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缘劫
距离子时还有小半个时辰。此时金苓已经站在了寿县县衙的大牢门前。低矮的石房连成两排，被高大的石墙整个圈起，在出口处，则是铁制的大门紧锁。而在大门上，还有两盏暗淡的灯笼。此时正有两名牢头在门前看守，还有两人则是正在旁边一个稍大的石房内休息。 “什么人！”见到有人向这边走来，看守的牢头其中之一满是戒备的问到。 “官爷莫急。小婢不是什么恶人。”金苓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淡淡的惊慌。 那两个牢头听见了金苓的声音具是一愣。怎么会有女子在这个时辰来这里？不过那原本警戒着的心，倒是放松了不少。再怎么说，他们两个大男人也不可能斗不过一个小女子。 “你是何人？在这个时辰来此地做甚？” 金苓闻言微微一笑。此时她脸上依旧蒙着面纱，但已不是黑色。“两位官爷，小婢是受老夫人之命来向两位官爷讨个方便的。”金苓边说边慢慢走向他们二人。 “我家小少爷几天前犯了个糊涂，把县里张富商的儿子给打了，本想着陪几个钱就能过去了，谁知道那张富商不依不挠死缠着老爷要打回来，不然就要告官。两位也知道，我家老爷虽然不怕官司，但总是顾忌着名声的。所以一狠心，就要把少爷送过去给张家打了。但是老太太疼孙子自然不忍心，就想出了个法子，让小婢来这牢房里找个和少爷身形像的，到时候在远处打了好糊弄过去。所以，小婢才在这个时候来的。”这么说着，金苓已经走到了他二人的面前。 微微一欠身子，同时把一个装有一块金砖的袋子放到了这两个牢头手中。“还请二位官爷行个方便，这事要是办好了，老夫人定会记着二位的好的。” 听了金苓的话，那两个牢头互相对视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中流露出来的贪婪之色。偷偷的打开了布袋一角看了一眼，登时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这、这是……！” “两位官爷知道就好，就不必说出来了，不然惊醒了屋里的两位，这东西就要少去一半了。”金苓见到他们的神色，带着一丝笑意的提醒。见两人急忙住嘴，又继续道：“两位官爷想必想要问小婢是哪家的，不过这点老夫人再三叮嘱了，万万不可走了消息，所以小婢定然是不会说的。不过，倒是可以给二位官爷提个醒。这寿县城里，能有如此大手笔的人，可就只有那么几个了。” 金苓说完话，似笑非笑的看着那两个牢头。 “小婢言尽于此，不知两位官爷是帮还是不帮呢？” 略微的身份压迫，再加上重金的利诱，金苓不相信面前的这两人会拒绝。果然，没让她等多久，那两个牢头就互相点点头，打开了大门，让金苓走进了牢房。 “小姐儿，您家老夫人的面子我们是一定会给的，到时候可别忘了在她老人家面前美言几句。现在我就带您去房里瞧瞧，肯定给您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其中一个牢头领着金苓向牢房里面走去，而另一个则是在看守着大门。 “恩，有劳了。”金苓淡淡点头，同时在心里想着，这两人会把自己当成哪家的丫鬟。 几分钟后，金苓被直接领到了一间比较大的牢房前，她仔细看去，这牢房里挤着的竟然都是十几岁的少年。那牢头猛的踢了踢木栏喝道：“都给我起来！起来！一个一个到前面给我走一圈！让这位小姐看看！他/娘的都给老子起来！” 被这么一吼，原本已经眯着了的7、8个少年都被惊醒。当听到了牢头的话之后则是一个个不情不愿的慢慢走到木栏杆前。 接连看完了所有的少年，金苓都没有看见韩霄。她猛的皱起了眉，该不会是韩霄没有在这里吧？！这就麻烦了！ “官爷，您这儿就只有这些个人么？”那娇滴滴的语气里nongnong的失望之音尽显。听的牢头是一阵骨头发酥外带发毛。要是这小丫头找不到相似之人，那金子到不了手不说，还会被那家人给记恨上，这可是不得了的事啊！ 正当这牢头心里急得直冒火的时候，在最最角落里一间只有狗窝那么大的牢房里传来一个略带颤抖的叫声。“放我出去！！” 浑身微微一震。金苓迅速扭头向那边看去。这个声音……错不了，一定是韩霄。 “……那是？” “哦！瞧我这脑袋，那是今天刚送过来的小蟊贼，因为地方不一样叫我给忘了，我拉他出来让您看看，说不定这个就是您想找的。”那牢头听到了韩霄的叫声非但不怒反而一喜。总算是又找到一个符合年龄的，就算这小子是受了关照要多折腾他些时间，不过不管是谁关照的都没有金子大！ 快步跑到那窄小的牢房内把韩霄扯出来，那牢头就把人给推到了金苓面前。 默默的看了看眼前遍体鳞伤、紧握双拳的少年，金苓轻轻叹了口气。 “罢了，虽不是很像也算是有几分相似，就他了吧。” “嘿嘿，小姐儿放心，光是那几分像就够啦！我这就给您找个铐子锁上他，免得他在路上跑了。”那牢头见金苓总算是找到合适的，想到那么多的金子就要落进自己的手里，乐的是眉开眼笑。正要给韩霄戴上刑具，却被金苓给阻止了。 “官爷不必，我看这少年也是个聪明的，现在既然有机会提前从这里出去，怎么说也得记着我的恩情，有点心眼的都不会跑。再说，要是这事儿他办的好了，指不定还能做少爷的小厮，这可是一步登天的事，他该不会那么没眼色的。”这么说着，金苓转头对韩霄道：“你倒是说说，你会跑么？” 后者的回答便是死命的摇头。 “呵呵，还是小姐儿你厉害，三两句话就能让这小子服软了，要知道我们可是……呃，哈哈，没什么！我这就送您出去！”那牢头说到一半便住了嘴，然后打着哈哈赶紧走在前面，至于他想说的话是什么，金苓却已经猜到。 之后金苓和韩霄被两个牢头满面红光的送出牢房。而走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两人却没有一个开口说话。 金苓本来是想要说些什么的，但看到韩霄的神色之后又什么都说不出口了，再加上她受伤失血过多、身子虚弱、又没有好好的休息，能够意识清醒的撑到现在绝对已经是个不小的奇迹了。而韩霄则是因为羞愧和倔强，强忍着不开口。直到，金苓毫无预兆的倒下。 ！！ 心猛的抽紧，韩霄慌张不已的上前扶起倒在地上的金苓。“金苓！你怎么了？！” “唔！痛死了……你、放手。”受伤的左臂被韩霄紧紧的握住，金苓觉得她疼的快晕过去了。 韩霄闻言猛的一惊，仔细的看了看金苓的身体，而后震惊的发现她的左袖上方印出了点点血迹。 “你受伤了？！怎么回事？我、我马上带你去找大夫！！”看到金苓受伤，韩霄整个人都开始慌乱了起来。正要背起她去找大夫，却被金苓给死死拉住。 “你想、害死我么？”金苓喘了口气，有些艰难的说到“现在整个县城估计都在挨家挨户的搜人……医馆肯定也有重兵把守……你就这么把我送过去、是、是想让我被抓么？……我不但不能进城、还要跑的越远越好。何况，我已经答应了、小四他们，要在子时之前、把你给带回去……好了……快点离开，回去……”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金苓就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了。而韩霄则是呆滞在原地，想着她刚刚的话。她到底做了些什么？！才能让整个县城都在抓她？而且，看她虚弱无力的样子，还受了伤，到底为了救自己出来，这个和他仅仅认识了一天的少女受了多少的罪、多大的伤？！ 整颗心都在剧烈的抽痛着，那是一种包含了不甘、自责、悔恨和深深的怜惜所纠结出的剧烈情绪。从来没有如此的恨自己的无力，也从来没有如此的想要为一个人落泪。深深的吸了口气，韩霄咬着牙背起了金苓，同时提起她一直攥在手里的竹篮。 而那散落在竹篮外的糕点碎屑让韩霄又是一愣，在这种时候，她还是这样想着那几个孩子么？鼻头一酸，韩霄对自己背上那轻的不能再轻的少女小声道：“金苓……抱歉，谢谢。” “你要叫我jiejie……为了你……我可是差点把命搭上……”在韩霄以为不会有回答的时候，那伏于他背上的少女梦呓般的呢喃。而便是这一句呢喃，却注定了少年一生的劫。 “苓……姐……”