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分初明

    才过了一日，年希尧便得了信儿，自家妹子已经定给了四贝勒为侧福晋。他心里头高兴，自堂部回到家里，便将这消息告知了年遐龄。年遐龄摸着灰白的胡须，想着四贝勒平素就是个老成持重的性子，自己闺女只要大面上不犯错了，以后的日子也就过得下去了。

    “去将这好信儿告诉老太太和姑娘去。”年遐龄吩咐了一个丫头，又转头对着年希尧道：“既然已经定下了，这前程也不算差，你便嘱咐你媳妇儿给锦儿多做几身复选时穿的衣裳，可不能让人笑话了去。”

    年希尧忙应了，还没离开，刘氏匆匆忙忙地来了：“老太爷，可是得了准信儿？是指给了四贝勒为侧福晋？”

    年希尧忙给继母行了礼，又将信儿重复了一遍。

    刘氏听了对着年遐龄抹泪珠子道：“定下来就好了，这四贝勒为人如何？四贝勒府里的嫡福晋如何？其他的侍妾又是个什么性子，还请大老爷费心替你妹子打探一二了。”

    年希尧心道原来这继母也有靠谱的时候呢，忙应道：“老太太放心，我一定会使人去打探清楚的。”

    不多时，满府里的人都知道了年婉玉被指给了四阿哥为侧福晋了，只等复选的时候明旨了。若非年婉玉前世已经知道了这一截，她肯定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恭喜姑娘了。”青梅和绿珠两个是年婉玉的大丫头，姑娘若是身份太低了，她们要跟着也难，既已确定是侧福晋，两个丫头肯定是能带的。

    年婉玉却半点喜意也不见，面色也是淡淡的，不过还是在丫头婆子们来道喜的时候，各赏了几个钱下去的。

    “恭喜小姑姑了。”年熙听得年婉玉被指给了四阿哥为侧福晋，心里为年婉玉高兴的同时也有些不舍，忙亲自过去给年婉玉道喜了。

    因为这几年里，年婉玉隔三差五想法子让年熙吃了不少空间里头的有灵气的果子，用的药也是空间里头种出来的药材，所以已经十岁多的年熙并没有和前世一样病病歪歪的，虽则不大结实，但和一般的男孩子没什么差。又因为他听了年婉玉的话，多和祖父大伯父以及外祖父家亲近，所以就去了外祖父纳兰氏的族学里附学，才气极高，很是得先生们赞誉。

    年婉玉看着年熙，依照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自己若是嫁进了四贝勒府去，他是不会再像前世一般被自己带过去抚养了。当即笑道：“多谢三侄儿了，今日个回家怎么这般早？”

    年熙皱着眉头道：“因被直王爷的事儿，外祖家毕竟是直王爷的外家，大伙儿都怕被牵连上，一天都是心思不属的，因而先生早早让我们回家了。”

    年婉玉心里一沉，纳兰家这次的打击不会轻了，直王爷脑门子被驴子给踢了，怎么就想出了魇镇太子和诸多皇子的主意出来？现在好了吧，就是想安心当个王爷也不成了。

    “万岁爷心里头清楚，你曾外祖明珠大人是个睿智的，且已经过世快两年了，这事儿和纳兰家丁点的关系也没有的，不会牵连太过的。”年婉玉又和年熙说了几句话，姑侄这才散了的，很快大太太苏氏带着两个婆子和一堆的丫头过来了，指着两个婆子给年婉玉量身子裁衣服。

    “大嫂子，真的不必这样兴师动众的，再过几日便要复选了，这个时候做衣裳那里来得及？”

    苏氏笑道：“这两个婆子是京城里霓裳坊里的，她们的衣裳做工极好，很得大家子太太们的称赞，现在给量了，不出三日便能做好了。来，姑娘来选下衣裳料子的颜色和样子，这复选可是马虎不得的。”

    苏氏这般上心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她已经听丈夫说了四贝勒府里的情景，满府的女人，除了嫡福晋乌喇那拉氏外，就没有一个比自家小姑子身份高的，何况还是万岁爷亲口指的侧福晋，那就是嫡福晋之下地位最尊贵之人了。更幸运的是，乌喇那拉氏如今一个孩儿也没有，不，应该说四贝勒府里只一个侍妾李氏有两子一女，只要小姑子生了儿子站住了，子以母贵，这孩子的身份便是最尊贵的了，以后的前程可是大好的。因着这样的原因，她如何敢不上心？自是对年婉玉格外的亲热了。

    年婉玉矜持地笑了，也不再拒绝，由着两个婆子磕头后上前量着。耳边听着两个婆子不绝于耳的夸赞，心里头却在想着：这个时候四阿哥府里头的女人应该是得了消息了，她们一个个会是个什么表情呢？自己看不到，可真是遗憾啊！

    很快，年婉玉身段量好了，她也挑了浅紫色、海棠红和湖水绿三色，苏氏便指定了料子，嘱咐了婆子们各做一套京里头最时兴儿的衣裳，这才打发了丫头送了婆子们出去，还想和年婉玉说两句，刘氏被丫头们簇拥着来了，她也就没多留。

    年婉玉笑着听着刘氏叮嘱着，什么要对嫡福晋要尊敬谦恭，要对其他的妾氏面儿上要交好云云。年婉玉看着刘氏，前世的时候也有这么一出，可惜自己心气高，听进了前面的嘱咐，对乌喇那拉氏很谦恭，可惜再谦恭也不能让她对自己放心，而后半截自己却没有做好，然后输得一塌糊涂，丢了自个的命也丢了孩子的命……

    四贝勒府里，乌喇那拉氏听了胤禛的话后，手中的白瓷骨杯差点握不住碎了，年家的女儿么？虽然是汉军旗的，但是父兄都是身居要位，只要长得不太差，肯定会有一段日子得爷的宠了，只希望这年氏是个明白人了。

    另一头的李氏听了，使人打听后一张俏脸变得有些苍白，身份不低，父亲哥哥都是有能耐的，一进府便是侧福晋，还隐隐压自己一头，这个年氏，是个大敌啊！

    至于宋氏、武氏、耿氏三人，想到自己既无宠又无子女的，也没太放在心上，来了一个侧福晋该着急的可不是自个。而钮祜禄氏，她房里头唯一的一套青花瓷，这日碎了一只茶碗，虽则除了伺候她的丫头外谁也不知道。

    很快复选到了，年婉玉穿着新做的浅紫团花缠枝的旗袍，浅蓝色的马甲，带着白玉耳环再一次地入宫复选了。她探看了一圈，比初选的时候少了不少人，看来虽然有许多秀女过了初选，但还是被撂牌子了。

    看到了张绿荷，她眼前一亮，忙走了过去，而张绿荷看着如一颗珠子似的年婉玉，看呆住了，半天才回过神，再看年婉玉丝毫不在意周围姑娘的目光，忙笑着迎了上去道：“年meimei。”

    一边树下站着的郭络罗氏和钮祜禄氏早在年婉玉被小太监领进来时，就看到了她。她们眼中都闪过莫名的光芒，待问清了年婉玉的身份，两人对视一眼，上前的脚步顿住了，这样容貌果然是做小的，给四贝勒的侧福晋啊，自己可是嫡福晋呢，随即不再看向年婉玉了，自然也没有被围着她们的秀女给挑唆动。

    “都是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郭络罗氏面上带笑，目光却没有什么暖意地扫过围着她和钮祜氏的秀女，心中暗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