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一、初见
调整了章节，相比于“百分之百的完美”，我还是更喜欢101这个数字。熬到这一章，我可怜的修跟宝贝的钱鼠梵终于可以第一次真正见面啦！这一章好好照顾一下修，然后开始写十七的番外。眉毛打算把他跟青梵到底是怎么回事完完整整交代一下，省得一群人都说眉毛只知道偏心十七，一味打击修美人破坏人家姻缘……唉！明明我是钱鼠跟修这两只的亲妈的说…… ＝＝ ＝＝ “六月息”主人亲自上菜——达妲尼恩夫人的话说得非常清楚，其中的意思分明到不需要更多一步考虑。 但更重要的是，那个名字。 青梵。 修·利尔斯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闻言猛然站起身来的举动，一双灰色的眸子死死盯住那个不情不愿一步一步慢慢挪进包厢的人。 高高嘟着嘴，十六七岁模样的少年圆圆脸上挂着任谁一眼都可以看出的不乐意。相较普通人略矮的身材，从面孔到四肢身体每一部分都呈现出隐隐的漫画式的圆形倾向，却并不因此显得形态比例失调，反而有一种正待成长发育中少年混合了天真孩童和成熟大人双重特质的矛盾又惹人喜爱的特有感觉。 如果不是遗留着过于明显的婴儿肥，眼前这张带着近乎赌气表情的面孔绝对称得上清秀，甚至都可以说是精致。除了眼睛形状偏圆了一些，五官容貌每一个细微方面都可以找到身边含笑自然如若春风的温雅男子的影子——虽然组合起来的面容还不及他的清隽俊雅在一见之下带给人冲击力的十分之一，但是这种毫不显眼的平和容貌反而在另一重意义上更深程度地说明了不容置疑的血缘关系。而流露在少年眉眼之间的变幻活泼无遮无掩的生动表情，从中表现出的任性随性和坦率自然，更是与君氏家主建立在绝对实力上的绝对自信如出一辙。 终于挨到不能再挨的地步，像是豁出一切的猛然抬头看向包厢中三人，直直撞进正对自己的那双灰色眼眸的少年顿时呆住。一双原本就较常人偏于圆形的眼一下子瞪得更圆，幽深的瞳仁怔怔放大后骤然收缩，随即猛然眯起了双眼—— 这种面部动作，再加上脸上的表情，不像是惊讶倒像是认真思考怎么逃跑……修·利尔斯不由失笑：这，就是他最真实的模样吗？ “死小鬼，又在发傻！看呆啦？不会动作啦？”达妲尼恩毫不客气一巴掌拍过去，“别告诉我，就凭你这发育不良的死小鬼，对着美人也能够看到流口水！黛黎丝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那个女人明明从来都只有看到吃到东西的时候才会流口水！”注意力一下子被转移，少年顿时直觉地反击回去——果然是最符合外表年龄的少年脾气，“而且我丢她的脸又关你什么事？” “当然关我的事！当年并称‘希尔并蒂花’的我们两个，从来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既然你们两个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为什么你还要拿住我做苦力？难道我可怜兮兮卑贱为奴的样子，不会给你也带来一点影响？”少年异常地怨愤。“分明就是对某个女人心怀嫉妒不满，所以每次都拿我来奴役泄愤……” 达妲尼恩嘴角抑制不住地微微抽动：“青梵，你最好搞清楚一件事情：这家‘六月息’有你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换句话说，这里真正的主人是你不是我——给你看了五年大门，我没有告你剥削劳动力都已经是看在跟黛黎丝当年的情分上了，现在你最好给我乖乖地向三位先生赔礼！” “这这这……天底下有这样的雇主，又有这样的雇工么？！”青梵忍不住悲愤得仰天长叹，“黑寡妇啊黑寡妇，就算你真的心黑也不能就这么不讲道理啊！明明是你逼着我从一大清早就开始尝菜试味——要知道今天我可是有收到邀约，别人要请客吃饭的，吃得那么撑还怎么去赴约啊……” “我不讲道理？谁让你性子一起就双手一摊，把全部事情一丢跑得七八个月不见人影的？前面好歹你还在道魔居露露脸，让我知道你这死小鬼还活在世上，这三个月呢？别说道魔居、三味斋那一帮子性急的，就连性子最温吞、对外面的事反应慢得能跟树懒比赛的伊西尔多，这一次都忍不住从他那间孵蛋房里跑出来……哪一个雇工会像我们这样动不动就找不到自家老板，而且还动不动就是消失到生死不知的那种‘人间蒸发’？你要讲道理，就先给我讲讲这个道理再说！” 道魔居——全联盟最富盛名的特级设计工作室，接手生意几乎涉及一切可能领域，从服装、首饰、建筑、生活用品、交通工具到会展会场、庆典仪式、洽商流程、人生规划等等等等。只要可能设计、愿意设计、在客户委托前提下允许被设计，一旦接受委托就绝对可以做出让客户满意的商品来。至于价格，绝对公道合理，不用怀疑物非所值。 三味斋——联盟唯一指定的高级以上厨师、调味师、品尝师、调酒师、品酒师、蛋糕师、面点师、营养师，还有高级以上餐厅服务生、饭店领班、家庭总管……等职业资格的评审委员会。同时也是“六月息”之外，全联盟最富盛名的餐饮业龙头：会聚了最多餐饮业精英，绝对是天下美食的中心，也是一流餐饮服务的代名词。 百生馆——非主流生物学家伊西尔多博士的百生馆又叫“蛋房”。伊西尔多博士最让常人无法忍受的就是他超越正常人理性许可范围的丰富想象力和将想象尽速付诸现实的超强行动力。但百生馆中各种源自于一时异想天开而被“创造”出来的神奇生物，事实上又是人类不断发现生物演变、进化与变异规律，生物兼容性与学习再生性的不竭源泉。这位个性古怪，然而对人类贡献巨大的博士因此被冠上“非主流”的称号，“蛋房”孵育出的受到人们广泛认可和喜爱、同时可大量繁殖的各类新奇生物则让百生馆成为全联盟最有名的“无奇不有宠物商店”。 利尔斯突然感觉有些头脑发晕：道魔居、三味斋、百生馆、六月息，如果这些赫赫有名的产业都属于“同一个人”，那么这个所有者……心中一凛，下意识看了林无水一眼，身上只觉一阵阵寒冽。 林无水却是专心地看着青梵：即使没有“万花筒之眼”也看得出，这个大叫大嚷自说自话的少年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情。被达妲尼恩其势汹汹的话语逼得将身子缩成一团的青梵，这一刻的动作神情看起来，跟游戏里那个圆圆滚滚，瞪着一双紫色眼睛、最习惯也最擅长扮可怜骗人的唯一的幻魔小鬼完全是一模一样。虽然《寻》的拟真程度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但是看到真人的感觉就是与透过常非的“双眼”看到的那么不同，奇妙得让人顿时只觉为他破例走出小楼、走到人群往来众多的公众场合实在是一件有赚无赔的买卖…… “好了，青梵，别玩了，上菜吧——菜都快凉了。”温和沉静的声音打破了房中只有少年装腔作势假哭的诡异宁静。 “呜呜，十七叔你都不帮我说话！”猛然抬头，青梵狠狠瞪向笑得温雅从容的君司宸。“是你说好的领导者可以一辈子都不视察产业，呆在家里坐享其成的！” 君司宸微微一笑：“青梵你知道的，你的‘产业’……都比较特殊。” “是啊，特殊到让所有的雇员都可以爬到老板的脑袋上……”嘴里嘀咕着向达妲尼恩夫人狠狠刮过去一眼，青梵随即一脸认命表情走向放置了数个银色托盘的长台。托起一个盘子，转身之间少年脸上已然笼罩上餐厅服务生最完美的标准笑容。 “中午好，先生们。鄙人青梵，‘六月息’老板，今日为三位服务。” ※ 从服务生到座上客，这种身份变化等级跨越需要多久的时间，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但是，在无数种可能答案中，至少有一种已经给出，那就是—— 一秒钟都不要。 看着眼前大吃大嚼不亦乐乎的少年，桌边三人脸上都不由自主露出微笑。 当然，各人微笑的真实含义是有所不同的。 不过，至少有一点可能原因相同：少年穷凶极恶的吃相，显然跟方才他言语中透露出的“被压迫”填塞吃食的事情构成有趣的矛盾。不去怀疑少年言语真实性的前提下只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这个看起来体形无论如何跟“巨大”这个形容词没有缘分的小鬼，绝对有一个巨大且没有底的胃袋…… 酒足饭饱后瘫坐一处，抚着肚皮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这样的景象，早已熟悉到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唯一的差别是此刻的背景不是青山绿水大漠荒原，而是装饰得无比繁华富贵又不显俗艳的“六月息”金玫瑰厅。至于其实还存在的背景人物这一点小小的不同，在自己心里完全可以忽略。 或者真的只有残缺，才有完美吧。与内心记忆中最熟悉场景的些微差别可谓眼前这一幕中小小的、并不影响大局但到底确实存在的残缺……凝视着一脸幸福满足表情的少年，修·利尔斯微微笑着，一边略有遗憾地想。 不过，能在真正触手可及的距离下看到这样熟悉又温馨的场景，心里依然飘飘荡荡仿佛做梦一般。 青梵。 青梵。 青梵。 这个人，这个短短两个月来占据了自己最多思维的人，居然可以真的从那个虚拟的世界里走出来，活生生地坐在自己身边。 这个人，这个让自己真正明白了“游戏”、“朋友”、“快乐”、“信赖”、“幸福”这些词语意义的人，这个自己时刻忧患、惟恐稍不留神便失掉的重要的人，居然已经真的默许了虚拟世界之外彼此间这一种新的联系。 六月息、道魔居、三味斋、百生馆……他已经用最简单最直白的方式展露出属于自己的真实——虽然在心情上亲近的同时，这些真实让一切看起来反而像一场完全不切实际的白日梦。 青梵，你到底是谁？ 虽然说过不管不问，但是此刻，当着君氏家主，当着寻之常非，又怎能不去管，又怎会不想问？ ※ “青梵。” 看着利尔斯和君司宸两人退到包厢的隔间，林无水微微一笑，随即转向吃饱喝足，一副好奇又期待表情的青梵。沉默片刻，这才静静开口。 “嗯。”拿过大杯亲手调配的果汁，青梵满意地喝了一大口。 “你知道我。” “嗯。”还是自己动手弄的东西味道好。 “身为‘六月息’的幕后老板，当然知道向你发出金玫瑰邀约的人是我。” “嗯。”不错不错，再来一口。 “而知道了我的身份，当然也就很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 青梵猛然抬头：“你的意思是，你希望我叫你三十三舅？” 林无水顿时失笑：“不，当然不是这个意思……虽然按照辈份，青黛确实算是我的表姐。”眼前这个看起来完全一个天真孩子，却把寻世界闹得翻天覆地的家伙居然是自己血脉相连的外甥，这似乎说明了一个自己也不太愿意承认的事实：不管什么基因变异，同出一脉的血到底把一些最基础的东西传了下来…… 不知道林无水的心思，但少年脸上的表情确是同样的心有戚戚。不过很快露出了快活无忧的笑容：“但是排除了血缘亲疏只看个人的话，舅舅跟那个女人显然是不存在什么共同点的。” 那个女人……第一次真正见面的外甥还真懂得给人制造惊讶。但问题的关键是凝视着他双眼的自己完全找不到任何故意而为的成分，这一句混合微微“不屑”、微微郁闷、微微气恼、微微疼爱又微微好笑的“那个女人”，应该就是青梵称呼自己母亲的最常用方式——不过对自己的母亲怀有那些似乎完全颠倒了母子位置的感情，青梵的心思倒也是大异常人。心思一转，林无水轻轻笑一笑：“真话？” “假话！”青梵脱口而出，一边瞟了瞟身边依着窗台的笑盈盈的雪发男子：“如果不是有那么多共同点，你才不会任着我把寻世界闹个底朝天。”也不会有那个莫明其妙的幻魔身份，用以满足某人深藏着的BTyu望了。 感受得到那种强烈情绪，更推断得出他没有出口的是什么，林无水有生以来第一次知道自己居然也会被逼得有些发窘：虽然青梵说的也算是事实，但是事实不一定要被说出来……淡淡撇他一眼：“这一句大言不惭，可以看成是继承了君家那部分血液的特质表现吗？” “十七叔就在这里，你可以直接征求他的意见。” “幻魔的性子果然都是狡猾的……”林无水忍不住喃喃。 “人贵有自知之明，无水舅舅，我应该恭喜你。”青梵笑嘻嘻补上一句。 “青梵……这可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在我面前说话。” “所以你才会这么高兴嘛！你喜欢实话实说的人，而我对你没有说假话的必要。” 原来所有具备高级智能的NPC确实都有自己思维逻辑的影子，林无水突然觉得此刻应该出现一只乌鹊在少年头上努力敲打，狠狠惩罚某个家伙的有恃无恐来为自己出气泄愤。定一定神，随即微笑道：“但更重要的是，青梵觉得那么做费力又没有回报吧？” “舅舅，我们果然很有共通点……”听出林无水语声之中的情绪，青梵聪明地得缩头时且缩头。 “可惜我自己是唯一不能进入寻世界的人，不然，我真的会忍不住的。” “呃，那个……羡鱼，就是林渊说过，魔星有一个就足够了……”嘴角抽动两下，青梵不自觉地去擦额上因为林无水这句过分认真的感叹而一下子冒出来的冷汗。虽然只说了这么几句，但是有林氏疯狂的血液加上异类的基因在里面，自己已经完全可以确定这个初次见面思维逻辑就都跟自己格外合拍的舅舅到底是个多么可怕的人物—— “青梵，无论你问谁他们都会告诉你，除了这双眼睛，林无水都是在各方面表现为出色的正常人。” “可是你总是一个人躲在自己的小楼里，都不出来跟青梵玩！” “我不是造出常非还有寻世界来给你们玩了么……” 心中暗暗窃喜再一次成功转移了对方的话题焦点，青梵努力释放自己对于“亲情”的渴望以及对“缺失亲情”的伤心痛苦：“你还说！要不是你造出了寻世界，又让林洋那个见鬼的家伙搅昏了头收下游戏仓还签了卖身契，达妲尼恩还有伊西尔多这些人会磨着牙成天想要追杀我吗？！” “那是你自己的决定，青梵。”打击来得又快又准。 “嗯，呃，那个……” “而且你也捞了不少，是不是？”一句命中核心，林无水嘴角微扬，露出得意的微笑，“所以青梵，你该感谢我的。” “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说吧，怎么感谢？” 语声干脆。抬头。 幽黑的眼眸中闪出锐利光彩。 总算没有那种故作自在自然的伪装了……精明到这个份上，不愧是连君司宸都无比看重的人物，真是不简单！也许，有这个随心任性又分寸感极佳的家伙在，困扰自己的一切都会变得简单容易起来。 凝视青梵，林无水淡淡微笑着说道：“很简单，帮我解决一个问题。” ※ “寻找到一千零一片被黑暗侵染的明萝女神灵魂碎片，洁净碎片然后重组复活？”虽然早有准备，修·利尔斯还是惊得瞪住了笑容慵懒的林无水，“同时重新树立魔法信仰，消除四相神明萝与黑暗魔神达·菲尔德之间的对立？这是任务？！” “直接由法则‘常非’发出的最高任务，时间期限是游戏世界的六年，无法完成任务的惩罚是删号，完成任务的奖励可以预支——我承诺不采取非常规手段对你们二人进行删号。” “二人？这个任务其实针对了两个人，前一半归我而后一半发给恺撒？”心念电转，利尔斯几乎要为自己的猜想昏倒。“利用星辰公国皇帝菲尼克斯的统一野心，发动大型战争大量消耗光暗力量，最后元素平衡，重塑信仰？” “非常不错，修伊司阁下理解得很到位。”林无水拍一拍手，“必须承认，青梵在解决这种麻烦上面，绝对是个天才。” “你是说……” “这完完全全是那小子的主意。我才透露出一点意思就兴奋地跳起来，抓着我硬是叽叽咕咕说了一大通，感觉就像早就准备好在等着我一样。”林无水摇头轻笑，“虽然你与恺撒两个联合起来力量足以突破法则，但是中间加上这么一个活宝，已经符合了常非‘力量平衡’的基本守则。何况从破坏到建造的过程，可以有各种机会消耗掉那些原本不该过分集中的力量——反正你已经背了一个‘所谓的不可能完成之任务’，现在再多背一个也没有什么关系。至于你的那些队友同伴，青梵表示，很高兴又有一次机会向我证明‘甲壳虫’是一支多么坚强、多么团结的队伍……” 这果然是青梵的作风，从来不会担心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下意识看一眼紧闭的隔间门，想到门后跟君司宸单独说话的青梵可能会显出的得意神情，利尔斯忍不住苦笑一下：“我们对同伴向来很有信心。” “这个，我早就看到了。”林无水笑容中流露出赞赏。“说到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其实我这里有一点关于四圣兽的提示，是应该给修伊司大人的。” “常非大人，这不是公然泄漏机密，违法游戏规则，破坏游戏平衡吧？” 看着那双目光炯炯的灰色眼眸，林无水顿时大笑起来：“好好好，不愧是联盟的监察总长大人！既然如此，林无水就不多话了——祝愿大人游戏愉快，解任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