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

    吴秦氏得了这一对木娃娃，按照曼娘的要求放在宝根枕边一夜。第二天早上，宝根果然醒了过来，哭闹着要吃的。一家人欢喜万分，便要再来舍得阁感谢曼娘。但怎料吴秦氏怎么在那条小巷打转，却再也找不到舍得阁的大门了，只得作罢。

    宝根醒来以后，能吃能喝，也不像以前那样小脸青紫呼吸微弱，更没有像以前那样一睡不起。只是从他醒来以后，就十分愿意整日和那两个木娃娃一起玩，反而很少和家里人一起玩了。吴秦氏虽然对孙子不再那么亲近自己而略有失望，但估计孙子是大病刚愈，所以才不愿与人亲近。如此想来，也就不太在意了。

    宝根坐在垫子上，一手拿着一个娃娃，玩得乐不可支。在吴秦氏看不见的角度里，木娃娃突然眨了下眼睛，木讷僵硬的脸上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而宝根看到了这一变化，却并没有感到害怕，而是笑得更高兴了，还把脸凑到了娃娃的眼前，显得十分亲昵。

    正在灶台上做饭的吴秦氏和儿媳吴刘氏听到宝根的笑声，露出了舒心的笑容。毕竟，孩子能恢复正常，就是上天最好的恩赐了。她们全都忘记了去追究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了之前宝根的昏迷。也全然没有注意到木娃娃正发生了一点小小的变化。

    夜幕降临，宝根娘哄着宝根早早地入睡了。两个木娃娃也被放在宝根的枕边。娃娃身上还盖着宝根娘用破衣服的一角裁的小被子。小被子方方正正，不是什么好料子但却也看出做的人也是用了心思的。一家人在劳累了一天后，都沉沉地陷入了梦乡，发出了轻微的鼾声。所以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两个闭着眼睛的娃娃突然睁开了眼睛，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后，竟然坐了起来。月光下两个娃娃的眼睛竟然发出了幽幽地光芒。而后，这两个娃娃摸了摸身上盖着的小被子，木头做的眼睛中流露出了一种怀念和温暖的神色。她们又转头看到了正搂着宝根睡觉的吴刘氏，眼中露出了依恋的神色。木制的嘴巴缓缓地张开了，却只发出了木头摩擦的声音。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夜里分外瘆人。她们尝试着挪动自己的胳膊和腿，却发现动作太过生涩，很难动弹，眼中掠过一抹阴沉之色，而后不甘心地又躺了下来。红衣娃娃牵住了粉衣娃娃的手。

    “不急。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会……”

    清晨，当太阳的第一缕阳光照到娃娃脸上时，灶台上的粥早已经热好了。宝根娘一口一口地跟宝根喂粥。宝根喝了几口后，就不肯再喝，而是把手中的娃娃放在了粥眼前，摇晃着娃娃，要娘给娃娃也喂粥。宝根娘愣了一下，才柔声对宝根说道：

    “宝根乖乖吃饭。娃娃是不用吃饭的。”

    宝根不会说话，但还是大概能从动作和说话中猜出自己娘亲的意思。见娘不肯喂粥给娃娃，宝根把娃娃摇晃的更加厉害了。整个娃娃被他甩来甩去，全身关节都发出了咔哒咔哒的声音。宝根娘生怕他摔坏了替身娃娃，只好夺下了宝根手中的娃娃，放到一边。宝根见娃娃被拿走，立刻就大哭起来。正在灶台收拾的吴秦氏听到宝根在哭，立刻冲了进来，冲着宝根娘呵斥道：

    “你怎么又把宝根弄哭了？你的肚子不争气，就只生下他一个。他可是吴家唯一的独苗，给孩子哭坏了怎么办？！宝根好不容醒来了，你这当娘的怎么忍心让他这么哭呢？！”

    宝根娘满腹委屈，却碍于婆婆不好发作。只能红了眼圈低下头，默不作声。吴秦氏最瞧不得这个儿媳妇的样子，又道：

    “整天就知道哭丧着脸，我吴家欠你钱了？说不定宝根他爹就是被你克死的！”

    宝根娘闻言眼圈更红，头也更低了。吴秦氏也不管宝根娘，立刻哄着宝根道：

    “宝根乖，宝根不哭。吃完粥，奶奶就让你娘给娃娃也喂粥，好不好？”

    宝根闻言果然不哭了，只抽泣了两下就开始吃他娘喂的粥了。吴秦氏见此只能叹息：看来这个替身娃娃对宝根的影响真的很大。也许这就是那个曼老板把这对替身娃娃给自己的原因吧。希望这娃娃以后也能继续有用处，可以保佑宝根平安长大。她已经没了独子。宝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活着也就没有什么盼头了。

    宝根娘一边给宝根喂粥，一边默默地掉眼泪。泪水甚至落到了粥里。宝根吃到沾了泪水的粥，微微皱眉却也还是勉强咽下了粥。宝根娘感到自己的心在滴血：她不止生了宝根一个儿子，她还生了两个女儿，两个白白嫩嫩的女儿啊。可怜那两个女儿在那么小的时候竟然夭折了。她的女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