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大火
剧烈燃烧带走了空气中的大部分氧气，再加上浓烟的熏呛，烈火的炙烤，使得唐敬梓头晕眼花。 他好不容易找到附近的一间屋子，一头撞了进去。 不得不说，他的运气还算不错。 时年九岁的赵铭躺在一张折叠小床上，身上只穿了一件短裤。他的脸颊被烟熏得火炭一般黑，早已经陷入了重度昏迷。 “孩子！孩子！”唐敬梓扑过去，将男孩儿抱起来，用力晃了晃。 外面传来“轰隆”一声爆响，一根熊熊燃烧的房梁塌了下来。 “孩子！”唐敬梓又叫了一声，眯起眼睛，将赵铭用薄毯捂住，紧紧抱在怀里，转身冲出了这间屋子。 “还有其他人么！还有其他人么！”他站在客厅里大叫了两声，没听到回应，打算就此离去。 从这个位置到房门的距离并不算远，虽然火势汹涌，但以唐敬梓久经训练的敏捷身手，想逃出去也并不算太困难。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笑声。 那是一个孩子的声音，但却透着与年龄极不相符的尖利与阴冷。 唐敬梓急忙扭过身，拼命的瞪大了眼寻找。 他看到在厨房门口还有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儿，正背对着自己，俯下身。 小男孩儿圆溜溜的小脑袋放在叉开的两腿之间，头朝下的望着他，眨了眨眼。被烈火炙烤得红通通的小脸上，透着和年龄极不相称的诡异。 这个姿势更像是几个小伙伴在做游戏，略显滑稽的动作同四面汹涌的火海格格不入。 唐敬梓感觉到奇怪，但此刻也想不了那么多，急忙大叫：“孩子！快过来！快过来！” “原来他在这里。”小男孩儿咯咯笑着，“好会躲哦。” “快过来！”唐敬梓眉头紧蹙，喉咙火辣辣的疼，“叔叔是警察！叔叔带你离开这里！” “你带他走吧，这次不算。”小男孩儿脆脆的说道，慢慢直起了腰，“我会再来找他的。” 话音落下，他就背对着唐敬梓，两只小手又捂住了眼睛：“60、59、58、57” 有一根房梁塌下来，横亘在了双方中间。唐敬梓拼尽了全力，大声叫嚷：“孩子！你过来啊！” 小男孩儿完全不听，慢悠悠的走进了厨房，嘴里依然嘟嚷着数字：“49、48、47” “危险！”唐敬梓向前猛地迈了一步，可为时已晚。 “轰”的一声剧烈爆炸，猛烈的气浪席卷出来，将他连同怀中的孩子倒冲出去三四米远。 唐敬梓知道，一定是厨房的燃气罐爆炸了。在这种条件下，那个奇怪的小男孩儿不可能活下来。 他忍着浑身的剧痛，吃力的爬起来，紧紧抱住怀中的孩子，摇摇晃晃的冲出了火海。 “人出来了！”带着消防帽的中年人大叫，带着两三名手下人围过来，架起唐敬梓跑到了安全地带。 “你他妈真是个傻逼！傻逼！”中年人气呼呼的骂，“哪有你这么蠢的？还真往里冲啊！九条命都不够你丢的！” 唐敬梓满脸是血，扯掉薄毯，露出怀中孩子那黑乎乎的小脸：“好像还活着，快送医院” “我艹，你还真救出来了”中年人这才看清他怀里的是一个小孩儿，当即吓了一跳，赶忙伸手接过来，又递给旁边的人，“快快快，送医院！” 唐敬梓终于放了心，一屁股坐在地上，咻咻喘气：“水快给我来口水” 凌晨三点，大火扑灭。 说是扑灭，倒不如说是这场大火烧尽了一切可以燃烧的东西，自动熄灭了。 接到消息急匆匆带人赶来的张伟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儿，倚在车边不住的埋怨：“局长，你也太不要命了。马上就要调任了，万一出个三长两短，这” “你闭嘴吧，没人拿你当哑巴。”唐敬梓又喝了口水，然后将剩下的多半瓶水全浇在头顶，“那孩子应该没事儿吧？” “还没醒，不过没啥大事儿，你放心吧。” “嗯，那就好。”唐敬梓点了下头，旋即又沉沉叹了口气，“可惜了，只救出来一个” “局长，这孩子能活着都已经很幸运了。” “也是，不能要求太多。” 张伟掀开警帽，挠挠头：“我刚刚向周边邻居打听过了，这户人家姓赵，夫妻双方都是燕京医科大学的老师，只有一个孩子，八九岁，是个小男孩儿。” 唐敬梓蹙了下眉，抬眼看向了不远处大火燃烧过后的一片废墟：“有人来家里做客么” 他女儿唐心也偶尔会带小朋友回家玩儿，太晚了就给对方家长打个电话，留小客人在唐家住上一宿，所以倒并不觉得奇怪。 “还不清楚有几个大人在里面”唐敬梓停顿了一下又问，“知不知道我救下来的是哪一个？” “这个还不知道，等会儿我派人去医院确认一下。”张伟回答，“不过我打听到了，这户人家的小孩儿叫赵铭。” “嗯。” 张伟又凑近了一些，低低的问：“局长，你觉得这有可能是人为纵火么？” “我也说不清，别瞎猜了，看调查结果吧。” “好吧。”张伟抬起头，又向不远处瞅了瞅，“我觉得应该就是一场普通失火，不过可真惨啊，烧了一大片” 一名技术科警员从火灾现场走出来，小跑到近前：“唐局，张队。” “嗯。”唐敬梓低低应了一声，“情况怎么样？” “我们经过勘查，初步断定为一场意外失火。呃，起火点在厨房的燃气灶，壶里还有残留的一点儿水份，应该是这家人烧水时无意间引起了火灾，后来火势扩大，又造成了燃气瓶的爆炸。” 张伟松了口气：“哎呦，幸好幸好，最近手头案子真不少，局长又忙着工作交接，可别再增加工作量了。” 唐敬梓思量片刻，拧着眉头：“起火时间呢？” “邻居看到明火时是在夜里凌晨一点，我们根据昨夜气温和可燃物状态，推定起火时间应该是在昨晚十二点到凌晨一点之间，绝对不会超过十二点钟。” “谁会在深夜零点左右烧水？”唐敬梓问，“不觉得奇怪么？而且我很想知道，壶里的水是怎么回事？火着了那么久，没把水分烤干么？” “第二个问题可以解答。”那名警员盯着手里的便利本，“正因为壶中残存水分，我们才可以断定在起火前水壶一定是满的。后来发生的爆炸将水壶掀到了墙角，那里缺少明显可燃物，温度相对低一些，所以水分没有全部蒸发干净。” “局长，你就别多疑了。”张伟道，“一般人家确实不会在半夜三更起床烧水，但也不排除例外嘛。也许是家里的大人睡不着觉，半夜起床想泡杯茶喝呢。” “有这个可能性，不过我们做刑警的，不能考虑例外，否则案子都没法办下去了。”唐敬梓停顿了一下，紧接着又问，“伤亡情况呢？” 警员回答：“死亡两人，再加上医院里那个小男孩儿，一共三个人在家。” 唐敬梓满眼生疑：“这么说是死了一个大人，一个小孩儿？另一个大人呢？” 张伟拍了下车子：“我嘞个嚓，还真是人为纵火啊？” “不是。”警员赶忙纠正，“死者是两个大人，一男一女，应该是这户人家的男女主人。” “不对，还有一个孩子，在厨房。” “不对，没有。” 唐敬梓声音沉下来：“你们的调查要细致一些，我亲眼看到了，怎么能有错？我当时还没来得急救，燃气瓶就爆炸了。他的尸体可能残缺不全，但绝不至于找不到。” “可是” “再去查！仔细一点儿！” “是。”警员应了一声，转身快步离去。 张伟见得唐敬梓有些发怒，小心翼翼的道：“局长，你歇一会儿，我也跟过去看看。” “不用了，我跟你一起去。” “你能撑得住么？” 唐敬梓咬咬牙，忍着剧痛站起身。 “哎呦，你可真倔。回家歇着呗？这里交给我你还不放心？” “我跟过去看看，然后就回家。” “行行行，我扶着你点儿。” “不用，我自己能走。” 张伟满眼无奈，跟在他身后，两人走向了火灾现场。 唐敬梓站在警示带外，沉声问：“情况怎么样？我们能进来么？” “基本勘查已经结束了，进来吧。”技术科科长何鹏超同那刚刚跑进来的小警员说了几句话，抬起头道，“正好有几个问题，我们再确认一下。” “嗯。”唐敬梓领了两副鞋套，递给张伟一副。他将鞋套套在脚上，走进了现场。 “唐局。”何鹏超迈着小碎步走到近前，撇了下嘴，“我们已经勘查过了，确实只有两具尸体，而且还都是在楼上，被烧焦了。” 唐敬梓自然是不满意：“我亲眼看到了，难道还会有错么？你们这个办案态度怎么行？到底能不能做？” “好好好，你别生气，我再去查一下。”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何鹏超没有办法，只能是忍着满心的憋闷，又走向了被大火烧成一片废墟的厨房，带着手下人进行二度勘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