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隔阂
陈东被母亲的话气得涨红了脸，忍不住辩驳道：“妈，你怎么能这么说穆依呢？她出了车祸已经很惨了，再说了，就算她真的开口跟我们借钱，也没什么啊！” 张静一听这话，扔下菜刀急冲冲的就从厨房里跑了出来，指着儿子大骂：“你，你这说的什么话？！我说她什么了？我说的都是事实！她们这个家，本来就没什么钱，要不然，也不会把好端端的房子拆了一半租给我们了！借钱？你以为借钱那么简单啊，要是她们借了钱死赖着不还，我上哪儿哭去！” “这怎么可能呢？！”陈东也急了，“就算她们现在还不出来，以后也总能还上啊！穆依成绩那么好，一定能考上好大学的。到时候，人家指不定还不把这点钱放在眼里呢！” “哼，还考大学呢！”张静嗤笑一声，撇了撇嘴，“我看啊，她们别说学费，就连那点补课的费用都交不起了！说不定哪天，这穆依就得退学打工去了呢！还想着考大学呐？那是做梦呢！” “妈！你！”陈东语塞，却愣是说不出话来。 看见儿子这个样子，张静赶紧打圆场：“好了好了，她穆依是好是坏，那都是别人家的事儿，你就别管那么多了。有空啊，就多看看妈托人给你带回来的那几本复习资料。我跟你说啊，那可都是好东西，妈托了好多关系才拿到的呢……” 陈东最烦他妈说这个，干脆转身一回屋，“哐当”一声，把母亲的唠叨关在了门外。 看着那扇关住的门，张静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即眼角闪过一丝厉色。没想到，这个穆依不知不觉间，竟然影响儿子到这种地步了！这样下去可不行，看样子，他们得换地方住了…… 接下来的几天，张静每天都悄悄的出去找房子。只不过随着补课时间的临近，好的地段都被人家早早的租走了，她只能慢慢的寻找那些“漏网之鱼”了。 而穆依这边，是一点也不知道自己家房客的这点小心思，气氛反倒是高涨得很。 正式补课的前一天，孙铭先上穆依家来家访。刚好张静又出去找房子去了，陈东也不耐烦整天的待在屋里，早早的就约了家在县里的同学去打球去了，所以他们都不知道这回事情。 孙铭先这次过来，其主要目的嘛，当然是来告诉穆依好消息的。在他的口中，经过他好一番努力，终于把穆依安排进了接受资助的名单里面。不过，这具体的事宜，还要等上几天，等到那位“大人物”来静远中学，举行一番例行的仪式之后，才能把资助金发放到穆依的手里。 这件事情能够定下来，她当然很高兴。只是，她是为了能让穆mama减轻点负担而高兴而已。 当天晚上，穆mama知道穆依的班主任白天来过了，一个劲儿的念叨自己礼数不周，又埋怨穆依事先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她。 “妈，既然学校已经把我的学费给免了，那我明天就可以去补课了，您就别唠叨了。”穆依耍赖似的缠着母亲的手不放。 穆mama好笑的拍了拍女儿的手，满是欣慰的说道：“那是当然，可是你的腿……” 说起这个，穆mama的脸色就变得为难起来。 “妈，你还担心这个干什么啊！”穆依忙说道：“这些日子，你也不是没看到我的情况，就这点路，我还是能走的。再说了，雷爷爷都说了我还是该多走走的。” 穆mama瞪了她一眼：“别在这里给我打马虎眼！我知道你这些天都快闷坏了，早就想着要出去玩儿呢！不过，你也别给我说得那么好听，我看啊，反正你和陈东要一起去上学，不如，我去拜托人家多照看着你点……” 提起这个主意，穆mama眼睛越发亮了起来，觉得这个点子实在是好极了，当下就要去跟人家说说。 穆依看着母亲风风火火的样子，愣是没有拦住，只得哭笑不得摇摇头，整理起明天要带到学校去的用具来。 过了没多久，穆mama就回来了。只是，脑袋明显的耷拉着，情绪也没有了刚才的高昂，反倒有几分落寞。 “妈，你这是怎么了？”穆依被她吓了一跳，赶紧迎了上去。 “哎！”穆mama叹了口气，“我刚刚去找你张阿姨说让他家陈东帮忙照看你一下，结果，结果她说，她们在这里另外找了一间条件好的房子，过几天，恐怕就要搬出去了！” 穆依挑了挑眉，有些意外：“搬出去？那也没什么，只是，怎么会这么突然啊？” 之前几天两家人还处得挺不错的，一点也没听他们提起过呢。 穆mama摇摇头：“你张阿姨说是亲戚给介绍的，比起我们这里来，地方大了不说，还有空调，房租也不贵……” 穆依在心里叹气，这位张阿姨，可真是……好吧，就算她说的是事实，也不用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啊！这不是打击人嘛！ “没事没事，他们不是还和我们签了合同的嘛，”穆依安慰穆mama，“就算他们真的要搬走，总得赔点违约金才行吧？有了这笔钱，我们再慢慢找房客就是了。” 这房子虽然不怎么样，但是架不住地段好，总会有学生肯来租的。 没想到，穆依不说话还好，她这么一说，穆mama的脸色反而更难看了。 “这，我们的合同当初定的是一年一签的。往年这个时候，这接下来一年的合约倒是早就签下来了。可今年，因为你的事，所以一直把这件事情给搞忘了。要是按去年的合约算的话，也确实没几天了……” 穆依傻眼了，原来又是因为自己。这个家，有了自己的存在之后，倒霉的地方还真不少啊！ “那，那也没关系啊！”很快，穆依就笑了起来，“妈，不过是租金而已。他们这一搬走，马上又要开学了，你还怕房子租不出去吗？最多就是少收一个月租金罢了，你别不高兴了。” 穆mama怜惜的摸了摸女儿的头，穆依乖乖的依在她肩膀上，一副很是依赖的样子。 “你说得对，”穆mama也笑了，“是我一时着急，糊涂了而已。” 母女俩相视而笑，拥挤的房间里，闪烁着温馨的气息。 第二天，穆依起了个早。在静远中学，还保持着早读的习惯，虽然自己是“伤员”，但她也不希望自己迟到了。 更何况，她对自己现在的学生身份所将面对的事情，实在是好奇得很。这里的一切，都和京城不一样。没有了那些精致的包装，更多的，是老街坊间的家长里短——她很喜欢这样的生活。 出门的时候，穆依正好遇上了也要赶去学校的陈东。陈东看见她，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穆依笑着和他打招呼：“陈东，你也是去学校吗？要一起吗？” 陈东忙使劲儿点头：“好啊！” 穆依应了一声，就率先走了出去，陈东忙不紧不慢的跟在了后头。 正在厨房收拾碗筷的张静听到门口的动静，探出头来看了一眼，看见自己儿子没骨气的跟在穆家丫头后头，她脸色一沉，哼了一声，眼中更是满是鄙视之色。 她就知道，这个穆依是个不安分的！她好端端的儿子，指不定会被她带成什么样呢！以前那么听话的人，竟然也敢跟自己顶嘴了，都是因为这个死丫头！ 看来，这房子是得尽早搬了，要不然的话，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呢！ 穆依和陈东走在学校的路上，因为只有高三的学生来补课，所以街道边开张的铺子并不多。走在路上的学生们也来去匆匆，倒是他们两个走得较慢的，吸引了不少过往学生的异样目光。 甚至，还有相熟的人，冲着陈东吹口哨，挤眉弄眼的，哄笑着跑开了。 陈东满脑子心思，倒是没有了往日那份心情去“收拾”他们，而穆依，则是对这些看不上眼的行为直接无视了。 “穆依，”一直垂着头默默跟在后头的陈东突然开口了，“我，我过几天可能就要从你家搬走了，这事，这……” 他言语挣扎，脸上还有一丝羞愧之色。 穆依看到他这副模样，赶紧说道：“这没什么啊，有好地方住，当然是好的，对你学习也好。再说了，就算你搬走了，我们也还是在同一所学校里，依然是同学嘛！” 陈东还是无法释怀，定定看着穆依说道：“不管怎么说，这事是我们家理亏。以后你要是有事，就到我们班找我，我陈东，绝不二话！” 说完这句话，陈东扭头就直直的朝学校跑了过去，留下穆依一个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的奔跑的背影。 “扑哧”一下，穆依突然笑了起来。这个家伙，不过还是个十七岁的少年呢，竟然还弄得跟那电影里一诺千金的大侠似的。 抬头看看天，阳光暖暖的洒在脸上，穆依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这样宁静的几乎让她沉醉的日子，打死她也不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