。 “英国人显然还是赞同意大利的统一的,这是对我们有利的。” “至于到底怎么划分意大利……还是等加里波第把那不勒斯攻下来再说吧。”弗兰茨是打定主意决定无视那不勒斯的存亡了。 8月底,加里波第进攻那不勒斯。那不勒斯政府军进行了最后的抵抗,终于不敌。佛朗西斯科二世仓惶出逃,那不勒斯-西西里王国灭亡。 同月,奥地利的卡尔·路德维希亲王与西西里公主玛丽亚·安农齐亚塔举行了婚礼。 听到那不勒斯灭亡的消息,奥地利军委主席格吕内伯爵一拍桌子:“可以去罗马了!” 早已整装待发的奥地利军队以换防的名义出发,前往米兰,而原本在东皮埃蒙特驻守的奥地利军队,则收拾收拾前往中意大利。瑞恩斯坦带领另一支部队2万余人,由威尼斯出发,直接前往那不勒斯接收革命成果。 这次,奥地利军队不再有装备上的先进,仅仅只凭平时的训练以及战术了。 撒丁国王厄曼努尔二世非常痛苦,并且焦虑不安。他派人前往巴黎,希望能够得到法国的军事支持。撒丁政府军队在去年的战争中损失惨重,补充兵源受到人口不足的限制,国内经济也一度陷于困境。厄曼努尔二世是一个军人出身的君主,跟他的首相加富尔一样,一心就想扩张领土,然而咬着牙与奥地利一战,竟然失利了。法国对此当然颇有怨言,撒丁为此也苦不堪言。厄曼努尔二世很不忿:集两国精锐之师,也不能打败奥地利的老爷兵,可谓是相当的耻辱了。法国军队更是遭受了本世纪以来最大的败仗,说不忌惮奥地利是不可能的,法国皇帝固然十分怀恨,撒丁国王也极为焦躁的想扭转这个劣势。 拿破仑三世的意见,则是模棱两可的。他对加里波第是否是出于撒丁国王的授意而前往攻打那不勒斯不太确定。他也得到了加里波第曾被奥地利军队俘虏的情报,然而撒丁方面告诉他,他们把加里波第救了回来,并命令他前往西西里岛。 路易·拿破仑不希望是由撒丁王国来统一意大利,但是也不想让哈布斯堡家族来掌管意大利,怀着这样的想法,法国驻巴黎大使将撒丁的意愿透露给了英国大臣们。 英国首相帕麦斯顿对奥地利军队的动向很不安,他召见奥地利大使,质询奥地利政府的意图。 “不,首相先生,您不用对奥地利的这种正常的军事调动感到紧张。”奥地利驻伦敦大使小心的说。 “正常的军事调动?”帕麦斯顿冷笑:“这话谁能相信呢?一支正常调动的部队会出现在帕尔马附近吗?” “帕尔马本来就是奥地利的领地,那里出现奥地利军队不是很正常吗?” “可是这支部队的人数却超过了维护帕尔马的安全必需的数目。” “奥地利在中意大利的领地颇有好几块呢。” “好吧,就算我能接受这支部队的动向,那么,威尼斯出发的船队呢?” 奥地利大使做吃惊状:“啊,真的有这样的调动吗?我没有接到报告。” 英国首相冷冷的道:“希望阁下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几天之后,奥地利的卡尔·路德维希亲王秘密来到了伦敦,觐见了英国女王维多利亚,并同英国首相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会晤。 维多利亚女王的长女维多利亚公主,是威廉摄政王的儿媳妇,未来的德意志皇帝威廉二世在1859年刚刚出生。她很不喜欢俾斯麦,这一点,她跟奥地利皇后伊丽莎白都有女性的敏感,即她们都认为俾斯麦此人是个彻头彻尾的沙文主义者。俾斯麦认为女人就该留在家里,而不应该插手政治,他心底瞧不起女性,哪怕她们是女王是皇后是王妃——大概只有他的妻子乔安娜不在此列。 王子妃的不友善,对于俾斯麦也是一桩痛苦。她会影响威廉摄政王对自己的观感,这将把他从政治中心越推越远。在圣彼得堡患了坏疽不得不返回柏林之后,俾斯麦甚至有一度灰心到觉得自己的政治生涯已经完蛋了。 普鲁士对于意大利的态度,也算是模棱两可的。普鲁士在意大利不可能捞到任何好处,当然也不愿意法国或者奥地利乘机瓜分意大利。它是支持撒丁的,但是这种支持不能公开表达。 各国都对加里波第取得的巨大成就感到不安。这种革命的风潮担心无法控制,各国都希望不管意大利是由谁来统治,都仍然是君主制国家。而加里波第很可能会重蹈覆辙,成立共和国。 没人想看到意大利共和国的出现。 瑞恩斯坦带领的部队经过几天的航行,从加尔加诺半岛登陆,一路杀向那不勒斯。他们携带了装备有定装金属子弹的后膛步枪,工兵利器工兵铲,还有阿姆斯特朗公司出品的18磅火炮,装备参差不齐的加里波第的部队,对这样武装整齐的正规部队没有抵抗力。
当然,还是要先来个外交谈判的。 “不,先生,请恕我无法同意你的提议。”加里波第断然拒绝。 “那么,您这是否定您早先时候跟费迪南德总督阁下的约定了?” “哈哈,那只是权宜之计,不然我怎么有可能获得自由呢?”加里波第洋洋得意的大笑着:“并且,我还得到了亲王殿下赞助的枪支,真是很划算的买卖呢。” “阁下,您不守信用。” “先生,你错了。奥地利乃是意大利的敌人,我怎么会选择与敌人同流合污呢?” “您真可耻。” “如果能够帮助我深爱的祖国摆脱分裂、完成统一,我个人的声誉无关紧要。” 谈判代表摇头:“阁下,我一直敬重您是一位勇猛的战士,并且您的个人品质一直有着无可指摘的好评,虽然您可以告诉自己,这是为了祖国统一大业必须付出的牺牲,然而,我还是要说,这使您的良好声誉受到了损害。并且我不认为这对您有利。” “先生,你应该看得出来,我对你还是很友善的。”加里波第开始变得不友好了。 “我能看得出来,将军。”此人是费迪南德的亲信,对两人之间的约定了解的很透彻。 “我知道奥地利军队已经快要到达那不勒斯了,而且我想那些装备精良的军队不会是和平使者。” “哦,阁下,您今天已经告诉我了,您不会打算履行与费迪南德总督的约定,那么,我想总督也不会不考虑采取其他手段来取得他想要的东西。将军,您是没有可能打赢奥地利军队的。” 加里波第一路打了无数胜仗,自信心十足,“我不这么认为。” “将军,您不要忘记了,您曾经被奥地利军队俘虏过。”谈判代表尖锐的说。 “一次失败并不能代表什么,我坚信,我的军队不会畏惧奥地利军队的进攻。” 谈判代表叹息:“阁下,我可以告诉您,这次带兵的指挥官,就是上次跟您对阵的瑞恩斯坦·司穆伯爵。” 加里波第有些犹豫了。毕竟他只曾经败在瑞恩斯坦手下,对于曾经成功俘虏过自己的将领,他存有一丝畏惧是很自然的。 “不,我想你不能威胁到我。”加里波第很快恢复镇静。 “这不是我能够左右的。”谈判代表温和的说。 加里波第烦躁的挥挥手,谈判结束了。 作为一个在战斗中成长起来的军事指挥家,加里波第并不算出类拔萃的,他所拥有的是演讲家的口才和煽动力,以及对祖国统一的热情。从外表来看,加里波第具有能够让人信任的长相,他为人热情坦诚,性格坚毅,但是太天真了,容易被人说服。所以他很信任撒丁国王,认为他能够带领意大利走向统一和强盛。 为此,在他占领那不勒斯之后,立即写信禀报了厄曼努尔二世,希望他能够前来那不勒斯。 加里波第的部下对他说:“为什么你不成为国家首领呢?不管是国王,还是总统,我们都会拥戴你。” “不了,我不适合成为国家元首。”加里波第很清楚自己的能力。他对如何统治、管理一个国家完全不了解,几年前的罗马共和国也给了他教训:没有经验的执政者管理一个新兴的国家无疑于一场灾难。 “可是,如果不是您来成为国家领袖,怎么能够令人民忠心?” “人民的忠诚不是我需要考虑的,”加里波第苦笑:“我只希望,我的祖国能被英明勇敢的君主统治——他将带给意大利人民富足的生活。孩子们能吃饱穿暖,能够上学;男人们不会因为战争而死去,女人们可以吃的更饱一点……”加里波第出身平民,对于底层劳苦大众的疾苦了解甚多。 “将军,您为人高尚,由您来做国家元首再合适不过了。”部下仍在苦劝。 “我的心意已经定了,你们不用再说。”加里波第是搞得很清楚的。打仗他是悍将,治理国家他不成。 加里波第便在那不勒斯严阵以待瑞恩斯坦的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