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惑
曼娘看似纤细柔软的指尖在坚硬的山石上划下了数道深深地刻痕。青白色的石粉从她的指尖飘散而下，随风落到了麻衣的身上。点点白色如同冬日里的雪花一样消融在深色的衣摆上。曼娘微弓着身子，黑发垂落遮住了她大部分的脸，让麻衣无法从表情上看出曼娘的反应。但是麻衣却从曼娘的身上感受到了可怕的气息，显然她此时的心境极为糟糕。 半晌，曼娘才抬起头，望着那条龙脉之魂。那龙脉之魂虽然还悬浮在空中，但身形已经开始变淡，层层金色气息如波浪般缓缓地从体外向内收敛。曼娘见此，知道此时已经失去了吸取龙气的最好时机，虽然心中震怒，但仍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直接伸手一抓，抓住了一缕金色的龙气。曼娘只看了一眼这龙气，便不用分说地将它从麻衣眉心处弹进。麻衣条件反射般地做出了反击的动作，却在下一刻生生停止了。因为她反应过来曼娘此时不会害她。 “收着。它对你有益无害。” 说完，那龙脉之魂便再次化成一缕金光，飞快地窜进山体之中，没了踪迹。而一直笼罩在山上的金光也在同一时间散去。曼娘便自己挺身站直，打算离开。可没走几步，曼娘的眉头一皱，便停下了脚步。薄唇轻起，却是冰冷的语气： “又对我的人下手了……” 虽然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可眼中却是翻起了巨浪。令人窒息的威压立刻四散开来，便是离得最近的麻衣也不由得后退了两步才站稳身形。麻衣扫视四周，发现之前还前赴后继地往龙脉之魂靠近的非人都四散逃开了。一瞬间这座山脉都变得干干净净，没有任何非人的踪迹。 “不是半神……”曼娘低声自语，而后轻松一笑“原来不是半神，是封了修为下界的真神……有意思……”虽然是浅笑，可是却透着肃杀之意。听到曼娘说出“半神”二字，麻衣忽然想起在青丘时那个偷袭曼娘的家伙，根据一诺等人的推测，似乎就是个半神。 曼娘犹自冷笑，麻衣也在低头沉思。可不想一道声音突然响起，让麻衣顿时一惊。 “巫月。” 一道苍老威严的声音突然响起，麻衣立刻握紧了手中的如眉，而曼娘则是微微瞪大了眼睛，缓缓道： “何人？！”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否答应我之前曾与你说的事情。” 曼娘闻言一愣，这才想起这声音的主人和他提到的事情。她几乎在同时便伸手将麻衣向身后一推，而后广袖一挥将她困在一道光罩之中。麻衣毫无反抗能力地被曼娘困住，且发现自己竟然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了。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也不希望被更多人知道吧。”曼娘慢悠悠地开口解释。 “无妨，她不是你舍得阁的人吗？” “只是在她活着的时候时。她要是死了，便不是我舍得阁的魂。”所以，你也就别想打什么主意了。 对方也不深究此事，麻衣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对他而言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怎么样？你可考虑好同意了吗？” “为什么在这个时候问我？”曼娘逼问。 “当然是因为现在是好时机。你的手下已经死了几个，我想你也能感觉到了吧。可是，他们的死却不简单。” 曼娘勾起唇角，却没有一点笑意：“那几个虽然是废物，但也不是一般的的废物。能杀了他们且不怕我报复的人……自然也不会简单到哪里。” “不错。杀死他们的，正是你的手下，他们的同伴。”曼娘闻言，眼神顿时一冷，气势微变。那人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便道：“你猜他是谁？” 这个人还能是谁？麻衣一直跟在自己身边，死去的那几个也都不是自裁，那么，就只能是他了。 “他的身份背景不简单。不然也不能骗过你这么多年。”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才接着道：“只这么厉害的一个角色，便毁掉了你的左膀右臂，你觉得依你现在的状态，还能守住你的舍得阁吗？” 曼娘闻言讽刺笑道：“你搞错了。我所依仗的永远都只是我自己。被杀了，也就只能证明他们是废物。” “好，好。本座正是看中了你这份魄力，所以才会找上你。” “我怎么觉得这是个不明智的行为？你们应该找个可以任你们搓扁揉圆的废物才是。就不怕我‘不听话’吗？”曼娘话到最后，已经是隐隐透着威胁之意。 “在绝对强大的实力面前，没有不听话的人。而且，还会有好处。你难道不想脱离这种不生不死的状态吗？我看，你的这副躯壳已经快要撑不住了。”曼娘闻言，拢在袖中的双手微微收紧。那人的话一针见血。她一直都想脱离这种不生不死、不人不鬼的状态；而且，她的这副躯壳也确实是就要崩溃了。即便死不了两兄弟呕心沥血，也只是能延缓这躯体腐烂的时间而已。她的双手早已经布满了可怖的尸斑，很快这尸斑就会遍布全身。再后来，她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腐烂变质；而自己却依然以这种不生不死地状态存在。 曼娘的双手越握越紧，可是她却没有任何痛觉。平静的面容下是不可遏制的狂风巨浪。 “我们会给你一副新的、完美无缺的躯体；也会替你清除地府名册上你的那个‘已经死亡’的名字。这样你就可以像一个‘正常人’那样活着。能够触摸到你想要触摸的一切；可以有正常的喜怒哀乐；可以和那个人再续前缘……你说，何乐而不为呢？” 曾经失去的一切会重回到自己的手中；曾经渴望得到的一切会如愿以偿；曾经怨恨的一切可以烟消云散；曾经憧憬的美好未来近在眼前……即使成为了舍得阁的老板，但也有许多无法做成的事情。而这些事情，只要此刻她点头同意，立刻就会实现。 答应吧，巫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