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地龙翻身

    金氏心思到底细腻些，虽也觉得枣儿这个法子好使，但难免生出几分担心：“枣儿，你拿家里的盐去换这些东西时可得仔细些，这法子终归见不得光，要是有人刻意拿它说事儿，怕是会惹麻烦。”

    枣儿也晓得这事有着一定的风险，怕金氏担心急忙保证道：“阿娘您放心，我自有分寸，把欠三婶娘的东西换齐了我就不这样干了。”

    一家人叙了一会子话，枣儿才把东西拎去给张氏，那整整小半篮子的东西把张氏惊得目瞪口呆：“你这是做甚么？无端端送这些东西给我做甚么？”

    “不是送，是还，”枣儿把东西一样样的分开放好，道：“上回三婶娘拿出来那张账单，上头不是记了我们大房欠了你猪蹄子、猪rou、针线等等吗？这些东西我都买来了，现下还给三婶娘———我还了哪些三婶娘对着给划掉吧！”

    借rou还rou、借针还针，枣儿这样做张氏倒也挑不出理来，只能咬牙收下枣儿送来那些东西，并在账单上划掉一些东西，划完故意拿话刁难枣儿：“东西是还的差不多了，那那些我真金白银实打实借出去的钱呢？一共是十一贯，甚么时候还？”

    枣儿不想被张氏看扁，摆出一副自信满满的姿态：“三婶娘你别着急，我们这不正在想法子吗？”

    从张氏那儿回来枣儿便开始盘算开来，如今家里最稳定来钱的路子便只有熬制橄榄菜一条，其余都是些零零散散、一时挣不了太多钱的法子；而之前无论是采岩茶还是卖采岩茶的法子，不过都是运气好正好碰上……这样的好事哪能天天碰上？

    怎么才能尽快攒齐十一贯钱还给张氏呢？

    尽管枣儿知道张氏不是真的急着用钱，但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张氏都把话说到那份上了，且打夏二娘的人是她，那就该由她来解决这件事。

    为了尽快找到挣钱的路子，枣儿第二天一早便动身去了隔壁村，找上管着相邻几个村子的里正，送了一大罐自家腌制的橄榄菜，托里正娘子帮忙问问有没有哪家临时要请个一日半日的帮工，工钱又还过得去的。

    里正娘子得了枣儿的好处格外的好说话：“三娘你来的还真是巧，黄石村的老黄一连得了六个孙女儿才得一个孙子，喜得要大办洗三礼儿，求我帮着雇一日厨娘并两个手脚勤快的帮工，厨娘得请那会灶上活计的才行，帮工倒是谁都能做……”

    枣儿听了喜出望外，忙问道：“黄家一日许多少钱给帮工？”

    能让里正娘子拿出来做人情的差事自是差不到哪里去：“主家高兴，也为了图个吉利、让刚得的长孙长命百岁，每人许一百个大钱，只去帮一两个时辰就行！”说完眉宇间有着几分得意。

    枣儿见一两个时辰便能挣得两百个钱，自己机灵些指不定还会得些赏钱，便高高兴兴的应下这趟差事，奉承了里正娘子几句后便替金氏一并把差事引下来，第二天先在家里忙活了一阵，到了准备中饭的前一个时辰才动身赶去黄家。

    黄家的人正忙得脚不沾地，见了枣儿二人也没多问，直接就把她们往厨房领去，指着厨房里堆着的食材吩咐道：“你们两个在这儿帮着给厨娘打打下手，菜得了便帮着端到前头去，完事再帮着收拾和洗洗碗就成！”

    枣儿和金氏点了点头，系了围兜便忙活起来。

    那厨娘倒是个能干的，席面安排得琳琅满目，枣儿大略扫了一眼见有四围碟、八热菜，四果点外加两个压桌，心想这黄家真是有钱，不过是个刚出孩儿的洗三宴，竟置办得如此体面———光是那两个压桌的花炊鹌子和荔枝白腰，便不是寻常人家置办得起的。

    枣儿正寻思着想个甚么法子多得点赏钱，就听得厨娘唤了她一声：“我这儿缺几条茄子并青瓜做菜，三娘你赶紧去后院的菜园子替我摘几根！”

    枣儿应了一声便出了厨房，问了几个人才走到黄家开在后院的一小片菜地，摘了一篮子茄子、青瓜才往回走，不曾想一时记岔了没走对路，最后竟越走越瞧不见人，一口气跑了很远才瞧见两个人坐在屋檐下嗑瓜子，急忙过去问路：“两位婶子，去厨房怎么走？”

    一个穿了件白底碎花袄子，挺着个大肚子的妇人傲慢的扫了枣儿一眼：“你是我们家请的帮工吧？也不瞧瞧这是甚么地方？是你一个帮工能来的地方吗？仔细我们屋里丢了东西叫你赔！”

    大肚子的妇人说着瞪了对面的小媳妇儿一眼，拿腔拿调的教训她：“五弟妹，我月份大娘才特特叫了你来照看我，你怎么连个门都看不好，叫这么一个外人闯到我呆着的院子里？要是她不仔细冲撞了我，让我肚子里的儿子有个甚么闪失，你赔得起吗？！还不赶紧把她给我撵出去，瞧着就心烦碍眼！”

    那小媳妇儿头上包了块鹅黄色的头巾，一见自家嫂子周氏摆架子训她，立时陪着小心站了起来，对枣儿说道：“厨房离这儿有几步路，我领你回去吧。”

    周氏听了却又不肯了：“你去了谁在这儿照看我？我肚子里怀的可是儿子，可不比你怀你家丫头那时候———娘说了，我身边时刻都离不得人！你给她指路，叫她自个儿找回去就是，上赶着讨好一个帮工也不觉着丢人！”

    枣儿也不敢麻烦人家，更不想连累那小媳妇儿挨骂，急忙主动说道：“小婶子你给我指指路，我自个儿找回去就是，不敢……”

    枣儿话还未说完就突觉天旋地转，脚下的泥地儿像是突然活过来般，像是有条长蛇在地底下拱动，让枣儿一时有些站不稳、一个踉跄摔到了地上，还没来得及稳住身形，就见周氏尖叫着朝她扑来，须臾间整个人便趴在了她身上，幸好枣儿眼疾手快的撑住她，才没让她给压扁。

    枣儿被周氏压得手臂发麻，还没来得及把她推开，耳边便传来几声刺耳的声响，像是屋顶上的瓦片重重的砸在地上，又像是城墙倒塌的声响……身边发生的种种让枣儿意识到自己遭遇了突如其来的地震！

    所幸的是几次声响后周围便渐渐的恢复了平静，枣儿才刚想把压在她身上的周氏推开，赶去厨房瞧瞧金氏那头的情形，就听得周氏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并死命的扒着枣儿不放：“啊……好疼啊，该死！你这个死丫头把我撞得肚子痛死了！啊！！我……我出血了！快来人啊，我出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