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三章 吃错药
离了听雪院,易敏之看了下左右,小厮顺子远远的缀在后面,因是午饭时间,周围也没有什么丫鬟婆子,她抬头对聂祁宏说: “你今天很奇怪唉。” “怎么了?” 聂祁宏却是不知有何奇怪的地方。 易敏之眨眨眼: “桐雪是你的宠妾唉,我让她在那里屈膝呆着你竟然没有什么话?” 聂祁宏不明白: “你日后就是当家主母了,这会儿立威有什么错吗?” 呃…… 是这个原因吗? 易敏之抬头偷偷去看聂祁宏,那小心翼翼的样子让他忍不住笑了起来,站定了脚步板过她的肩膀,道: “想看就大大方方的看,这么偷偷摸摸的做什么?” 对上那一双略有些凌厉含笑的双眼,易敏之的脸蹭的就红了,第一次觉得其实嫁给他也不错的。 她转过头去看路边的花木,脚下却是不再挪动一步,聂祁宏突然就笑了起来,摸摸她的脑袋: “怎么害羞了?” “你才害羞!你全家都害羞!” 易敏之恼羞成怒了,摸自己的头难道当自己是孩子吗? 狠狠的瞪了聂祁宏一眼,她快步往前走去,走的远了,还是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头, 聂祁宏看着自己的手掌,再看看易敏之的背影,这丫头,害羞的样子还挺有意思。 唇角不自觉的扬起笑,他快步跟上易敏之压着她乌压压的头发狠狠揉了几下,在易敏之的怒目之中哈哈大笑起来。 跟在后头的顺子看着聂祁宏欢快的脚步和打闹,那算是打闹吧?看着那两人不自觉的抬头看了看天,今天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吗?还是北边?或者是南边? “什么?!” “哗啦啦……” 桐雪一怒之下掀翻了桌子,尚未收拾的饭菜洒落了一地。 燕舞在一旁站着不敢吭声,回来禀报的小丫头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口。 素日里在外面温柔和善的“善人”。端王府的孺人,被皇帝成为“淑质英才”,从来都不会对人大声说话,大声呵斥的桐雪在这小小的听雪院里是如同阎罗王一样的存在。 那些知道她真面目的人不是在这个小小的院子里做事不敢对外言说一句,便是已然不能够再清晰的表达自己的意思或者干脆永远的带着这样的秘密到地下去了。 “你再说一遍!” 或者再受一遍打击,或者是自己听错了,桐雪咬牙说道。 小丫头吞了一口口水,小心翼翼的伏低了身子。道: “奴婢。奴婢看到王爷摸了易,易敏之的头,两个人有说有笑的,王爷,王爷还跟易敏之打闹来着。” “砰!” 桐雪手一扬,放在桌上的汝窑青莲花瓶被她挥落。碎了一地。 屋中的匾额似是嘲笑般的看着这一切。 燕舞看了一眼跪着的小丫头,叹口气招了其他的丫头过来收拾: “快把这碎片收拾了,扎到孺人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她又亲自去泡了一壶花茶端了过来。甜白瓷的茶碗里漂浮着几朵嫩黄的花瓣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孺人,喝口茶消消气。鑫哥儿一会儿就要来了呢。” 因着聂祁宏在这里用饭,她又有一些私房话想跟他说。便让平日里寸步不离的聂鑫回自己房间吃饭去了。平日里聂鑫都要跟着她一起吃饭,然后由她哄着睡觉呢。 想到儿子,桐雪的怒气平复了下来,看了一眼狼藉的地面,她起身道: “回房。” “是。” 燕舞松了一口气。虽然桐雪的怒气没消,可是到底是克制住了,只要克制住了,那么身边的人就不会被迁怒了。 留下几个小丫头打扫,桐雪带着人回了听雪院的正屋。 聂鑫正一个人窝在炕上玩儿布老虎,一见娘亲进来,也不管是在炕上也不管会不会摔倒,就迈着小短腿往桐雪那边跑了过去: “娘!娘!” “鑫哥儿小心!” 不等奶娘去抱,桐雪几步冲到床边张开胳膊等着小家伙撞进自己怀里。 鑫哥儿刚会说话,只会叫“娘”和说“不”连一声“爹爹”都叫不出来。 桐雪抱着鑫哥儿在他脸上亲了又亲,看着粉嫩可爱的儿子,她暗自下了决心。 *** 舒院。 一进大门,易敏之就跑进了书房,“砰”地将门关上逃避聂祁宏的魔爪顺便梳理着被他揉的乱糟糟的头发。 “真讨厌。” 易敏之嘀嘀咕咕的从荷包里掏出一把小巧的玉梳来,好看的十字髻被揉的乱七八糟,她又嫌弃梳起来麻烦,便又抽出头绳来绑了个马尾。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易敏之睃了一眼大门: “聂祁宏不许进来!” 这话一出来,敲门声没了,门也没打开,她又生气起来: “不让你进来你就进来了?真是笨蛋!白痴,笨蛋!” “你骂谁呢?” 耳边突然灌进一股热气,易敏之的耳朵便熊熊燃烧起来,她往旁边挪了挪,道: “谁问就是说谁呢!” 看着她可爱的样子,聂祁宏屈指在她额头上弹了个脑崩儿,然后一本正经的在她身边坐下,道: “好了,不跟你闹了,你来有什么事?” 谁闹了?谁闹了?也不看看是谁挑的事儿? 易敏之不满的瞪了他一眼,为了避免再被揉头发或者弹脑崩儿,她跳下了罗汉床噔噔噔的跑到圆桌前搬了绣墩回来在距离聂祁宏一米多远的地方坐下。 她这样子又惹得聂祁宏笑了起来,易敏之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脸,这丫的今天怎么了?一直笑,是吃错药了?还是自己妆容有问题? 拿出小琉璃镜子照了又照,易敏之终于确定,是聂祁宏吃错药了! “咳咳。”易敏之咳了几声。端正了坐姿,板了脸,很严肃的问:“你知道王妃是怎么死的吗?” 说起王妃,聂祁宏的眼底闪过一丝伤痛: “病逝。” 易敏之扬了下眉头: “你就没点儿别的怀疑?” “怀疑什么?” 聂祁宏反问。 “谋杀啊。” 易敏之眨眨眼。
“这不可能,”聂祁宏摇头道:“当年的脉案还在,确实是重病不治,我这内院儿人也少,清净。谁还会害别人不成?” “你也知道这内院儿人多不太平啊?” 易敏之翻了个白眼儿。换个话题,毕竟现在还没有确实的证据,只是先探探口风而已: “那么,你怎么看桐雪的?” “善良,温和,虽然有些自己的小心思。不过对几个孩子对王妃却是一心一意的伺候。” 聂祁宏想都不想的说。 易敏之这次想撬开聂祁宏的脑壳看里面是不是都装的是草,这人…… “对孩子真的是一心一意吗?你知不知道有一种叫做捧杀?” 聂祁宏终于有些动容了: “我回京不过三年,大部分时间在养病。可是看着几个孩子都被教育的不错啊。” “那也叫不错!”易敏之咬牙切齿了都:“聂耳喜欢唱戏是很小的时候就喜欢的吗?聂风一直都是那样的鲁莽吗?聂云怎么就会钻进钱眼儿里的你知道为什么吗?聂凌怎么就养成了不爱吃饭的性格?还有聂清颜,她堂堂王府的嫡出小姐,为什么如今才有了郡主的封号?为什么一直都是那样一副畏畏缩缩的胆小怕事的摸样?” 聂祁宏迷惑的看着易敏之: “小孩子不都这样吗?” “你跟孩子们相处几年?” 易敏之直指中心。 聂祁宏的表情有些迷茫起来: “好像。没多久……” 是啊,真的没多久,几个孩子出声的时候他几乎都不在眼前,突然的就知道自己有儿子了,然后过年回家的时候就有几个小不点儿会围着自己叫“父亲”了。真正的小孩子出生是什么样子的,也就在京这两年才看到,可是带一个孩子不是很轻松的事情吗?家里有奶娘,有那么多下人,让他们好好看着不就是了? 易敏之真的服了这位了,难道他以为带孩子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吗? “我听说王妃生了颜姐儿之后就卧床不起了,那么颜姐儿是谁带大的?是奶娘吧?王妃病重那几年府里都谁照应?” “是孺人,一直都是她在打理。” 聂祁宏道。 易敏之一幅我就知道的表情翻了个白眼: “如果,桐雪忠心耿耿,怎么会任由别人那样对待颜姐儿?当初李嬷嬷等人赶出去的时候你也看到了,她们把颜姐儿的院子糟蹋成什么样子了?你可别说是桐雪忙,一时疏忽,那都是借口!真的要是关心她,就算一个月去她的院子里看一看,也知道她过的什么日子了。桐雪生生的把颜姐儿耽误了!” “还有聂耳,他不是生来就喜欢戏的吧?你有没有查过他到底什么时候喜欢上唱戏的?聂云她们这些年过的都是什么日子?这内院和外院为什么要这么泾渭分明?” 一叠声的问话将聂祁宏给问的傻了: “难道顺着她们也不对?” 聂耳喜欢戏,所以桐雪便让他去学了,这不是怕人说虐待孩子吗?这是桐雪跟他说过的,说聂耳非要学,她拦不住。 易敏之这次只真的没忍住,跳起来对着聂祁宏的脑袋就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你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