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邪

    “是为了老板。就连‘如眉’二字也是老板所取的。”

    死不了的话着实让麻衣震惊不已。仅以她现在对“如眉”的了解来看，这双刀绝对没有辜负“神品”二字。而这样的双刀却是被历史隐藏起来的、真正的铸剑大师莫邪所造的；更难以置信的是，从不留下任何作品的莫邪竟然为了曼娘铸了“如眉”。要知道，优秀的铸剑师是最在意自己的作品的。他们把自己铸出的好的作品看得比命都重，怎么可能会轻易地把铸好的刀剑交给别人？铸剑师的尊严是不可侵犯的。而像莫邪这样会毁掉自己作品的人，更是不应该会把如此好的双刀交给别人。她把刀给了曼娘，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吧。

    “她为了‘求得’什么，‘舍弃’了‘如眉’？”

    死不了捧着茶喝了一口后道：

    “当年干将向楚王献剑之时，莫邪已经怀有身孕。在得知干将死讯后，莫邪气血攻心，险些一尸两命。她为了保住腹中孩子，答应老板以‘如眉’换取孩子的性命。在保住胎儿后，她就马不停蹄地开始铸刀。虽然她当时身怀六甲，但丝毫没有影响到铸刀。在她生了孩子不久之后，刀也铸成了。刀成之日，她以自己和孩子的血为刀开刃。所以这两把刀之间就多出了一种如同母子一样的感应。不论拿到哪把刀，它都会使人想要去找另一把刀。所以这刀也是子母双刀。”

    麻衣将“如眉”拿在手中。钩月形的折花弯刀在她手中如同呼吸一样闪着一层荧光。黑白色的双刀放在一起，就好似一幅太极图。麻衣心道：难怪自己当初会有一种强烈地想要得到另一把刀的欲望。

    死不了看了看正安静卧在麻衣手中的“如眉”，指着其中一把说道：

    “白色为乾刃。它可斩断一切有形之物，碎金断玉如同儿戏。”又抬手指向了旁边另一把刀道：

    “黑色为坤刃。它可斩断无形之物，斩魂断魄信手捏来。”

    麻衣听出了死不了语气中的严肃和自信之意。她亦明白了手中双刀的厉害。想着世间之物，莫不是分为有形与无形两种。如此双刀合璧，可谓无往不利。

    可是，她为何在使用之时总是有种力不从心之感？

    子母双刀较之一般的双刀使用起来应该更加联系紧密才对，但为何手中双刀在使用之时有时竟然会隐隐产生排斥抗拒之意？

    死不了刚才所说的是不可能来欺骗自己的，他没有欺骗自己的必要。如果死不了所说的句句属实，没有欺骗自己，那么——

    麻衣想到这里，似是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眉头一皱。

    死不了看着麻衣的表情，知道她是想到了什么，于是冷笑道：

    “那个女人，骗了老板！”

    麻衣一惊：这个女人，真是胆大包天，竟然连曼娘也敢欺骗。

    “那个女人真是胆大。老板当初要她铸这双刀，就是想要双刀合璧的最高境界。但那个女人恐老板得了双刀后如虎添翼，为祸苍生，竟然动了心思，让两把刀无法同时使用。”死不了说到此处，竟有些咬牙切齿之意。

    麻衣问道：

    “为何我可以同时使用？但很费力。”

    死不了看了麻衣一眼，意味深长道：

    “你与一般凡人的体质不同。不然卢弓也不会选择在你的身体中寄宿。不过，我没想到的是在卢弓从你体内取出后，你的身体并没有因此而垮掉。”

    提起卢弓，麻衣又想到了那天被取骨的痛苦。真可谓是痛极。四肢百骸，恨不得都斩去知觉。

    死不了见麻衣神情冷冽下来，忙道：

    “你莫要因此记恨老板。她如果不为你取骨，那卢弓就会在你体内寄生一辈子。越到后来，那卢弓就越会吸取你的精气。等到你精气快被吸干的时候，你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麻衣立刻收敛起自己的情绪，道：

    “麻衣不敢。”

    死不了心中叹了口气，暗骂自己多嘴，偏去提那件事。麻衣回答他的是“不敢”而不是“不想”……如果当初老板肯先解释的话，事情也就不会这样了。

    死不了又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最近因为叹气似乎苍老了不少，但又不得不继续说道：

    “那女人也确实是艺高人胆大，但她也错在这‘胆大’二字，竟然连老板也敢骗。老板也是在拿到刀之后过了很久才发现这刀的问题。”

    “老板恼怒了吗？对她。”

    “那莫邪在把刀交给老板后就带着儿子赤远遁他乡。”说道这里，死不了轻蔑一笑，道：

    “她以为自己在刀上动的手脚很巧妙，又隐姓埋名地藏了起来。但她不知道，从她逃的那一刻起，她的一举一动都在老板的掌控之中。老板平生最恨被人欺骗，所以更不可能放过她了。”

    “老板报复他们了？”

    “别说她在刀的事情上骗了老板；就是因为这双刀让老板受伤这件事，一诺也不会放过她。不然，你以为远在千里之外的楚王怎么那么巧地在赤刚得到雄剑时就梦到他要来杀自己呢？那赤又是怎么会在逃到深山无人处遇见一个愿意带着他的头颅和宝剑去替他杀了楚王报仇的路人呢？”

    麻衣心头一跳，暗道果然够狠。

    死不了看着麻衣意味深长道：

    “老板最恨被欺骗。所以，千万不要妄想欺骗她。那后果，不是谁都能承受得了。”

    麻衣怎听不出死不了话中隐含的警告之意，于是接口道：

    “麻衣不会欺骗老板。”

    “实际上，老板还是很看好你的。不然也不会让你使用‘如眉’了。老板的眼光一向不差，所以我也希望你能坚持下来。”

    死不了心中松了口气，看了眼窗外的天色道：

    “时候快到了，去准备路上要用的东西吧。”

    “知道。”

    于是二人离开大厅，各自去准备自己接下来一段时间要用的东西了。

    麻衣只带了几套衣物，因此很快就又回到了厅中。死不了在药院准备了好一阵子才来到厅中。倒是一诺早早地在大厅中等着。

    一诺按照曼娘之前的吩咐从库房中取出了《山海经》。那《山海经》在空中光芒大作，在周围形成了一个金色的法阵。死不了十分从容地抬腿走进了阵法之中，耀眼的金光顿时吞没了他的身影。麻衣则学着他的样子走进了阵法之中，也被金光包围了起来。

    在麻衣走进阵法之后，她就忽然感觉到了一阵眩晕。耳边最后只听到一诺用他那好听的声音说道：

    “真希望能看到你们活着回来。”

    还不等花月反应过来，金色的法阵就收入了书中，渐渐消失了。

    “这是第几个了？”

    莫离慢悠悠地从拐角处走了出来。

    一诺回道：“第十九个了。”

    “十九个了……这刀还真是麻烦。麻衣最好还是通过吧，这人换得太多了莫爷我都快记不住人名了。那个女人还真是让人讨厌，竟然在刀上做手脚。”

    “确实是让人讨厌呢。名字里带‘莫’字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莫离点点头。随后又瞪着眼睛看着一诺道：

    “不要把我和那个女人混为一谈！”

    瞪完之后，莫离似是想起了什么，说道：

    “老板说，今晚应该会有客人来，让你准备一下。”

    “我会的。”

    莫离站在原地看着一诺，问道：

    “为什么你刚才说的是‘希望你们活着回来’？难道死不了还会死在那里吗？”

    “这可就不一定了。因为刚才我好想忘了设置法阵具体的传送地点了。所以我还真不知道他们会落在哪里。万一落在什么危险的地方就麻烦了呢。”一诺笑得一脸无害。

    山海经中

    “啊啊啊啊……我们为什么会落到这个地步？！”死不了一边拔足狂奔一边大喊。身后的天空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点。嗡嗡声震耳欲聋。

    “它们的巢，你压坏了。”麻衣在一旁面无表情地回答。

    半个时辰前，当死不了一来到山海经中时，就感觉脚下似是有什么东西。低头一看，他脚下正踩着一个已经破碎了的巨大蜂巢。从毁坏的样子来看，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是他自己。于是死不了二人在来到山海经的第一个半个时辰中就受到了体型巨大、数量众多的玄蜂的热情欢迎。

    “可是我们为什么会落在这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