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乱
“雨儿姑娘，这三更半夜的，你是要上哪儿去？”绿荷明明一脸尴尬，倒先质问起邱晓雨来。 邱晓雨没急着回答，脑袋里却塞满了问号。 她是要避嫌才逃了出来，那么绿荷呢？ 同样是三更半夜，他为何会出现在密门旁？答案一，他在为里面的人守门。不，邱晓雨摇了摇头，以绿荷的身份和性格，这绝不可能！那么只可能是答案二，他也想进去，正在犹豫！ 如果是这样，那可就糟了！ 邱晓雨想到这里，忙笑着上前拉住绿荷就往莲花池的方向走，胡说道，“长夜漫漫，无心睡眠，绿荷哥哥莫非与我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来来来，咱们去池边聊聊！” 不是邱晓雨有心要帮史湄遮掩，实在是这事情要让别人，尤其是绿荷知道了，她绝对会被牵连！ “你……没事吧？”绿荷狐疑地盯着邱晓雨，总觉得她古里古怪。 “没事，没事……”邱晓雨笑得嘴角酸疼，背过身去，却小声嘀咕道：“就是咸吃萝卜淡cao心！” 绿荷的心思还真被邱晓雨猜中了，习惯了伺候小姐的他，一连这么多天都见不到小姐。做事说话都失了魂，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想在今夜去看看她。可到了密门那儿，却又犹豫了。 从来只有偷情的狐狸精才走那道门，他是老爷正正经经指给小姐的，那天也答应了将来无论小姐做了什么样的官，娶了什么样人家的公子，都会给他一个名分。 这样不守夫道的事，他实在是做不出来！ 虽然有时邱晓雨起得晚，他要叫小姐起床，从垂花门那里进不去，也会走这里。可这毕竟不同！ 没想到就在他这般犹豫时，偏偏就遇上了邱晓雨从密门里出来。天晓得，她怎么会在这个时辰出现？绿荷毕竟心也虚着，不好再逗留，只能不情不愿地跟着她走。而且，他也想看看，她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邱晓雨将绿荷半拉带拖的拽到池边，只想着小厮的住处绝不会经过此地，只要再拖半个时辰，史湄再那啥，也该结束了吧！ “绿荷哥哥，这几日，我……”邱晓雨刚站住了脚，正随便起了个话头，忽听见一阵脚步声，从他们来的方向传来。 她以为是夜巡的家丁，拉着绿荷就往阴影处躲，没想到那人走到近前，却是个有些面善的少年。 “是你？”绿荷突然不顾邱晓雨的拉扯，冲上前去拦住了他的去路。 邱晓雨不明所以，正茫然着该不该露脸，绿荷却已经用凶狠的目光暴露了她，“好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什么原来如此？邱晓雨还是不明白，却也只得走了出来。 那少年含笑瞟了一眼邱晓雨，拉了拉有些凌乱的衣服，不急不缓地说道，“绿荷，好歹我也算得上是半个主子，你一个没名分的通房，见了我竟是连礼数都忘了吗？” 咦！！！？邱晓雨这下可认出来了，这不是史寅那十六岁的侍郎李氏吗？也不知是不是由于夜色太深的缘故，他竟像完全换了个人，哪还有半点儿初次见面时那副低眉顺眼的模样？ “我呸！”绿荷狠狠地啐了一口，强烈的嫉妒心使他失去了往日的冷静，“李鱼，从你进府那日，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别以为我不敢告诉老爷！” 说着，就来拉扯邱晓雨，“走，跟我去见老爷，把你看见的都说出来！” “哎哟，绿荷哥哥，你轻点儿！”邱晓雨完全是被绿荷掐着走，根本没弄懂的她仍然是稀里糊涂，“我这都看见什么了？你到底再说些什么啊？” 绿荷扭过头来，对她说道：“你别怕！家主那么喜欢你，要是立了这一功，老爷也会把你记在心上！” “什么功？”邱晓雨拼命往后拽，不明白绿荷这是发什么疯。 “去呀，去呀！”李氏毫不在乎地笑道，“老爷刚好也可以用心想想，他一直信任的小厮，怎么半夜三更不睡觉倒和自己最讨厌的狐狸精搅在一起了？” 绿荷闻言脚步一顿，不由松了手。邱晓雨赶忙离他远了些。 “呵呵呵……”李氏得意地笑了起来，往邱晓雨身边路过的时候，突然凑过来对她说道，“真是不好意思，把你也给吵醒了，我一直说不要的，可她偏偏就是那么热情……哎哟，我这身子骨啊……” “李鱼！”绿荷气得冲过来跟他撕扯在了一起，“不会再有第二次，绝不会再让你有第二次！” 哎哟，我的妈呀，聋了我的钛合金狗耳吧！邱晓雨这下总算是弄明白了，敢情跟史湄偷情的就是这李氏呀！她刚还一直以为是春芽八卦过与史湄有一腿的小厮甲乙丙丁。 李氏不怒也不反抗，反而凑近绿荷暧昧地说道，“你怎么知道这是第一次？” 绿荷一呆，李氏趁机挣脱了他，冷笑道：“李荷花，怎么样，被别人抢走心上人的滋味很难受吧？” “你进府果真是为了这事……我从没爱过她……”绿荷竟显出些愧疚之色，但马上又收了回去，“都是她自作多情，你不应该……” 喂，喂，拜托不要这么狗血好不好？邱晓雨哪还听得进去，她真不知道这都是唱得哪出？ 趁着两人争吵，她忙不迭地往藏香院溜了。 回到正屋，竟看见史湄坐在她的床上。 看着史湄刚要开口，邱晓雨急忙说道：“小姐，甭解释！小人有夜盲，是什么也看不见！不过，小人耳朵太灵敏，为了咱俩的身心健康，从今儿起睡觉咱们还是分两头。我回东厢房睡去！” 邱晓雨说着，就去抽那自己睡惯了的枕头，这可是她从东厢房唯一带过来的东西。 “生气了？”史湄将她一把扯在自己腿上坐着，“这可是自己送上门来的，不关我的事！” 邱晓雨抢过枕头，就立刻跳出了三丈远，她捂住耳朵嚷到，“哎呀，我的耳朵也聋了，什么都听不见！小姐，晚安！”说着逃命似的快步奔了出去，留下史湄无奈地摇了摇头，竟倒头睡在这张床上，也不挪窝了。 邱晓雨冲回东厢房，关了所有的窗子，闩了门，心里仍砰砰乱跳。今天可真是知道了不得了的大秘密，这史湄还真够大胆的！ 第二日，绿荷来叫史湄起床时，见她竟睡在自己的床上，还以为昨夜和那李氏就是在这里……不禁又羞又愤！ 见邱晓雨回了东厢房，想训斥她几句，又怕她怀恨在心，继续纵容那些狐狸精。想来想去，只得暗下决心，以后小姐睡了，他都要守在秘门外，谁也不让进。 邱晓雨见了绿荷，其实也有些尴尬，见史湄似乎一直在嘲笑自己，更觉得尴尬。自此后，邱晓雨每夜伺候着史湄睡了，都会回东厢房，关好门窗，以免再听到或见到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 转眼正月十三，元宵将至。这夜，邱晓雨刚送走春芽，正要闩上藏香院的大门，忽听外面有人在轻轻敲门。 她开门一看，竟是许久未见的莲香。只见他提着一个食盒，从里面隐隐传来一股甜腻的香味。 “雨儿meimei！”莲香柔柔一笑，脚步就跨了进来，他抬了抬手中的食盒，“元宵还没到，少爷就嚷着嘴馋，想吃汤圆了！又惦着小姐要夜读，让我送些来！” “莲香哥哥！”邱晓雨立刻拦在了他前面，客气地笑道，“这东西晚上吃了会积食，再说了小姐也不饿。这样吧，你先拿回去，明儿早再送来。” 邱晓雨才不相信那个没心没肺的史沅会有为人着想的时候，这肯定是莲香自己的主意。送夜宵是春芽的赚钱手段，她可不能让别人给毁了，即使是莲香也不行！ 再说了，自从知道了李氏的事，邱晓雨更不愿意帮莲香的忙了。她有些同情地望着他，为他喜欢上史湄感到扼腕。 莲香不明白邱晓雨干嘛用这种异样的眼神盯着自己，只觉得被她这一堵，心头难受得紧，愤愤不平。不由说出了心里话，“小姐是不饿，还是天天有人送？凭什么他送就可以，我送就不行？” “原来你都知道了！”邱晓雨不由叹了口气，果然是莲香自己想送，竟然还拿春芽来堵自己的口。她犹豫再三，仍然拦在门口，“莲香，你跟春芽不一样！” 莲香听了这话，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从心尖尖一直凉遍了全身，头脑也跟不上说话了，“怎么个不同法？是因为你比较喜欢他，不喜欢我吗？还是因为你觉得我对你没有他对你好？” “莲香哥哥！”邱晓雨何曾见过莲香如此失态，赶紧上前抓住了他的胳膊。 莲香被她这一抓，头脑才清醒了些，自觉失言，又恢复了柔和的笑容，说道：“雨儿meimei莫怪，我这不是担心少爷不高兴嘛？既然小姐已经饱了，那这汤圆也别浪费了，还是雨儿meimei吃吧！” 说着，仍是想跨进来。 邱晓雨不觉又叹了口气，想起当初莲香毕竟也帮过自己。有些事如果不跟他说清楚，他一直这样戴着面具在自己跟前乱晃，也不是个事儿。她决定劝一劝他！ 她让开了门，莲香一阵轻松，还以为自己走对了路子。 两人去到东厢房，他正要将食盒揭开，却被邱晓雨将手给按住了。 “莲香哥哥，我有话要对你说！” 莲香何曾见邱晓雨如此严肃的跟他说过话，倒是心里一惊。 邱晓雨拉着他坐了下来，本想直接问他是不是爱上史湄了，思虑一番还是不妥，便说道：“莲香哥哥，我在这府上朋友不多，你算得上是一个。我知道你跟着少爷吃了不少苦头，这史府的天空又狭窄，难免……难免……” 邱晓雨想说难免爱错了人，可又觉得太直接，顿了顿，说道：“其实幸福这个东西，不见得非要富有才能得到。嫁一个真心爱自己的人，比嫁给后*宫三千的皇上要来得幸福……” “我真不明白你是要说什么？”邱晓雨还未说完，莲香已经羞恼地站了起来，提着食盒就要走。 “莲香！”邱晓雨赶忙绕到前面，拦住了他，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胳膊，“难道这府上就真没个合心的人了吗？” 莲香一愣，两人挨得好近，好久没和邱晓雨如此亲近了，他无法将自己的视线从她那双如璀璨星光的眸子上移开，无法忽略眼神里那发自内心的真诚与关怀，这让他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将食盒放在了地上。 他注意到她身上那股幽香依然蕴绕鼻尖，他还注意到她直接叫了自己的名字。这么说以前好像也有过，平日里她叫谁都是哥哥，只有激动时才会直呼名字。 对了，春芽，她一直唤得是他的本名！这才是她真实的面目吗？这是不是代表此刻她是真心为自己好？ 邱晓雨感觉到莲香身体放松了下来，又接着说道：“你不愿做少爷的陪嫁，我一定帮你！这府上只要有老实本分、真心对你的人，只要你愿意，就算是少爷、侧老爷反对，我也会去求小姐，甚至是去求家主来帮你！” “哪有这样的人？”莲香乱了心，忘记了在邱晓雨面前遮掩，不由顺着她的话说道，“我早就过够了苦日子，你能想像家里只有半碗饭却要和五个兄弟姐妹一起抢吗？我……我……” “莲香哥哥，都过去了！”邱晓雨安慰地紧了紧抓着他胳膊的手，鼓励道，“这府上没有人会再让你饿肚子！多看看身边的人，我的莲香哥哥，这么温柔贤惠，心思又细腻，怎么会没有人喜欢？” 莲香又是一愣，没想到有一天邱晓雨竟会对他说这样的话。他不由想到她说自己和春芽不同，到底哪里不同？难道……莲香心里一漾，其实邱晓雨喜欢的是…… “我……我先走了！”莲香心里一阵沸腾，一定是这样，所以她一再暗示要留意身边的人。所以她帮春芽接近史湄，却不帮自己！ 那柳如风又是怎么回事？ 莲香心里越来越乱，也没注意到食盒都给落下了。 邱晓雨怔怔看着他如风般逃去了，也不知他听进去了没有。她一看食盒还在，反正不吃白不吃，索性就取了出来。 尝了一两口，喃喃自语道：“还是春芽做的好吃呀……” 作者的话：喜欢春芽的姑娘们注意了，下一章、下下章，要作好心理准备，咳……别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