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屋顶
一出家族内训戏剧演罢，《白猫争夺战》剧组却得抓紧时间赶拍最后几组镜头了。夏总拉着高管家，回到了包惜兰的家里，一直坐到剧组收工，才走出秦家。 最后几组镜头，不需要青龙和白虎。百无聊赖的黎夏，在秦家庄园花坛间游走着。她总觉得秦家庄园笼罩着一层神秘的迷雾，而自己曾经懵懂间无意搅动起了一丝涟漪。 两只燕子从头顶掠过，其中一只说道：“看！那个少年！” 燕子飞的很快，它的声音似一阵疾风吹过，黎夏几疑自己是否听错了。循着燕子飞去的方向，她昂首望向天空，却意外地看见了远处屋顶上，坐着一个人！ 坡式屋顶并非只有主梁中间拱起，在一些转角房间顶部与大落地窗顶，也都做着拱形顶篷。显得整体建筑层次丰富，更具灵动性。 黎夏估摸着那处顶篷是秦绪卧室上方的阁楼顶，在少年耷拉下垂，晃动着的脚踝下方，有个四方形小木窗。 “呀，小哥哥坐到那上面去做什么？多危险呀！”黎夏知道自己即使大声喊，他也未必能听得见，更何况怕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反而会增加他探身下望的危险。 黎夏赶紧冲进秦绪家，找到女佣小茹，要她带着上秦绪卧室上方的阁楼。 在经过二楼的一间书房模样的房间时，黎夏听见从房间里传出高则安的声音道：“谢谢夏总了，认识夏总这般明事理的朋友，真是高某的荣幸！” 黎夏爬上阁楼，发现阁楼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玩具，也有不少破旧的书籍。虽然收拾的很干净整齐，却给黎夏一种很意外的感觉，在她印象中，秦家这种有钱人家，是不屑于留存这些老旧、而又不值钱的东西的。除非……秦绪不让扔，他视这些东西为宝贝。 黎夏穿过这些存物，径直来到阁楼上唯一一扇四方形窗口，窗玻璃被直接整个地卸了下来，斜放在窗台下。 探出身子，往上看，一双光脚丫正在头顶上方晃荡。 “小哥哥，你怎么坐在这上面呀？快下来吧，这么高，多危险呀！”黎夏脆声喊道，光脚丫猛地收了上去，秦绪倒过身子，探下头来望了她一眼。 “你来做什么？不要你管！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秦绪重新坐好身子，但双脚却不再悬空晃荡，而是拘谨地收拢，脚掌抵在窗台顶上。 黎夏不再催他，默默地站在窗前，眺望着远方。庄园外，环形马路上，本来如蘑菇般的帐蓬被一颗颗拔起，收割，放进了一辆加长运输车上。车上有蚂蚁般蠕动的黑点，正在忙碌地搬运、叠放着各种机器设备 收回视线，屋子下方的绿化带，稍远点的树丛，掩映在绿树中的工房、亭榭……从特殊的角度，能看到特殊的风景。大半个秦家庄园尽收眼底，彩坛绿林，白径**，翠竹灰岩，红墙青瓦……各种颜色巧妙地搭配在一起，错落有致，层次分明。 “你怎么还不走？！”过了半天，上面的秦绪忍不住问道。 “我在看你所看的，想你现在应该在想什么……”黎夏幽幽地回答道，庄园美则美矣，却有种装帧华丽的线装童话书的感觉，它应该只摆在红木书架上，不染一丝灰尘。 “你想不想也坐上来？这上面看风景，跟你站在窗前看还是不一样的。”没想到，秦绪竟然发出这样的邀请，从他的语气中听来，并非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而是他经常这样做，只不过是过于私密，一般人未曾发觉而已。 “我……我不敢！”黎夏望了一眼窗下，相当于三层半高的楼层，她可从来没有爬过这么高的地方。 “没事，我在上面拉着你……你先站到窗台上来。”秦绪将双脚缩回，倒过身子，伸出双臂，迎向黎夏。 黎夏鼓足勇气，站到窗台上，双手拼命抓牢窗棂上方木条。探出身子，才看清，原来窗子上方的拱顶并非是完全独立的。两边斜坡底另一面连着另一个拱形，中间有着白色水泥板连接。只是从远处看，坡形顶上盖着青色的装饰瓦，一个一个是分开的。 秦绪拉上黎夏，两个人并排坐在那中间连接处，就显的有些挤。黎夏歪过身子，将胳膊肘儿支在青瓦斜面上，下巴搁在掌心中。 环视一圈远处的风景，果然与下面看，又略有不同，视野更广阔了，甚至能穿过树梢，看到环形马路对面的茶园和草坪。还有更远处的，C市的高楼大厦，隐隐绰绰地隐匿于连绵的山脚下。 “你怎么会想到要爬到这上面来？”黎夏侧过头，微笑着望向秦绪。秦绪双手撑着上身，低着头，瘦削的肩对着黎夏，神情显得有些落寞。 “你不会理解，像我这样的人，是怎样渡过孤独的童年……”秦绪轻叹一口气，眼神空洞地穿过眼前美丽的庄园风光，落于虚空中的某一个点。 黎夏想告诉他，其实自己的童年也很孤独，但是没有他的这份凄凉的感觉。自己的童年有寂梵山的大黄、小鸭子、小鸟……有外公、有吴奶奶，还有疗养院中其他虽然并不算很亲昵，但都很疼爱她的人。 “我能理解，你的两个堂姐比你大好几岁，小时候应该很少跟你一起玩吧？”黎夏望着空旷的庄园，偶尔有人匆匆地走过花坛间的石径，没人想起抬头望一下天空，或驻足观望一下花枝间的虫蝶。 “从三岁半开始，他们就给我请了钢琴老师。钢琴是我唯一的玩具和同伴……”秦绪幽幽地叹口气，内双的眼睛垂下眼睑，留下一道浅浅的弧线。似主人隐藏的心思，平素轻易不得见。 也许是习惯了坐在这想心思，也许是高处的空旷令他的心扉也开阔了起来，也许是黎夏默默的陪伴，并不打扰与阻止他的危险行径…… 秦绪似在向黎夏讲述，更像似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中，在自言自语而已。他没有说“我的爸爸mama”，而是说“他们”。秦元朗与包惜兰各有各的生意，虽然天天住在同一幢房子里。但秦绪几乎看不到他们的身影。 他们住在二楼，秦绪在三楼，平日里的饮食起居都是佣人在照顾，上学也由司机接送。家长会之类的，几乎全都是由秦伯朗和丁凤竹代替。 在秦绪的记忆中，想不起一次他们抱他或有什么亲昵的动作。反倒是伯伯，经常会将他放在肩上，扛着来回在两幢房子间走动。 第一次游泳，是伯伯教的；第一次骑车，也是伯伯教的；第一次玩电脑，还是伯伯教的……从小到大，许多的第一次都是伯伯在见证着他的成长。 而秦元朗，只有在必须带家眷出席的宴会上，会教他品鉴各种酒与各式人，教他交际对于生意的重要性，教他人与人之间，利益才是真正的纽带与联系。 有时，秦绪甚至怀疑，他这个儿子，在秦元朗的心目中，也仅只是他思想作风的延续，财产资本的继承人而已。 对秦绪的教育方面，秦伯朗与秦元朗有着很多截然不同的意见。 秦伯朗教他中国书法，秦元朗给他请钢琴老师；秦伯朗主张秦绪留在国内学习，秦元朗则必须要送他出国念书； 秦伯朗告诉他说仁者无敌，有容乃大，秦元朗说弱rou强食、优胜劣汰； 秦伯朗告诉他一个真正的成功的人，首先要修心养性，秦元朗说只有站在所有人头顶的强者，才是真正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