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巫求雨

    “铮……”

    琴弦突断，刺破指尖，流下了一滴鲜红的血。抚琴者望着这一点赤红，目光闪烁。只剩下六根琴弦的古琴已经没有了用处，巫月将它随手放在几上，黯然离开。

    巫月极少抚琴。因为从小她的琴艺就不如巫遗。不只是琴，便是一切和音律有关的东西，她都不如他。唯一勉强能胜过他的，便只有巫舞了。巫遗是上一任巫君培养的，完美无缺的、无所不精的全才。任其他人如何拼命追赶，都无法将其超越。即使他不是巫君的儿子，他也会是当之无愧的新巫君。

    因为王族的身份，巫月和巫遗从小时候起两人的关系就要好于其他巫殿的巫者。巫殿的巫者都是按照等级而分开跟随老一辈的巫者学习的。唯有她是和巫遗一起跟着巫君学习的。可是……从何时开始，他们之间的距离变得遥远了？为何会日渐生疏？

    巫月和巫遗就像是海与天。他们在天涯海角的尽头相交，却一个向上，飞入云端；一个向下，坠入深海。

    巫月与巫遗渐行渐远。她走过了他的身后，却遇见巫白、巫克、巫猎、巫素、巫夭……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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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轻的大王双目一瞪，王者的威严立刻显现出来，对着眼前这个谪仙般的男子厉声问道：

    “你再说一遍！”

    巫遗丝毫不惧大王姬申的愤怒，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用和之前一样的语气重复道：

    “巫殿以为，应当焚巫求雨。”

    “焚巫求雨……你打算焚谁？是月吗？”

    “巫月是祭巫。求雨不成，本就是她的过错，自然是焚其祭天，乞求神明宽恕，降下雨水。”

    姬申强压下心中的怒火，道：“神明不肯降雨，怎么会怪在她的头上？”

    巫遗闻言也不恼，只是淡淡一笑道：“大王难道以为，神明是因为你无德而降下惩罚吗？”

    没有哪个帝王会愿意承认自己无德，年轻的姬申也不例外。半响，他才缓缓道：“巫君，月与你可是从小在一起长大的。孤以为，你不会这么绝情。”

    “原来我在你心中是‘有情’的。我还以为你们都会说我是个无情的。不过这与有情无情都没有关系。我首先是一个巫君。”

    姬申犹豫了许久，才道：“焚巫求雨这种事情已经有百余年未见了。孤以为，这种事情，断不会在巫君执掌巫殿的时候发生。”

    巫遗似是叹了口气，才道：“焚巫求雨虽是百余年未见。但，覆天之人，更是数百年未曾出现过了。”

    巫遗话音刚落，姬申立刻皱起眉头，对着巫遗怒目而视。巫月是覆天之人一事，鲜少有人知道。巫遗这是在威胁。在上一任巫君给月占卜之后，他就把尚在襁褓中的月带回了巫殿。由于月出生时那诡异的血月，再加上巫君的占卜，所以月的命运被人认为是极其不详的。于是在当事人的默许之下，月这个王族的女婴，便在出生后不久就“夭折”了。而巫殿则多了一个巫月。

    当年月的父王同意让巫君带走月，一是因为巫殿向来都会从王族中选择一人作为对王族的制约；二是他也对月的出生感到不喜。他是一个王，他不愿意自己有一个如此不祥的女儿；三则是王后的一点儿私心。她也知道月出生时的不详之兆，她担心大王会让人杀死这个孩子，只好同意巫君带走这个孩子。虽然未来会十分坎坷，但起码，她还能活下来。

    于是在月还是一个如白纸般干净的婴孩时，她便被自己的亲人舍弃，成了一个棋子；也进入了巫殿，成了一个筹码。不管月是否愿意，但她没得选择。

    月的人生，从出生后，就没有拒绝的权利。

    姬申缓缓地吐出一口气，黯然道：“会有别的办法吧。”

    巫遗垂眸，不语。

    如果可以，我亦不想这样。可是，谁让月是覆天之人啊。自己身为巫君，就要担负起维护人间平和的责任。这是他的使命，他的责任。如果他的父亲当时不把这个秘密告诉他，他也不用被折磨至今。与巫悠相比，他还是更愿意和月相处，可是他的父亲却打破了他的想法。

    大殿上，姬申和巫遗对坐无言。就在这时，一个侍卫从殿外出现，看了一眼巫遗，犹豫了一下才对姬申道：“禀告大王、巫君。方才……方才祭巫大人来到殿外……好像是要求见大王。”

    姬申本就因为巫遗的话而心中烦躁，在看到这侍卫说话吞吞吐吐的样子，便更加气恼，大掌一拍面前的小几，喝道：“给孤把话说明白！”

    那侍卫平时在姬申面前也是个有眼色的人，颇合姬申的心意，不然也不会在所有侍卫都被遣出大殿外后，能够独自进来。他见姬申和巫君之间的气氛不对，还不等他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遭到了大王的呵斥，当下一个激灵，说话反而利索了起来：

    “方才祭巫大人在殿外刺死了巫殿的一个小巫。据说，那个小巫是巫君大人未来的夫人。所以才来向大王、巫君禀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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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申：“月为何刺死巫悠？”

    侍卫：“因她看文不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