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听

    一个骰子骨碌碌地在光滑的桌面上打着转。骰子上的红白色点飞快地变化。只是这骰子并不是白色的底子上用黑红两色画点，而是在黑色的底子上用红白两色画点。而且从两点到六点都是用白色画的点，只有一点是用大红色画了一个圆点。红色的一点在这漆黑的骰子上，活像一张血盆大口。

    黑色的骰子缓慢了速度，渐渐地停在了桌面上，露出了一个惨白的四点。

    “是四啊……”

    声音的主人听来还十分年轻，只是那语气让人听不出喜悲。

    “四点便四点。怎么说也要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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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空和一诺就在二楼的雅间坐着。这二楼要比一楼清净许多，两人坐了好一会儿才见着有几对儿簇拥着路过二楼，直奔三楼而去。而一楼则总是极其热闹的，歌舞之声连绵不断，期间还夹杂着调笑声。静空开始还兴致勃勃地东张西望，更是把眼珠子掉在了一楼的舞台之上。那些个歌舞琴曲，皆是她从未听过、从未看过的，只觉得新鲜的很。但看了一个多时辰后，静空也开始对这些莺莺燕燕的东西感到腻烦了。她在门派中生活多年，早已看不惯柔弱女子，她自己本人更是与温柔不贴边。如此一来，再看这些歌舞琴曲，就是对她的一种折磨了。静空一时无聊，就那眼去看一诺。一诺自顾自地喝着茶，既没有表现出不耐烦也没有表现出感兴趣的样子。期间，小厮都给他们这一桌添了几回茶水。静空瞪着茶杯，企图要从杯里看出一朵花。心中暗自非议：一诺你个小气鬼，点几份糕点会吃穷你吗？

    “来人啊，”一诺突然扬声叫道。

    一个小厮忙小跑过来，问道：“二位爷有何吩咐？”

    一诺指了指静空道：

    “给这位公子上几份点心。”

    小厮答得痛快：“好嘞，马上来。”

    静空听到要有点心，这才高兴起来。她望了望楼下还在进行的表演，又望了望窗外已经黑透了的天，道：

    “已经这么晚了，我们还能待到什么时候？”

    “应该是你要待到什么时候。我可是马上就要走的。”

    “为什么？”

    “我可不像有的人，整日无所事事才能在这忘归楼泡上一夜。舍得阁中还有事情是要我去处理的。”

    静空不以为然道：

    “你们小小一个阁中，会有多少事情要你处理？再说了，曼老板不才是这舍得阁的主人吗？她会处理好事情的，哪儿用得着你cao心？”

    一诺笑道：

    “主人虽然是老板，但这些事情她都是不管的。”

    “真辛苦啊。”静空小声嘀咕道。

    “我就回阁中去了。你可以在这里待到明日早晨。”

    静空吃惊地看着一诺远走的背影，愣了一下，刚想要开口说什么，就听见一诺在远处说道：

    “我不怕你逃走。你还没有解开禁制的本事。”

    静空被一诺的话气到了，咬牙切齿道：

    “谁会逃走！倒是你没付钱就走了，是想把茶水和糕点的账都算到我头上吗？”

    一诺走后，静空百无聊赖地一块一块地拈着糕点往嘴里送。她刚刚跟这里的小厮打听了那个来舍得阁“舍得”的舞姬的事。那小厮得了她些赏钱，以为她是对这个舞姬感兴趣，便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梅洛姑娘是我们家舞姬中的头牌。公子想要赎她？不行不行。莫说我家老板不舍得放了这么一颗摇钱树；就算是我家老板肯放人，官府也是不许的。”

    “这事怎么还要官府同意？”

    “这您就不知道了吧。那梅洛是罪臣之女，被罚入了乐藉。要想赎身，可不是件容易事。”

    静空对她的身世并不感兴趣，而是打断小厮的话问道：

    “这位舞……梅洛姑娘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事情？”

    “这……”小厮摇摇头。

    “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您指的是什么事情？”

    “有没有和人争执，或者是得罪了什么人，又或者是……”

    小厮忙打断静空继续说下去的话，道：

    “这梅洛姑娘待人和善，也不愿与人争执。怎么会有这些事情发生？”

    静空小声道：

    “越是这样的人，发起狠来越是可怕。”忽地，她脑中一下子掠过一诺和曼娘。整个人都愣了一下。小厮在一旁继续说道：“不过最近在梅洛姑娘身上还却是发生了件事情。”

    静空一听有事情发生，立刻打起了精神，把刚才想到的东西抛到脑后。

    “说说，是什么事情？”

    “梅洛姑娘前些日子落了水，害了一场病。”

    静空感觉自己已经从中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是被人推下水的？”

    那小厮道：

    “不是。梅洛姑娘是自己失足，从露台上落进水里的。”

    “失足？”静空记得，那露台就在二楼。露台的面积并不小，四周又围了栏杆。她得是多么“不小心”才能从那样的露台上落水？

    “这位公子一看就不是常来这里的主顾。要知道，梅洛姑娘能成为这里舞姬中的头牌，靠得就是一身的好舞艺。她能在手掌大小的地方翩翩起舞。那日她就是在露台的栏杆上起舞，一时失足才从栏杆上落了水。”小厮如此解释，倒也十分在理。

    静空似乎对这答案并不满意，又问道：

    “她落水后被救上来，可有什么异常？”

    “没甚异常。只昏迷了一夜就醒了。当时那大夫都说梅洛姑娘可能活不了了，可没想到一夜的功夫她就好了。可见也是个命大的人。”静空又问了梅洛落水的日子。小厮告诉她是十七天前的事情了。

    “十七天前？”静空细细回想。十七天前，自己不是正好看见曼娘手里拿着两个骰子嘛！她是落水那日就来过舍得阁，并且“舍得”了。但她又转念一想，不对。时间不对。那梅洛在落水之前并没有离开过忘归楼，去舍得阁；在她落水以后就直接陷入了昏迷，就更不可能去舍得阁了。那她究竟是怎么和舍得阁有了交易呢？

    把小厮打发下去后，静空就一个人抓着手中的糕点想着事情。突然，她听到了对面房门打开的声音。房门打开的声音并不大，但静空耳力出众，能轻易地从一群嘈杂之音中分辨出来，便抬头向那边张望。只见一道纤细的身影娉娉婷婷地从门中走了出来。静空便猜：这便是那位舞姬梅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