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只怪我来得太晚
朱颜站起身来，眼睛一眨不眨看着陈升云。能从他俊俏面庞上感觉到他内心里的污浊暗涌，朱颜似吞了个绿头苍蝇般恶心，她轻轻对着陈升云说道：“你会遭到报应的。” “你太老套了，朱颜小朋友。报应这个词是失败者安慰自己的说法。事实上我会活得比大多数人都要好。”陈升云仍是闭着眼睛回答。他轻轻拍了拍手，冒牌地高个警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闪了出来，冲着朱颜暖味地笑笑。 陈升云也站起来，朝朱颜很友善地点点头，温柔笑着说道：“最后一程我就不与你同行了。小唐是个很体贴的人，相信他不会太为难你。我不喜欢与女孩子告别，不然会伤心的，先走一步，再见。”说完转身便往门口走去。 朱颜两手被那个叫做小唐的冒牌警察紧紧拉住，整个人丝毫动弹不得。她眼睁睁地看着陈升云信步走出房间，只恨自己没有桂儿那样本事，再不济，有陆芙蓉那几招也行啊，就绝不会象现在这样任人宰割。 小唐笑咪咪地看着朱颜，就象很饿很饿地人看着一大盘放在桌子上的大rou包子，不知道该一口吃两个还是吃三个般考虑。他很礼貌地跟朱颜商量：“你是喜欢慢慢地被折磨致死呢？还是喜欢被毫无痛苦地一刀杀掉？我对女孩子一向很有风度，愿意满足你的最后一个要求。” 一直跟在朱颜身上的恶寒突然消失无踪，朱颜知道已经没有任何人能阻挡就要降临到自己身上的灾难。她静静地看着小唐，也很有礼貌的跟他商量：“你们想怎么样对待我都行，只求能够放过我的朋友，你说我提这个要求行不行？” 小唐嘎嘎嘎地放声大笑了起来，他色迷迷地托起朱颜的下巴：“有意思，你这小姑娘有意思。一点都不罗嗦，也不爱哭，我很喜欢。” “可是……”小唐揉揉头发，居然有点不好意思：“可是你说得太晚了……” “什么！”朱颜两眼几乎要迸裂开来。她瞪着小唐，想把他吞到肚子里去，一排细牙深深咬进唇里。血，从她的唇边流了下来：“他们难道已经……” “嗯，是啊。大家等你跟陈秘书说话，觉得挺无聊的，所以已经动手了……”小唐边说着话边牵着朱颜的手往大厅外走去，朱颜脑里还没有消化掉刚才的恶噩，她没有抗拒，象行尸一样被小唐拉着从小房走到大厅。 大厅一角残破的墙壁上鲜红的血箭似般大丽花般开放，将臣与小涛象是被顽皮孩子玩腻后丢弃的残破布娃娃，以一种奇怪诡异的姿式坐靠在墙角。他们脑袋低垂，再没有任何生气。旁边几个冒牌警察已经脱去了警服，他们额上都滴着汗，似乎刚刚做过一场大运动。看到朱颜出来，几个人互相对望一眼，嘴角浮现出贪婪暖味笑意…… 朱颜惊呼一声冲上去，用双手扶起将臣的脸。他忿恨地两眼圆睁，嘴角边有丝还未凝固的鲜血，早已经没有了呼吸。将臣嘴唇微微张开，似乎在问朱颜，为什么自己会这样轻易就死去。朱颜再看旁边的小涛，脸上也有愤愤不平神色，两眼也没闭上，小涛大腿还以一种奇怪的姿式折向右边，两人浑身上下没有一处皮肤是好的，到处都是青紫和肿涨淤血的伤口，可以想象得出生前受了多少折磨。 朱颜紧紧捂住下唇，浑身似秋风中的叶子般颤抖不已，两人的面容在眼泪里模糊起来，她不能相信，这不可能是真的，肯定都是幻觉！刚才还聊天谈笑的朋友，怎么会象蜉蝣一样，转瞬间就让生命消逝掉，连一点水花都不溅，就在岁月长河沉了下去。 而这一切，这一切，竟然都是自己的过错。朱颜看着眼前惨景，两眼一黑，跌坐在地上，她只觉得浑身骨头都象被人抽走一样，没有丝毫力气再站起来。 “好了，哀悼过了，你可以告诉我，想痛快的死还是慢慢的死？不过我建议你还是选择痛快的好些。女孩子承受能力有限，象他们一样痛苦我会很不忍心的。”小唐果然是个很体贴的人，这时候对朱颜说的话还很温柔，并且给了她一个合理建议。 “你少装了，玩他们的时候就数你最狠！哪来这么多废话，直接把她给埋了交差就行。”旁边有个稍微黑胖的家伙不满的嘟嚷道。小唐回头狠狠瞪那黑胖子一眼，那家伙被小唐凶狠眼神一瞪，便象剪掉了喉咙一样再不敢说话了。 朱颜抬起脸来，眼里有坚定不移神色，她回头望着将臣怒睁的两眼，很清晰地说道：“我想慢慢地死。” 小唐有些讶异，他在朱颜面前蹲下身子来：“看见他们这样，你还愿意慢慢的死？” “嗯。”朱颜肯定的点点头：“就是因为看见他们这样，我才愿意慢慢地死。” “可以告诉我详细原因吗？”小唐似乎觉得很有趣，一直跟朱颜讨论。 “在死之前最后一刻，我会告诉你的。”朱颜不再想跟他废话，厌恶地眨上了眼睛。小唐看着她两眼紧闭，长长的睫毛似黑蝴蝶一般微微突闪，近在咫尺的白玉小脸几乎透明，里面青色小血管隐约可见。他不由浑身似被绒毛碰着了一样，又酥又痒又难过得紧。小唐把手轻轻抚在朱颜脸上，邪气地笑起来：“不如我们换一种又让你死得慢，还让你舒服的办法，你说好不好？” 朱颜紧闭两眼，感觉到不只一个象火炉般的身体靠近自己。她紧咬下唇，心里暗念着将臣小涛的名字，努力不再让自己在这些人的面前落下泪来。 “朱颜！”桂儿满头大汗，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梦里看见朱颜满脸是泪，哀伤地看着自己道别，象阿爸阿妈与形骸走时一样，转身往无尽的黑暗中走去，任自己怎么呼唤也不回头。桂儿心里着急，胸口被大力怪手拉扯般疼痛难忍，她禁不住大叫一声，从恶梦里醒转过来。 桂儿触眼所及都是白花花的一片，就象自己第一天来到这个世间般的熟悉场景。伏在床边睡着的曾虎被桂儿大叫声从梦中惊醒，他看见桂儿已经恢复意识，高兴得男儿泪流淌下来，忘形地紧紧握住桂儿的手：“你终于醒了！身上还疼吗？要不要紧？” 巫桂儿感觉到自己浑身似被烈火燃烧般疼痛，她却顾不得许多。梦里巨大的征兆和醒来时瞬间的灵感告诉她，朱颜有大难。桂儿反手紧紧抓住曾虎的手：“告诉我朱颜在哪里？她是不是有难？” 曾虎见瞒她不过，黯然地点点头：“是的，半个小时前我正跟她通话，电话突然断线，然后朱颜就失去了联系。现在我已经派出了手上所有力量去查，只希望不要太晚。” 桂儿听此恶噩，挣扎着从床上起来，不料因为身体虚弱太久还未恢复，两腿一软跌在地上。曾虎急忙上去扶起她：“怎么样，不要紧吧？” 桂儿紧咬下唇：“别管我，找朱颜要紧。你扶我坐在床上。”曾虎闻言连忙上前去，把桂儿横抱起来，放回病床上。 桂儿气息未稳，连忙腾出一只手来，勉强用力咬破自己手背往上三寸处。鲜血顿时从她手腕里流了出来，同时爬出来的，还有一只黑不溜秋瓢虫般地家伙。 桂儿焦急叫道：“看！”那虫儿在桂儿身上绕了两圈，慢腾腾地把脑袋对着一个方向。桂儿急忙说道：“朱颜在北边。”曾虎见形势紧急，不等桂儿吩咐，蹲下身子背起她往楼下冲去，连闻讯赶来的陈月莱也来不及打招呼。 陈月莱咬牙看着他们俩下楼背影，脸上阴晴不断。她呆了片刻，回头大声斥责身边跟着的助手：“还傻站着干什么！调集所有人员跟着曾队长增援。” 曾虎吩咐司机开着军车，往虫子脑袋所指方向驶去。他身后，还跟着五六辆军用卡军，里面满满的都是当兵的。陈月莱动作快，在他们下楼时已经调动了一些特种兵紧跟在曾虎后面。 黑小虫儿似有灵性一般，爬在桂儿手背上，不断微微调整着自己脑袋的方向。曾虎吩咐司机也跟着调整方向。一路上这军车红灯也不避，飞快冲卡抢道逆行，身后传来一片叫骂声。也就二十分钟时间，军车便开到了郊外一座破落地荔枝园前，那小虫这时慢慢地爬回桂儿的手腕里去了。 桂儿连忙道：“就是这里。”曾虎朝后面紧跟着特种兵们使个眼色。那些家伙会意，熄火下车，做几个手势，一个个全副武器偷偷分组从不同方向摸进园去。 桂儿心里着急，用力挣扎着要下地。她刚动一下，便吐了口血出来，显然是伤势未愈。曾虎紧紧把桂儿抱在怀里：“不行，你不能去。你现在还没有恢复。过去肯定帮不上忙，还白白让人分心照顾你耽误正事。” 桂儿知道他说得有理，只是心里着急，忍不住眼泪流了满脸，心里暗暗默念：“朱颜，朱颜，你千万不要有事情。” 没一会儿功夫，荔枝园里传来啪啪一阵乱枪声。又过了会儿，有数十人纷乱脚步声逐渐走近，曾虎连忙远远扬声问道：“怎么样？” “救出来了，人没死，还击毙了几个家伙。”领头的小队长连忙回答。 曾虎桂儿听说朱颜还活着，终于松一口气，把心放了下来。曾虎连忙背着桂儿迎过去，只见小队长手里打横抱着一个人。桂儿眼尖，远远看到小队长怀里的朱颜身体被不知道谁的军衣包住，而手脚都露在外面不着片缕，她两条粉嫩大腿毫无生机地在队长手边悬晃，上面到处是淤青与血痕，腿根部似乎还有鲜血不断流下，桂儿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一颗心象大石般渐渐沉入了海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