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荧火虫
晚上，拍的是立遗嘱那场戏，本来第二场戏是雨珊病逝，但场地在医院，被挪后了，交给后期剪辑处理。 立遗嘱没有青龙、白虎的戏份。黎夏乐得偷个清闲，想起那天在树下偷听到的喜鹊对话，她一个人悄悄地从秦伯朗家，经过露天游泳池，沿着花坛间的小径，向高管家方向摸去。 却在花坛间遇到了举头望明月的秦绪。 “谁？！”秦绪听见黎夏的脚步声，本来坐在花坛边的他，探头从花枝缝隙中查看。蓦然响起的声音，吓了黎夏一大跳。 “哎呀，妈呀！小哥哥，你吓死我了！”黎夏连拍着胸口，长吁一口气，瞪着秦绪埋怨道：“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呀？” “好笑吧，这是我的家，我爱坐哪坐哪，你管得着吗？”秦绪还为黎夏打搅了他的思绪而懊恼呢。 黎夏懒得理他，继续走自己的路，却被秦绪喊住了：“喂，我还没问你呢！你黑灯瞎火的，一个人乱跑什么？！” “我……我去捉荧火虫。”黎夏随便编了个理由。 秦绪走到她身边，上下打量了下她。只见黎夏缩着脖子，左手扭着裙子上的飘带，右手无意识地绕着自己的卷发。 平常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也不敢看着他，而是歪着脑袋，盯着花丛中某个点。 秦绪顺着她的眼光，望了一眼，花丛中黑漆漆的，一只荧火虫也没有。 “你什么都没带，用什么装荧火虫啊？”秦绪存心想看她谎话被拆穿的尴尬样。 “我……我只是找它们玩，又不想装回家。”黎夏还嘴硬。 “幼稚，都多大了，还找荧火虫玩。”秦绪拍拍屁股上的泥灰，懒得跟黎夏纠缠。 “哼，我怀疑你从来就没有捉过荧火虫。你从来就没有真正的童年！”黎夏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句话，说出来就后悔了。 秦绪往回家走的背影一顿，抬头望了下天上皎洁的明月。 “你在这等我，我回家拿个玻璃罐。”出乎黎夏的意料，秦绪居然没有生气。 秦绪走回自己的家，不一会就拿着个装糖果的玻璃罐出来了。递给黎夏，脸上仍然没有表情，声音平淡如水：“给你！” 黎夏抿着嘴，得意地轻哼了声，歪着脑袋冲秦绪说道：“小哥哥，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装酷哇？我都替你觉得累！” 秦绪没睬她，低头往屋旁边的树丛中走去。 黎夏跺着脚，又好气又好笑地叫住他：“小哥哥，这里没有荧火虫的啦……要到没有人的地方才会有。” 秦绪转身走回来，也不问黎夏，俯首斜睨着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她。 “记得以前，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庄园有个小边门……”黎夏凑近秦绪，用作贼似的声调对着他说道：“我们悄悄地溜出去。我保证你可以看到好多……好多的荧火虫！” 秦绪毕竟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他还真的没有玩过任何野孩子玩的游戏。看着蹑手蹑脚的黎夏，居然觉得这种当小偷似的感觉真的很令人兴奋。 他带头领着黎夏，绕过好几个花坛和假山。穿过一小片竹林，打开小边门，走到了庄园门外。 这还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在夜晚偷偷地溜出庄园，周围的景物也似乎跟平日不一样了，一切显得那么神秘，那么新鲜，当然夜的黑色，也令他有一些些的紧张。 庄园外面是条环形马路，对面则是一排风景树，再后面则是成片的茶园。 靠庄园门口的方向，有三三两两的帐蓬，传来摄制组工作人员的说话声。有手电筒的光亮偶尔划过。 “我们去马路对面，那边肯定有荧火虫。”黎夏弓着身子，迈着猫步，似怕惊动远在十几米之外的人。 秦绪也不知不觉地学着她的样，两个人江洋大盗似的，成功偷渡到了马路对面。 眼前的视野瞬间开阔，一大片整齐低矮的茶树，一茬茬的，似黑色的蛋糕，被分割成整齐有序的方块。 远处的山脚下随着公路曲折蜿蜒的路灯，串成漂亮的珍珠，闪烁着点点光芒。一直延伸到天际，似乎连接着星光闪烁的苍穹。月亮不知何时羞涩地躲进了云层后面。 黎夏弯着身子，钻进树丛中寻找着荧火虫，一只，两只…… 秦绪收回仰望天空的视线，惊异地发现一群群闪烁着荧光的光点，似天上的星云，微缩而降，落入了茶园，慢慢向黎夏飘来。 转瞬间，黎夏的身边就萦绕了一大圈光晕，照映着她整个人似乎都在发光。 黎夏半举着双手，仰着头，咧开小嘴，露出欣喜的微笑。 秦绪挥手一抓，再小心翼翼地松开手掌，一只荧火虫呆在他的掌心，尾部一闪一闪地发着微弱的光亮。 感觉到手指的震动，它一振翅，又飞了起来。 秦绪将手中的玻璃罐举起，冲黎夏摇了摇。他不是装酷不想说话，而是生怕一出声，就把这些小精灵给惊跑了。 黎夏接过玻璃罐，拧开盖子。左手托举着罐子，右手轻挥，赶动着身边的荧火虫，嘴里轻轻地念叨道：“小虫虫乖，先进罐子里玩一会，表演完节目，就放你们出来……” 那些荧火虫竟然真的听从黎夏的话，一只只钻进了宽口罐子，一会的功夫。整个玻璃罐就像一盏魔灯，耀出了明亮的光芒。 秦绪惊奇地注视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盯着在荧光映衬下，泛着绿光的黎夏的圆脸，她忽闪忽闪的睫毛，似荧火虫的翅膀，随着脑袋歪动，两只眼睛也反射出两道奇特的光芒。 “怎么样？小哥哥，漂亮吧？！”黎夏骄傲地举起手中的罐子。 秦绪着急地比划着拧盖的动作，提醒她盖子还没盖上。 黎夏却调皮地摇着头：“不行的，盖上盖子，它们会被闷死的。” 她端着玻璃罐，将罐子举到秦绪的眼前，轻声地对秦绪说道：“小时候，我在寂梵山，每年夏天，都会抓荧火虫。 外公跟我说：其实人也跟荧火虫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能量，发着微弱的光芒。如果一个人独行，最多只能照亮自己脚下的路。但是如果找到自己的同伴，集结所有的能量，就能发出耀眼的光芒，照亮很多人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